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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皇帝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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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最近有动静了,你的三姐最近和江家右系的少主江/青俊见面了!”再怎么不和,毕竟是要分工合作,同心协力的同僚;情报必须共享,这样,对方才不能在关键时候以不知情为由袖手旁观。梁格作为直接受命于显凌的情报组织的总管,当然要趁着候驾的空,与另一位总管互通有无。
“本王的三姐是先帝淑妃所出,淑妃娘家就是江家。说白了,走亲戚而已,不用杞人忧天吧。本王知道,你视江家右系如洪水猛兽,但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显清最看不惯梁格这种谁都拿着当贼看的态度,平常根本单独不愿和他共处一室。无奈,显凌召见,来到乾元殿,偏偏见不到显凌,反而见到这一位。
“江/青俊爷爷的爷爷和江景宏爷爷的爷爷是同胞兄弟。如果想和外公家的人联络感情为什么不直接找自己的亲表兄?虽说她的母妃是江家老太公唯一嫡出的孩子,而江景宏的父亲只是庶子,但是感情上再怎么说,应该和江景宏亲近些?”
“你知道江/青俊所主导的江家右系,虽然不同于江景宏所在的左系一样坚定不移地和皇上站在同一边,皇上碍于岐山王和昭凛公主的面子是绝不会贸然同意天网的刺杀。所以你上次将利用天网刺探到的江/青俊一族中的一些欺男霸女和贪赃枉法的罪证分门别类送到御史台和刑部,利用御史台和刑部来整治江/青俊一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还真以为你公报私仇和挟私报复的意图我全然不察?我只是既然御史台和刑部都分别核实了,觉得他们也是罪有应得,所以才隐忍不发。你现在竟然不仅盯上了江/青俊,还要把我三姐拖下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昭凛公主和岐山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若是岐山王对陛下怀有异心,暗怀异志,你能保证昭凛公主她会死心塌地地对陛下忠心耿耿?”
“大哥有没有暗怀不臣之心,我不敢妄加断言;但是三姐若是那种会为了大哥而罔顾君臣尊卑的人,那么她根本就没有道理那样不遗余力来为皇上做那么多事情去稳定朝政。”
“那这种女人就更加令人胆寒。对同胞哥哥尚且不如对异母弟弟。这充分说明她根本就是个跟红顶白,见高拜见低踩,贪慕虚荣和谄媚奉承的墙头草!”
“住口!你知道什么?我们自家兄弟姐妹之间的,凭什么你说三道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不论亲疏嫡庶,只论合不合得来,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正理。如果都只想着亲生的同胞的,非要分出个你我彼此,拉帮结伙,戕害兄弟手足,那么,就只有分离,就只有相残,就只有死路一条。所谓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不正是如此。扩展到天下国家而言,同心才能走的更远,同德才能走的更近。人与人,往往不过一个缘字。有些人你说了千言万语他还是不能理解你;有些人你一言不发他还是和你心心相印。既然道不同,那么,各走各的道,何必强求?不必刻意,要打动人心的话,不是靠武力或思想,而是要靠利益和羁绊的。再说了,对于我三姐的为人,她做过的事情,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多少?”显清怒不可遏,那是皇家的家务事,说到底,是他们兄弟姐妹的恩怨情仇,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臣指手画脚。
“不就是在摄政王倒台之后,利用美色周旋在世族大家之间,进行权力平衡?哼。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美人计,有什么多了不起?说得跟她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梁格嗤之以鼻,他一向最尊崇三纲五常,对男女大防看得很重。如果他家里人有如此丧德败行的举动,他一定第一时间清理门户。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女人涉政,简直就是亵渎朝纲。
“知道什么叫做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不知道的话,株连九族是什么,总该知道吧。摄政王权倾朝野的时候,哪个人哪个家族不买他的帐?他一倒了,牵连的何止千百人?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家不会株连着株连着,就被连进去诛了。当初要不是镇国公主不厌其烦地对皇上说教把他劝住的话,多少人,说不定连你在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十年来显清与姐姐昭凛由于政治上的忌讳,几乎完全断了联系,但是没有完全淡化彼此的亲情。就对看问题的态度和角度而言,昭凛和显清是最接近的。而且在政治上显清和这个姐姐的思想很接近,只是缺乏姐姐那种无惧无忌的勇气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如果梁格使显凌连昭凛也怀疑,那么能劝阻显凌不要妄开杀戒的人将不复存在。“如果你敢拿着没用真材实料加以佐证的情报哗众取宠,本王保证一定不放过你。”
梁格冷冷一笑,正欲反唇相讥。忽听一阵杂乱脚步声,纷沓而来。只见,显凌为首,兵部尚书朱康龄,中书侍郎唐岳隐和户部侍郎江景宏等鱼贯而入。待显凌入座后。
“黄门侍郎扈南恺大人把征兵令驳回了!兵部不敢擅自作主。”康龄垂首回话。
“驳回?理由?”显凌眼一瞪,气愤难当。
“黄门侍郎扈大人说了,前几年连年对赫赫征战,国库耗损巨大,此时若在进行征兵扩军,军饷粮草器械什么的,杂七杂八凑起来,国库又要大出血了;若不巧再遇上天灾人祸,洪涝干旱,蝗灾瘟疫,山崩地裂的横祸,恐怕把国库翻个底朝天也不够赈灾的。”康龄面不改色,原话照搬。
“就知道给朕信口开河,危言耸听的。朕就没见过防患于未然到这个地步的。他是能预知未来的先知?谁告诉他,要有天灾人祸了?整天把钱堆在国库里眼睁睁地等它烂掉就是为了以防不测。不会一边用一边挣吗?让户部尚书给朕想办法凑钱!”
