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世事难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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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似有电石火光闪过
顾显怔忡片刻，心里那点怒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奇怪，十四郎看着很亲切，象是认识了好久。
纪秋虽然早有准备，也不由地眼前一亮，心道，原来他是这般模样的，和想象中虽不一样，却也相去不远。
柴锐见他们互相打量不说话，气氛怪异，忍不住问：“喂，十四郎，你怎么不说话？”
纪秋收摄心神，抱拳说：“回世子，在下与顾公子确实沾着故，只是十分遥远。”
站在顾显身后的大平勃然变色，说：“喂……”
顾显举手阻止他，看着纪秋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今日是我唐突了，十四郎心中自有远近亲疏的计较。”
柴锐与顾显从小相识，只因看不惯他，事无大小都要挑衅一番，向来输多赢少，这会儿见他吃憋，心里十分痛快，嘿嘿地笑着说：“顾显，你这人就是太狂妄了，以为天下人都稀罕你。”转眸看着纪秋，顿时觉得无比顺眼，“唔，十四郎，你就留在我帐下做亲卫吧。”
亲卫，这正是纪秋想要的，贴身随侍柴锐，接触机密的机会比较多，有利于她打探真相。当即精神一振，抱拳说：“多谢世子。”
大平等人见她轻慢顾显，对柴锐却恭谨有加，俱怒目而视。
柴锐拍拍手，招来侍卫长满仓，指了指纪秋。“你带他下去，发身衣甲给他，再告诉他本世子的规矩。”
满仓答应一声，领着纪秋往里走。
柴锐见顾显的目光还追随着纪秋的背影，嘲讽地说：“看啥看啥，都是我的人了，死心吧。”
顾显按捺下心头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转眸看着他说：“李定今晚约我在白樊楼聚会，你来不来？”
柴锐挑挑眉说：“老子忙着呢，没空陪你们玩。”
顾显笑了笑，不再多说，寻几个相关将领把事情交待一遍，带着侍卫们离开了龙卫大营。他一走，柴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面色一肃，斜睨着刘隗问：“隗公，这十四郎跟顾显是哪门子的故呀？”
口气带着责怪，不过刘隗是谁呀，千年的老狐狸，丝毫没有恐慌，不急不躁地说：“十四郎不曾提过，想来确实太过遥远，跟没有差不多。我瞧刚才顾公子的架势，不象是与十四郎沾故的，倒好象是寻生事的。世子若是觉得不妥，我带十四郎回镇戎。”
柴锐倨傲地笑了起来，说：“有什么不妥，谁还没有个沾亲带故的？我跟顾显还是五服内的亲戚呢。这人我留下，就算是顾显的人又如何，我偏要用。”
刘隗笑眯眯地恭维了一句：“世子好气魄。”
柴锐笑得越发得意，眉毛一抖一抖，十分猖狂。
正笑着，满仓领了纪秋回来，她换下粗陋的青布袍子，穿上亲卫的黑蓝色军袍，扎着黑色腰带，平淡无奇的军袍穿在她身上，竟然十分挺括，看得柴锐也不由地怔了怔，说：“十四郎还长得挺俊的。”
纪秋拱手说：“世子过奖了。”
柴锐挑挑眉，不客气地说：“说你俊就是俊，过奖什么！本世子有必要恭维你吗？笑话。”
纪秋有点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听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瞧你吓的，有趣有趣。”
这究竟有趣在哪里呢？纪秋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这个韩王世子的脾气可有点阴睛不定的。再看周围人，个个神情自若，想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柴锐笑罢，刘隗上前一步告辞。
纪秋送他到大营门口，千恩万谢一番，约定书信往来后，目送他乘车远去。
她离开羊肠巷时，已经跟唐星打过招呼，也将随身用品打成包袱挂在马鞍前，因此当晚，便留在龙卫大营。原本有点提心吊胆，怕柴锐性格古怪，不好相与。很快就发现多虑了，柴锐虽占个龙卫副都指挥使的职位，因为年岁小玩心重，并不大管事，大营的事务都是由几个上了年纪的将领主持，他只是偶而过来应个景，指点一下江山，说几句狗屁不通的大话。大部分时间都与一帮京城纨绔子弟斗鸡饮酒、打猎冶游去了。
