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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刀光,如雨般冰冷,血的温度却是热的,瞬间喷涌而出,沿着指缝蜿蜒而下。
      苏寐衣将利刃刺入宜太妃胸口的刹那,仿佛觉得对方的生命沿着那些鲜血渐渐渗入了自己的骨肉,唇边竟掠过一丝冰冷的笑痕。
      从江左七州一步步杀上天都,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亡,如山白骨堆就了眼前金碧辉煌的宫阙,血溅千里尘埃蝼蚁般的生命,在野心与权欲面前,原来竟这般脆弱卑贱。
      彼时冷眼旁观,惊心刻骨。
      此时亲手夺命,决绝无情。
      宜太妃的身子是暖的,儿时曾抱住自己的双手似有一瞬的痉挛,随即徐徐失去了力量。苏寐衣紧紧拥住了这温暖的身体,抬眸,眼前是绝对的安静,无声亦无光,这一幕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记忆中,将随这无尽夜雨深深埋葬,消泯于两朝史册、九重深宫。
      那她便永远是苏寐衣,永远不会有人再阻挡她成为这个王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但就在此时,耳边蓦地有人低声怒喝,一道掌风迎面向她扫来。
      苏寐衣惊骇之下拂袖击出,与来人双掌相交,竟被生生震退,踉跄着落在数步之外。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抢上前去将宜太妃接在怀中,低声急唤:“太妃,太妃!”
      苏寐衣心惊莫名,不能置信地看着大殿深处的身影,仿佛刚刚那把利刃不是插在了宜太妃身上,而是硬生生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那人一手抱着宜太妃,蓦然抬头。与他四目相接,苏寐衣如遭雷殛,脸白如死,紧抓着胸口步步后退。
      “哐当”一声,佛堂中灯案翻倒,立时惊动了殿外宫人。
      “夫人!”
      侍女们提灯匆匆赶入,光亮带着雨色趋向黑暗,照入了余温未散的血迹之中。惊呼声随之迭起,而那黑衣人却连同重伤的宜太妃一起,早已不见了踪影。
      满殿慌乱之中,苏寐衣强自镇定,扶着侍女的手颤声道:“有刺客,有人……有人刺杀太妃娘娘!快去,去叫御林军!”

      宫灯,在夜雨之中迅速地亮起。
      一排排宫人疾步前行,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火,所到之处焰光通明。
      御林禁卫惊闻刺客消息,调动重兵向着福明宫涌来,给原本便处处警戒的禁宫更添紧张和肃杀。
      那黑衣人抱着宜太妃避开禁军必经之路,几个转折便入了玉昭殿,显然对宫中环境极为熟悉。但不料,前方遥遥传来人声,却是一队禁军为确保长公主安全,正往玉昭殿而来。
      那人微一蹙眉,正思量间,忽然被人伸手一推,送入了近旁一间偏殿。门外人影闪过,瞬间已然无踪,而不远处禁卫军一阵喧哗,伴着“抓刺客”的喊声向殿外而去。
      那人甚是意外,却也来不及多想,一掌击灭殿中灯火,俯身轻轻将宜太妃放下,叫道:“太妃。”
      宜太妃本已神志模糊,隐约间听到那人的声音,精神却微微一振,颤抖着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是……从祁……吗……”
      眼前之人,赫然竟是本应早已葬身琉璃台的怀帝从祁。
      黑暗中,从祁紧紧握住宜太妃的手,“太妃,是我,我来迟了。”
      宜太妃甚是欣慰,点头道:“好,好……还活着,便好……没想到,我临去前还能见你一面……”
      从祁顾不得其他,匆匆查看宜太妃的伤势,却发现她胸前那柄短刀直没心口,已然无力回天,不禁悲从中来,“都是我不好,我先前就不该留她,否则也不会害得太妃如此。”
      宜太妃满是血迹的手紧紧抓着从祁,吃力地道:“你都……听到了……”
      从祁默然点头,他暗中潜回禁宫,本是想要悄悄见上宜太妃一面,却不料恰好遇上苏寐衣前来,竟至如此局面。宜太妃双手冰冷,吃力地摸索着道:“佛祖保佑,你平安无事,待我见了……见了苏相和贵妃娘娘……也好交待了……”
      从祁眼中掠过深深哀色,忍不住问道:“太妃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宜太妃喘息道:“不要怪我瞒着你……这些事,但凡知道的人,都没有好处…… ”
      从祁哽咽道:“我没有怪太妃,有我在,太妃不会有事。”
      宜太妃笑着摇了摇头道:“傻孩子,我已然这把年纪了,不怕了……你这孩子就是心太痴,既走了,又何苦回来?这皇室深宫……终究会害了你……”
      从祁眼见宜太妃强忍痛楚,却也不敢去拔她心口的利刃,只因一动便是致命,听她殷殷问询,心中甚是难过,“太妃放心,从祁定然替您报仇,方才您说要让一切重归原位,我既知道了这些,便不会让您的苦心白费。”
      “不……”宜太妃听他如此说,手底下突然攥了他的胳膊,几乎用尽所有力气,“不要报仇……也不要怪寐衣,她只是怕,怕极了才会如此。”
      从祁颤声道:“她……太妃难道要我放过她?就这么算了?”
