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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4 章 浮沉秋叶落春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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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辗转未眠,一夜的舟车劳顿像是要硬生生拆了你的骨头。马车一夜快马,终是在次日天光乍明之时抵达了成都广都镇。
还未醒来的广都镇,便连客栈的门都是虚掩着。小二贪睡,恋恋不舍地从屋里爬起后,连客栈口的土狗阿黄也不顾,便任它四处游荡。楚倾一行人到客栈时,那小二正擦着那永远泛着油光的案子,一起一伏,分明是没有睡醒的模样。
楚倾抬头望了望客栈的匾,又低头核对了手中书信中的地址 “小二,这里可是程骆客栈?”
小儿见了眼前人,便马上殷勤了起来,白色抹布在手里愣生生耍的麻利了起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未等小儿殷勤,纯咩便上前问道“店小二,客栈里可有一位天策府军爷?”
小二一听是来寻军爷,不由越发殷勤起来“三位大侠不妨先住下,小的备些茶水。那军爷怕是还没回来……”
回来?
“哎呀——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众人齐刷像门外看去,客栈门口的站着一人,八尺男儿愣是将只开了一扇的客栈小们挡得严实。银甲上几缕晨光映得闪闪发亮。若是细看,甚是冠上的红白长翎的翎羽也可细数。手中一把八尺烈炎虎戟与地面交合,时不时发出铮铮声。若是不看此人神情,红色马靴与银白战甲着实给人以肃穆之感。待晨曦徐徐将客栈堂内填满之时,方才发现,那身披百花战甲,手持烈炎虎戟之人面上总带着笑意。
那笑总带三分纨绔,七分不羁。
那人握戟的手上还缠着马绳,看样子是清晨遛马去不错了。
“不想各位来得如此之快。”
“哈哈,堂堂天策府李梵胥,竟是连我唐晏姊弟在客栈伏了一夜也未曾发现。”
这堂中只有五人,却冷不丁冒出第六人之声。一番话吓坏了店小二,这江湖上来的人,都不大正常。不是神出鬼没,便是笑面如虎。
梵胥嘴角一弯,仰头便道“我说昨夜是什么美人在吹竹笛。”
“扰的我一夜清梦啊。”
语罢,从梁上跳下二人。一男一女皆是一身墨蓝,五官颇有五分相似。白铜制面具下面容淡入清水。二人一前一后落下,男子劲而不拙,女子翩落如竹叶。墨蓝衣带裹住女子腰间,煞是婀娜。若隐若现肩背仿若凑近便可以嗅见淡淡竹香。蓝衣男儿将女子护在身后,二人逆光。犹如寒冰狱下的修罗 。
女子在男子身后显得甚是娇小,低眸,挽发。一举一动都迁着魅丝……不禁让人想起江湖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六道魅生。
若是不知情之人,兴许会觉得二人是对兄妹……亦或是恋人。可这偏偏是对感情甚好的姐弟。再说那蓝衣男子。
紧致的蓝衣勾勒出一身好看的线条,不经意意露出的肌肤更是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瘦而不显羸弱,一招一式都带着劲风。却又是那样轻巧灵活。腰间别着一直翠绿色竹笛,红缨缀着笛尾。应是极贵重之物……
每当叶亦秋看到这竹笛,便会想起那人踏于竹梢吹笛的身姿。漫漫长夜,有月的地方便有笛声。
蜀中“无常”——唐晏。
这样一来,纯咩、楚清、叶亦秋、唐晏、唐离、李梵胥便都聚到了客栈。
前脚还面无波澜的唐晏后脚就笑着去找了楚清,左一口师傅右一口师傅。不错,世人都知道楚清广收门徒,唐晏便是这其中一人。打小便是。叶亦秋也不是牢骚,师傅是不是喜欢收小徒弟,可除了楚清的一笑,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哈哈哈,纯咩,你还是穿这么少” 李梵胥忍不住开口。南疆四季湿热,纯咩便也四季都都穿的清凉。露腹露背也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哟、哟?大家都来这么早?”客栈大门算是彻底被打开。一名白衣小道士背着剑,手里还抱着热腾腾的包子。道士一手抱着菜包子,一手递给梵胥一封信。
落款洛三千。
“三千道长怕是来不了,兴许在坐忘峰上。他说若是有急事,令我转告便是。”
李梵胥看着手中信件,不由出了神。想起两年前同样的场景,那人不来也情有可原。虽然两年前递过的是尸体……不是信件。
“不来也罢,今日是仲秋。”便让那人在坐忘峰上好好陪他罢。
“还有,陆道长昨日便来了,在镇子里溜达了一整日便不见了人。今日大概回来客栈。”
万如斯把包子往桌上一搁,楚倾身边便有多了一个左一口师傅右一口师傅的人。不错……此人也从小便是……
众人算是彻底把店小二搁在了一旁。放行李的放行李,喝茶的喝茶。
纯咩见到万如斯立马把正事又都放到脑后,因为此人大概是出来灵蛇和皮皮以外,唯一可以和纯咩玩上一天不带喘气的人。
“各位几日来赶路,定也是累坏了。不如今日先稍作休息。今夜一同月下共话如何?”
