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不在》》李惠

2、吕晓然二

　　吕生叉着腰站在门外，小脸圆嘟嘟的警告围栏外面的恶霸：“滚！不准弄坏我家的琵琶树！”

　　吕晓然跑出来捂住吕生的嘴，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生生，好好说话。”抬头看见一群小孩已经逃到十里之外了。

　　吕生很不情愿：“妈妈，为什么，坏人应该绳之以法的。”

　　是啊，中华上下五千年少儿英雄故事告诉我们怎样做人，做好人。吕晓然亲了吕生的脸颊一口，说：“小孩子算不上坏人。”

　　吕生撇开脸嘟囔：“我都这么大了，别乱亲我。”

　　吕晓然呵呵笑着说：“这么大了这碗鸡汤一定能喝完。”

　　吕生看着桌子上的黄腾腾的汤，憋着嘴，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吕晓然：“妈妈，我还小嘛。”见吕晓然摇头，脸蛋更加苦瓜了。

　　吕生四岁开始上学前班，现在才几个月，每天下课后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写着拼音数字，吕晓然心里暗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乖。

　　不过等到人家掀翻了同班同学的饭盒吕晓然会皱着眉头，偶尔会想：他小时候也这样吗。然后就会发一下呆。

　　起先是在大学休了一年的假期的，她对着辅导员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开了口，辅导员知晓原因后，也有关怀的问了男方的问题，不过看见吕晓然苍白着脸不愿深谈，只是说：“多和家人朋友商量商量。”

　　这一休就五年过去，她回想原先的同学该是毕业找到工作了，或者继续考博了，辅导员是联系过她的，就在那一年之后，那个时候吕晓然看着吕生惨白的小脸在电话里说：“我想退了。”

　　吕生生下来乖得不正常，身体虚弱，后来大点好些了又因为得了肺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吕晓然很疼爱他，为了他放弃学业，为了他放弃自己喜欢的行业。

　　吕晓然日日夜夜的想一个人，想象陈生在她耳边低语为她默默加油，她想象着吕生的名字，她骗着自己我曾想要为他生下一个这样的孩子。

　　在吕生刚会走路的时候，吕晓然一个不注意，他不小心掉进了水坑，让吕晓然心惊胆战，吕生那次发烧了两天，在附近的诊所的坐堂医生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吕晓然从那以后真的是付出了全部心思在孩子身上。以往她当然想过，他是她的劫。

　　开始她在一家KTV当服务生，赚的钱真的不多，后来因为当初专业的缘故，竟机缘巧合在诊所当了一个小助手，因为好学，诊所的那名老中医考虑着收她做学徒。

　　前几天被人介绍去相亲，吕生哭着闹着要跟着去，对方果然不喜欢拖油瓶表现着对吕晓然不满，但是见吕晓然长得清秀，于是便说起买房子女方该如何如何。

　　吕生坐在吕晓然腿上：“妈妈，我想睡觉。”

　　吕晓然低头，用手摸着他的脑袋：“睡吧。”

　　一会儿吕生又睁开眼睛说：“妈妈我睡不着。”

　　吕晓然哼了摇篮曲，吕生还是两眼炯炯：“妈妈，我想回家的床上睡。”

　　吕晓然有点尴尬，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子已经一脸不耐烦，吕晓然只得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得陪我儿子回去，您不介意吧。”

　　男子当然介意，被这么小屁孩打扰，现在更加不喜吕晓然了。他挥挥手，吕晓然又致歉了几声，离了席。

　　抱着吕生走了一小会，吕生忽然跳下来：“妈妈！我这么大了你还抱我。”

　　吕晓然哭笑不得，“你不是想睡了吗？”

　　吕生把小脑袋掉过去：“我没有！”

　　吕晓然附和：“是，你没有，只是想回家的床上。”

　　吕生脸红红的，仍然死不承认，吕晓然靠近他，蹲在他身边问：“生生，你不喜欢那个叔叔吗？”

　　吕生说：“当然不喜欢，吕晓然你不能忘记我爸爸。”

　　吕晓然忽然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那天是星期二，一切如同往常，只是吕晓然眼皮突突的跳，差点将茯苓弄错成甘草给了病人。

　　似乎大家工作了就喜欢穿西装，吕晓然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个人问她：“请问有避孕药吗？”说完忽然提高声音：“晓然！居然是你，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那人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让吕晓然脑袋空白了好一阵。吕晓然从药柜中拿出避孕药，李西犹豫的接过，吕晓然本来是真的想说：“你认错人了。”

　　到最后还是觉得没必要，千金重般开口：“是啊，好久不见。”

　　李西有好多话想说，只是刚好来电，吕晓然戴了眼镜看见了来电显示：煜。

　　李西转身去接电话，吕晓然压根不想听见，这个时候恰好是换班时间，她进了里屋换了衣裳，从后门离开去接儿子。

　　吕晓然迫不及待的想看见生生，她有一种错觉，他也要离开了。而她不愿意，她怀念陈生拥抱她的温度，她一直错想吕生是陈生的延续。

　　后来她知道李西被调到这个城市的医院，住院医师磨练的时间才刚刚开始，任重而道远。

　　这件事是在生生腿摔了后被送到那所医院的时候才知道的，吕生很坚决的不肯说出自己被摔的原因，倔强的小脸让吕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西拿着病历本走进住院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吕晓然静静的盯着床上的一团，他走过去，心里突突的跳，他看见那孩子闭着双眼，脸色虚弱，眼睫毛和吕晓然一样长。

　　李西抓着病历的手青筋暴跳，病历本被抓成一道道褶皱，他的内心汹涌，他从来都知道那个夜晚发生的所有。

　　李西的妈妈酷爱摄影，家中每个人的照片不例外的年年都在持续更新，而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从一个相册裱完接着一个又一个。

　　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五个春秋，从来没有怀疑过有另一个生命延续在他不知道的国度里。

　　她之于他，应该是没有爱情的。

　　那个夜晚他着了魔一般，尽管身下的人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酒精的作用却让他沉沦的万劫不复。

　　钟煜问他：“你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不会是再想别的女人吧。”

　　他说：“怎么可能。”

　　只是这些年他真的有想吕晓然。

　　吕晓然爱笑，虽然胆小却性格很好，偶尔和她同行总觉得心情极为放松，学习工作繁忙了一整日，李西被钟煜拉着去咖啡厅放松，看见吕晓然穿着工作服清纯的模样，额头光洁，那时候他只是想：“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必定是幸福的。”

　　吕晓然靠在床边，用手抚摸孩子的头发，神情无比放松，李西压抑着慢慢的走近。

　　吕生似乎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边笑意荡开，吕晓然听见他嘴里嘟囔着什么，靠过去听，待听清了，震惊的全身僵硬。

　　“陈生叔叔，我不会告诉妈妈的。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