他的贴身侍卫包括纪秋在内有三十五人，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十八人，没轮值的人都在大营里呆着，每日参加骑军的早晚训练。大周实行募兵制，可以携家带眷住在军营里，大部分将士训练结束后各回各家。象纪秋这样的单身一人的士兵，一般也会找个人家搭伙住着。
但是柴锐这位享受惯了的世子爷，忍受不了有事时，派人一家一家找自己的亲卫，所以专门弄了几个房间来安置他们。八人一间，每人都有张小床。又因为至少有十八人天天跟着柴锐跑来跑去，宿在王府里，所以每个房间都没住满人。
身为纨绔子弟，柴锐当然喜欢一切华丽的东西，挑选亲卫也净挑好看的，都是一些年岁不大相貌俊秀的青年男子，纪秋又每天故意灰着一张脸，杂在其中，并不算十分惹眼。何况她长了心眼，随身带着药膏，抹在腋下，散发出狐臭般的气味。平时在开阔的场合，不太能闻出来，一到狭窄房间，那气味便有点冲人。因此大家都不愿意与她同宿一房，反正空房间也多。
相安无事，转眼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大周各地局势风起云涌。荆湖一带的小股民乱越演越烈，终于惊动朝廷，下旨荆湖驻军剿匪；两广与东南一带官兵与流匪也打得轰轰烈烈；西北边陲，北戎渔阳部趁兴平军内讧，也派出游骑不断骚扰。
战火都不大，星星点点的，又离着远，并没有影响汴梁城的繁华。文官们依然分成几派，天天为太后牝鸡司晨一事争论不休。武将们都紧攥着手里的兵权，互相勾结，或互相攻讦，试图扩大自己的地盘。
而这一个月，纪秋没有当值过，只在柴锐来龙卫大营时见过几面，不用说接触机密要事，更不用说查探表哥和舅舅的猝死真相。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把一些事情想简单了。柴锐是个纨绔，但他并不笨，他不会用信不过的人。
这日，是旬休，将士们都结伴出去冶游，或去酒肆买醉，或去妓院□□，她婉言谢绝几个亲卫的邀请，留在大营里练习弓箭。射了十几支，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是顾显，骑着浑身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身着副都指挥使的官服，顾盼之间，气势卓然。
“我当谁在这里勤练不缀，原来是十四郎。”顾显拍马越来纪秋身侧，一直到箭靶前，审视一番，伸手拔了几支箭折回来，“十四郎的箭法不错，准头足够，不过臂力差了点。”
纪秋深以为然，荒了一年，重新捡起需要一段时间，大营里的弓也不够好，弓弦都松了。
顾显翻身下马，忽然伸手捏了捏纪秋的胳膊。
猝不及防之下，纪秋被捏个正着，顿时呆住了。
“怪不得，十四郎的胳膊实在是瘦了点，该多吃点肉补补。”顾显说着，见纪秋一脸尴尬，不免怔了怔，片刻失笑，“十四郎竟然如此腼腆，象个姑娘。”
纪秋其实已经两颊飞红，好在她总是灰头土脸，并没有透出来。赶紧正正脸色说：“顾公子休要取笑我。”
顾显不爱为难人，听她这么说，立刻转了话题：“今日旬休，十四郎怎么也不出去玩耍呢？”
“我无处可去。”
“如此。”顿了顿，顾显说，“走吧，我带你出去打猎。”
纪秋诧异地看着他说：“顾公子，我是世子的亲卫呀。”
“他信不过你，这一个月你都没轮值过。”
纪秋越发地诧异了，问：“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时常照面，他随身侍卫里，从来没见过你。”
这话的意思是他一直在留意她吗？纪秋心里一动。
“柴锐很多疑，定然派人暗中盯着你，今日我同你说话，不久他就会知道，他就更加不会信你了。”
纪秋有点无语地看着他，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温良无害的笑容。
“十四郎，你从军为的是什么？”
纪秋装作男子口气，豪气干云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建功立业。”
顾显正色说：“你若想建功立业，更不要呆在此处了。龙卫拱卫京畿，不剿匪不戍边，立军功的机会甚少。我给你引荐一个去处，荆湖一带正在剿匪，参将李定是我世兄，他是个爱才惜才之人，你去他麾下，好过于此处。”
倘若纪秋真要建功立业，这确实是个最好的推荐。她微微感动，忍不住问：“顾公子为何如此照顾我？”
“于公，我是大周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从行伍中提拔英才是我的职责。弓箭手本就难得，你的箭法又这么好。于私……”顾显看着她说，“你是白嬷嬷的儿子，你家姑娘跟我说过数次，白嬷嬷照顾她无微不至。”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世事难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