众人表示无异,便各自在店中住了下来。
傍晚时分,李梵胥独自坐在小阁内喝着酒。窗外一黑一白两只隼在空中盘旋。军爷摇着酒杯,看样子人是来齐了。
“究竟是何事?”唐晏不知何时站在了小阁帘后 。李梵胥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摊了牌。
“我在查一件事。待他们都回来,再细说罢。” 梵胥看了看酒杯又看看了帘子外的人“嘿嘿,此事还要多劳烦你。”
窗外隼的叫声顿时止住了。
梯口走上两名丐帮弟子,一人背后背着胡琴,一人不亦乐乎玩弄着手中的隼。亏他能把这种鸟儿养的如此滋润。
一人先是在楼梯口站住,见眼前唐晏在便叫了声师傅。
后一名丐帮弟子闻声便也窜了出来笑嘻嘻地叫了声师傅,颇带着几分顽皮。
“你怎么和楚倾一个性子。到处拐带徒弟。”李梵胥见剑生,雨疏来便忍不住接嘴。
这先开口的徒弟,叫郭剑生,后开口的叫邢雨疏。二人看似常在四处卖艺,实则是四处贩卖消息。倒也亏了这两师兄弟,一个拉得一手好胡琴,一个有着好嗓子。二人四处生活是煞是滋润。郭剑生小这邢雨疏几岁,叫那人却是师弟。邢雨疏长郭剑生几岁,却是矮的那人半个头。一个看起来呆愣,一个看起来精明得很。二人都是唐晏的徒弟,丐帮弟子。
阶梯太窄,不过容得二人并肩走过 ,待二人从阶梯上来,李梵胥这才发现原来身后还跟着三人。一人把玩这集市上淘来的小玩意,那是纯咩。一人仍旧是吃着包子,那是万如斯。还有一人……摆着一张一如华山上的寒冰般的脸,那是陆今人。
同是纯阳弟子……为何自己的发小与今人道长相差甚是……李梵胥无奈摇头,一手躲过万如斯手中包子放到了桌。上见那人伸手要夺,李梵胥便两口吃了那包子,边吃还便说:“你这出息,只会吃包子,镇山河都摆不好,死了看你怎么办。”
因身众弟子之前列,陆今人平日看起来总是一副严谨模样,说来早些年也是个爱吃包子的道士……说白了此人和万如斯就是一个尿性。
李梵胥环顾“纯咩你去叫楚倾。至于唐离——炮儿你去罢。”
唐晏一手夺过万如斯手中刚掏出的包子一手丢了过去,李梵胥张嘴一口叼住。小窗前是心思各异的几人,心思各异……
李梵胥——喂的包子味道就是不一样
唐晏 ——当真是只狗
万如斯——包、包子……
唐晏瞟了一眼叼着包子的李梵胥,下颚微微颔起示意人以到了差不多。李梵胥嘿嘿一笑,招呼着众人到了自己的屋中。
带众人打外面回来的回来,叫人的和被叫回来,小小的客栈房中挤了一屋子人。明月当窗,当真是赏月的好屋子。两只隼也被放出了屋,在客栈外盘旋着 。
李梵胥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便开了口“各位近来可否有闻成都一带的人口走失案件?”