      宜太妃声息渐渐弱了下来,却只是抓着他不肯放手,“换你一场平安,值得……苏家欠她的,用我这条命还了便好。恩消怨了,莫生憎恨……答应我……你答应我……”
      宜太妃说着,一口气息难继,唇角鲜血不断涌出,再难言语。从祁双目赤红,身子微微发抖,似是极力压制着心中情绪,方不至失控,片刻后,他终于低了头柔声道:“好……太妃放心,我答应您便是,从祁绝不会违背您的心意,太妃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声音极低极柔,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依赖,那样深那样沉的感情,却更像哄着一个将睡的孩子,令人无比心安。
      宜太妃心下一松,蓦地放开了手,口中轻轻念道:“那便好……诸相断灭,归彼净土……所作已办……不受……后有……”
      声音越来越低,终归于无。
      紧抓着衣袖的手松开,徐徐滑落,安静坠地。从祁心下大恸,强忍着不放悲声,却早已泪流面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将宜太妃放下,低声道:“太妃,从祁未能修行到您这份心境,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弄个明白。但您放心,恩消怨了,不受后有,您这一番苦心叮咛,我会记在心里。”
      此时,一道微光照落,眼前出现一双紫缎绣鞋,娉婷步履,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来人手提轻灯,俯身下来,见了宜太妃的情况,轻声叹息,“你这又是何苦,梅稷他们竟都不知劝着点吗?”
      柔光轻拢魅颜,未改旧时模样,眉梢幽情,丹唇似染,渐渐映入从祁冰湖般的眸。
      灯火深处双目相对,已然隔了生死前尘、人心莫测。外面隐隐传来禁卫巡逻的动静,凝光微一侧颜,蹙眉道:“禁卫们虽已被我引开,但很快便会加强巡防,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迟了恐怕麻烦。”
      从祁徐徐站起身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突然伸手一带,将她生生拉到近前。
      “你究竟是何人?”
      面前女子轻轻抬眸,若隐若现的一点灯火似是在长睫深处微微跳动,“你冒这么大的险回来,便为了问我这句话?”
      从祁面色冷冽,再问:“那医僧九幻与你是何关系?”
      他臂中力量加重,蓦地向后一抵,将她禁在殿门之前,冷雨透过缝隙闪入针芒般的微光,带着重重灯火的痕迹,不断在他眸心闪动。
      凝光清晰地看到那丝熟悉的戾气,因宜太妃意外过世而染上了危险的赤红。
      “原想一别之后,相见无期,我永远不必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那你便还是不够了解我。”从祁盯着她的眉目寸寸审视,“就凭梅稷他们,如何拦得住我?”
      凝光此时却若有若无地笑了,道:“是啊,所以我早该想到的,只是迟了一步。若我走了,你或许不会回来。但如今你来了,我还在这宫中,便必是一场大乱,否则,你亦不是从祁了。”
      从祁闻言,禁着她的手微微松开,片刻后,将她下颌顺势一抬,“你替他取了这江山,却被暗中囚禁在仙华宫,甚至宫中传言,你会被赐给田戎。我回来只是想看个明白,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我入宫本是为了讨一笔旧债,岂料因果轮回,却又添新债。”凝光懒懒垂眸,仍是那么依稀一笑,“田戎本来还能多活些时日,但你今夜回来,他只怕便过不了明日了。”面对从祁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她目光一扬,静静与之对视,“没错,是我故意引诱田戎,让他放你出宫,而后再向新帝请旨赐婚。他不会将我拱手让人,所以田戎纵然有用,却也必死,他一死,很多秘密便再也没人知道,我才能放心离开。但我千算万算,只没算到梅稷和影奴如此不济,你会这么快回来,害得我要另做打算了。”
      “李代桃僵,暗度陈仓,借刀杀人,金蝉脱壳。”从祁轻轻摇头道,“如此机关算尽,凝光,我将这半壁江山拱手相送,不是为了换你这般模样。”凝光一怔,耳边他的声音字字清晰,“你并不欢喜,甚至,还不如在我身边那般随心所欲。”
      凝光未及说话,门外脚步声匆匆掠过,一队队火把将宫苑照得亮如白昼,直透雕窗而入,显示着搜捕的逼近。凝光心知此番必是田戎亲自带队,这般严密有序一室一屋地推进,很快便会搜到此处,心下焦急,当即也顾不得答他,匆匆道:“田戎此人精明狠辣,不易对付,你万万不能被他撞见……”
      从祁目光在她眼中凝注片刻,便徐徐向外扫了一眼,却是好整以暇,“你方才说要走,既如此,那杀了他,跟我走,如何?”