屋中个人你互相看了几眼 ,皆表示有所耳闻。所知程度各不相同,两位道长常在华山,也是来成都的几日才听茶楼中的茶客闲聊听来了。纯咩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虽这几月来这样的传言常有听说。倒是那剑生和雨疏成日在外游荡卖艺,知道的不少。
听二人描述,最近的走失的人大小不等,却多是些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闹得进来成都一带人心惶惶,妇孺老少日暮之后便大门紧闭。可年轻男女走丢不见少,反倒是愈加频繁。甚至有些人家还请了道士,施法驱魔。到头来还是些人财两空的事。最后也就自然惊动了官府。
听到这儿万如斯不忍小声嘟囔“那哪里是些道士,分明是些骗钱的,我纯阳弟子怎么会做这样的勾当……”纯咩听身旁人牢骚,便勾住那人肩膀。也小声调侃道“说不定咱们这回能赚一笔呐,嘿。
“哈哈瞎胡闹。”
二人私下聊得正欢,李梵胥轻咳了一声,又瞟了瞟二人那头。待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这厮才不再卖关子。
“既然大家都对此事一二,那我便交代此次约各位来成都的目的罢。”语毕便伸手在衣中摸索着东西。
“合着你说了这么久,都还没交代要做什么吗。”唐晏侧目,心想梵胥这厮真是话多事也多。接着梵胥便从衣中掏出一小瓶,乍一看小瓶,白玉色瓶身,系着红绸。不细看便以为是一小酒壶。却又比酒壶略小一些。
“此物乃某前几日于一女子失踪之地拾到的,只可惜拾到之时,壶中药水早已洒了一地,某只嗅得药汁散落之处,香味异常。便不由想到近来人口频失之事。”李梵胥将小瓶放在掌中摩挲,又将小瓶置在了桌上。叶亦秋捺不住好奇,便马上窜上前去看起来瓶子。
颠来倒去看了几遍,发现此瓶并无何特别之处,之事瓶内药汁之处还泛着淡淡香气。叶亦秋凑近仔细一嗅,竟有几分飘飘然的眩晕之感。向来细心的楚倾一把从亦秋手中拿过小瓶,在手中摸索翻看了许久,竟当真摸索出个一二来。
“瞧,看这图腾。想必几位都不陌生罢。”楚倾在红绸系着瓶身的内侧发现了一处极小的红色图腾,两种红色交织在一起,几乎肉眼看不出异常。
“哈哈哈楚倾师傅不愧是师傅,我可是琢磨了好几日才发现此物。”李梵胥挠了挠腮“各位如何看?”
唐家姊弟一眼便认出了图腾,唐离先是看了口“所以——”
“李大戳将军你怀疑——此事是红衣教作祟咯?那约我众人来又有何干?”
“不愧是六道魅生唐离,此事本无干,只是……只是那事情一大,牵扯到了红衣教,便不由引得人重视了起来。我早有耳闻,红衣教迷魂摄心之术用的煞是奇妙,要知了这药物来历、用途、倒方便‘调查’——”
“而谁叫我恰有一帮神通广大的好友呢”说到此处,李梵胥语调不由上扬。话语至此,意欲已十分了 ————几位来都来了哪有不帮忙之理?
“依我看,亦秋和楚倾在中原四处游历,什么奇物没有见过。再来纯咩那小子对毒物药材也煞是精通,大约也略知一二。剑生和雨疏怕是没什么不知道的事情……陆道长和如斯成日在纯阳宫练丹药……大致也能帮忙……”李梵胥越说越是没底气,说到底人来是都来了不交代点什么也还真是过意不去,更何况又是仲秋之夜。
“至于炮儿和六道嘛……某觉得大约没有你们查不到的事情…………?”
听李梵胥说完此番话,唐晏强忍住了将万如斯忙塞进嘴中的包子摔那人脸上的冲动,也只好无奈同意了下来。
要说那红衣教和近来出入成都一带的马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路途近的从长安一带来,路途远的有些不由追溯到了龙门以北一带。想来近几日看到的马车,似乎没有何处不对劲,倒是几辆从西域来的马车颇引了他几分注意。
郭剑生倒是不在意,成日和师弟游走江湖四处卖艺,顺途交易些消息也都是写家常便饭了。倒是邢雨疏丝毫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甚至是那瓶子也不曾看过一眼。便把玩手中的鸟儿去了。
闲聊了几句,李梵胥似乎想起了什么,出屋招呼了小二,便请众人做了下来。一边倒着小酒,见小儿不一会儿送来了几盘月饼糕点。屋中几人这才想起,今日乃是仲秋。
顾不了那么多,便都做下打趣喝起了酒来。叶亦秋喝的最欢,说来也有好几载不曾会藏剑山庄与父亲兄长一同过节。
看着窗外朗朗明月李梵胥不由念到“我在中原各处也安排了些人……若是有些动静”
“有些动静,则如何?”陆今人不禁问道。
“若是有些动静这交接暗号便叫……”吃着糕点的李梵胥笑意更是深了一成。
众人见状不由心急,都齐刷看向了李梵胥。
“浮沉秋叶落春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