      凝光心下震惊,他熟悉的眼神、冷冽的气息,那样漫不经心,却仿佛一道软刃倏然掠过眸心。

      含光宫,残雨初收,月色若隐若现,照进永夜深宫。
      月下雕窗影重,金帷底处透着雨后氤氲的湿意,灯光人声都似浸在一片水雾深处,模糊不清。苏寐衣一时分不清身边有些什么人,手底始终紧紧抓着衣袖,过了这些时候仍旧觉得难以呼吸,依稀有那么一瞬,她竟后悔今夜定要从宜太妃那里求问真相。
      执著追问,苦苦探寻,最终换来的是这般惊心的结局。
      这一夜两朝风雨染血的过往,都不及那一个真相可悲可怖。
      袖中的手根本抑不住颤抖,仿佛那上面仍沾着洗不清的血迹,和刀下之人临死前的体温。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曾经见过死亡,却从来不知鲜血会这般浓稠,沾上肌肤便浸入骨肉,似是要在那里生根蔓延,终有一日活过来,一点点再将自己吞噬殆尽。纵然殿中燃满了明灯,照得四处纤毫毕现,宜太妃口中的故事却分明还在这深宫中徘徊,那些故去的灵魂渐渐靠近,透过猩红的血色注视着她。她和她们终究都在这樊笼之中,都是幻象都是虚妄,却实实在在困着自己,寸步难行。
      原以为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人,突然发现原来地狱未到尽头。原以为早已历了生死,看过人心,却发现生死人心从来都比看到的更深更冷。
      原来自己根本一无所有,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痛恨不甘,都是一场笑话。
      苏寐衣闭目,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在人前露出更多的异样。倘若如此,她还怕什么呢?当那利刃出鞘之时,她便已经不再是苏家长女,不再是天++朝废后,更不会是那个不知姓名的渔家女子。
      得到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还回去,没得到的,她更不会在这里便失去。
      宫灯稍移,御医院当值太医带着几个医正低头退出,人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从祤含怒的声音骤然传来:
      “到现在都没抓到人!全是废物!禁宫中任凭刺客行凶,来去自如,出了这等事情,你们居然连人的影子都摸不着!让开!朕要亲自去看看!”
      “陛下!”
      侍卫们唯唯诺诺仓促后退时,两侧负责护卫的流箫与花涧却同时上前一步,拦住了从祤的去路,“陛下安危为重,还是不要轻易离宫。”
      从祤怒道:“你们敢拦朕!”
      流箫垂眸并未说话,面如静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花涧却是一笑,道:“臣等职责所在,岂敢令陛下以身涉险?还请陛下体谅。”
      “你们……”从祤愈发不满,方要发作,苏寐衣徐徐抬起头来,低声道:“陛下暂且息怒,听说今日国师入了宫,这些许小事又何用劳动御驾?无论如何,还是陛下的安危最重要。”
      从祤急忙转身,一见她苍白的容颜,怒意顿减,声音也似软下几分,“朕说过,只要回到这大正宫,定然护你周全,不让你再有半分委屈。如今你受了这般惊吓,朕岂能置之不理?再者,太妃自幼待朕不薄,竟落得生死不明,叫朕怎能安心?”
      苏寐衣本注视着从祤,闻言目光一颤,转向面前跳动的灯火,“我亲眼所见,那一刀,那一刀刺得好深,太妃只怕已经……”
      她没有再说下去,是不敢不愿又或不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流箫始终盯着苏寐衣的脸色,忽然便和花涧交换了个眼神,无声无息地抽身离开。从祤心中无暇他顾,一时未曾看见,只是温言安慰苏寐衣,却一抬头,见一内侍在旁欲言又止,顿将一腔怒意发作了过去,“有话便说,干什么这副模样!”
      那内侍骇得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促声道:“回禀陛下,禁卫封宫搜查刺客,玉昭殿那边遣人来问发生何事,长公主,长公主明日便要出嫁,却出了这么大的事,眼下,眼下我们不知该如何回复。”
      “若太妃当真身遭不测,那从禋的婚事只怕便要搁置下来了。”从祤左右踱了数步,“那本是皇兄替她定下的婚约,不去也罢!就传朕旨意,好生安慰从禋,朕一会儿去看她。”
      “陛下!联姻西海势在必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花涧毫不犹豫地出言阻拦,身旁内侍刚要领命退出,在他眼神扫视之下一怔便停住了脚步。
      气氛似有刹那的凝滞,灯花“噼啪”一声爆了开来,殿中霎时间明焰高照。苏寐衣骤然回神,只见从祤冷冷眯了眼睛,灯下看去,那神情竟有三分怀帝当初的模样。
      少年新帝,在一身赤金团龙常服的映衬下眉目分明,几如昭昭烈阳,往日飞扬刚烈加了赫然君威,咄咄直逼人目。
      “究竟这宫中是朕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从禋是朕的皇妹,嫁与不嫁乃是朕的家事,你们谁敢造次?”
      面对如此逼问,花涧却只是不疾不徐地欠了下身,唇畔依旧是那种有点散漫的淡笑,“自是陛下金口玉言,但正因陛下是天子,天子无家事,涉及西海国策,陛下三思为上。”
      从祤逼前一步,“若今日朕定要取消这联姻呢?”
      “那便看陛下有多少精兵猛将,来应对西海和巽国两面夹击。”花涧笑意不改,眼中嘲弄的神情却是一掠而过。
      从祤闻言猛地涨红了脸,目光利剑般射向花涧。“陛下!”苏寐衣迅速伸手,及时抓住他的衣袖,起身紧紧依在他身侧,平定了心绪,柔声道:“眼下我朝动荡初平,西海诸国趁此机会,颇有不臣之心。此番联姻事关重大,迎亲的使节已到天都,诸事准备妥当,如若突然作罢,消息传出,恐怕会横生变数。”
      从祤急道:“但要朕如何跟从禋说?太妃之事她若知晓,万不会启程离京。莫非要朕瞒着她不成?”
      苏寐衣委婉轻笑,仍是柔声依依,“陛下莫要烦忧,此事便交给臣妾吧。说到底以国为重,陛下疼惜从禋,我们总不会委屈了她,不是吗?”
      从祤看着她,目光渐渐转柔,而后余怒未消地瞪了花涧一眼,冷哼一声,径直拂袖而去。
      苏寐衣望着他的背影略一沉吟,便对花涧道:“将军可以转告国师,西海联姻绝不会出什么错漏,请国师放心便是。”
      花涧低头答应,目送她带了侍女随宣帝而去。却不料苏寐衣稍行数步,复又驻足回身,微笑道:“说起来,陛下初登大宝,很多事情其实都得内外同心才成。国师令二位将军贴身护卫陛下,原是一番苦心周全,但君威不立,无以御下,倘若宫中多事,内政不稳,只怕会扰了国师的闲情,将军以为呢?”
      花涧一怔,抬眸正撞上她沉凝的目光,刹那间心思电转,俯身施礼道:“夫人所言甚是,方才是我莽撞了。”
      苏寐衣停驻片刻,微微一笑,便再未发一言,转身而去。待随行宫人们的身影皆尽消失,合欢倏然出现在花涧身旁,扬了眼帘看向宫门之外,“这位当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我们是少公子的人,竟将你也发作一番。”
      “她的心思可不简单,此番言语,是早便笃定了我不会告诉少公子。”苏寐衣分明是从他们的态度猜知了少公子意要促成西海联姻,而如今在此事上,能劝得宣帝的唯有她一人,就凭这一点,任谁也不会因这几句话多生事端。花涧思及此处,拍拍衣袖,挑眉轻笑,“看看咱们拼死保下的这位,皇上的架势倒是摆得十足,眼光见地竟还不及一个女人。”
      合欢亦撇了撇嘴,道:“若不是这陛下鲁莽,攻城时流箫也不会为救他受伤,至今都未痊愈。如今害得我也要整日跟着他们,烦都烦死了。”
      花涧笑道:“流箫心思缜密,今晚这事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走吧,这边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这两人,怎么说都还有用。”
      二人方要离去,忽然,宫宇间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便是独特的玉箫清音,划破长夜,直透心腑。花涧身影一闪便到了殿前,外面几名宫人闻得箫音,无不吓得面色如土,颤声叫道:“怀帝!是……是怀帝陛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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