“回陛下的话,户部尚书想不了,他在丁忧。”江景宏硬着头皮回话。
“丁忧?他不是已经被自家逐出家门了?好吧,天伦血缘不可断。他家谁死了?”显凌气得头冒青烟。
“回陛下的话,他家谁也没死。”梁格回话,这是他的老本行,谁在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这都是他应该为显凌打探清楚的。
“那他丁什么忧?”显凌怒吼。
“回陛下的话,他的授业恩师去世了。他说,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歹十年寒窗苦读,十年师生情谊,他要为他先师丁忧二十七个月。”
“混账,让他给朕夺情起复。”
“回陛下的话,估计夺情起复不了。”
“为什么”
“回陛下的话,据说他忧伤过度,最近病得起不来床。”这分明是借口托词,根本就是对显凌对国库索取无度的一种抗命。
“岂有此理。立即让吏部侍郎甄远道把他给朕罢免了。”
“回陛下的……”唐岳隐出声了。
“你们有完没完,老是‘回陛下的话’‘回陛下的话’,你们不烦,朕都烦死了。”
“回陛下,恐怕不行。户部尚书白玉宇大人,虽然年轻,却是个能官干吏;且是两朝元老。自十九年前高中榜眼之后,凭借其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心算超群的天赋异禀,先后在吏部和刑部有杰出的政绩,因而获得先帝青睐,在四年间平步青云升任户部尚书。十五年来,鞠躬尽瘁,完成了别人难以想像的功绩。如今,平白无故的被罢免。臣估计,不等吏部的罢免令下达,御史台的长官关涧酬大人就已经把吏部弹劾了,关涧酬大人大人若是动真格地出手,大概,吏部至少三分之一的人要卷铺盖走人。”
“显清,这件事由你想办法解决了!”显凌脸一沉,厉声下令。对知悉内情的人来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斩立决”。
“陛下,您忘了刑部尚书莫成规大人了?”显清不得不提醒显凌,如果天网把利爪伸向玉宇,刑部一定会介入,并顺藤摸瓜、直捣黄龙。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显清在建议由与白玉宇同科考中进士的刑部尚书出面斡旋。但是显凌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显凌的天网分为刺探和刺杀两个部门。刺探部门收集所需的情报,然后由显凌来对它们分析评估,根据必要的程度大小,对执行刺杀的部门下令“使用武力”。刺探的部门由靖忠侯梁格统领,而那血债累累的刺杀部门则被显凌交给显清统管。
梁格一直觉得显清是皇室中最受显凌信任的第一人。因为显凌把最锋锐的利器交给了显清。但只有显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是显凌最忌恨的人,因此显凌把最肮脏的东西交给他显清统管,而实际上刀把则牢牢握在显清掌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显凌动用天网刺杀队的恰恰是显清。因为即便造孽的是显凌,如果意外发生,实际指挥刺杀队伍的显凌会壁虎断尾一样地把显清踢出来当替罪羊。
显凌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为了避免受到制肘,他故意让三省长官之位悬空着,同时引得百官垂涎三尺在他跟前争先恐后地献殷勤;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有人不吃这一套。以户部尚书白玉宇,刑部尚书莫成规,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关涧酬为代表的这些人,既是两朝元老,又软硬不吃,偏偏又精明强干。本以为六部之首的吏部被自己掌握了,礼部兵部工部就算有不是站在他这边的,至少是听话顺从的;结果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吏部对官吏的任免和礼部被御史台的弹劾权和监察权所压制;兵部和工部被户部所制约;外加刑部在外面虎视眈眈,让显凌的秘密机构“天网”要胆战心惊地活动。看来,得找个狠角色来压一压户部尚书白玉宇和御史大夫关涧酬了。
“传旨,礼部尚书唐忆苦任吏部尚书。户部的政务全权交给户部侍郎署理。”显凌已经没有好气了。
“陛下,不如派人去探望一下户部尚书的病情,宽慰他一番。”岳隐上前提议。户部的政务全权交给户部侍郎署理,在显凌看来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功夫,但是岳隐却觉得不靠谱。吏部和户部的官员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主管人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中的精英。当前吏部和户部的风貌和效能发挥之间的差距,正是由甄远道和白玉宇两人的差距决定的。
在户部官员眼中,江景宏和白玉宇比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也许他本意是好的。可是却难免把事情办坏。他和蔼可亲,不喜欢与人争执,总是不遗余力地极力讨好所有人。每每白玉宇费尽心思才为国库争取到的款项和好处,江景宏总在特殊关头做老好人,从而使白玉宇努力达到的成果成为泡影。虽然江景宏在财政上的才干不能和白玉宇同日而语。但是显凌显然更喜欢江景宏,他在户部中远没有白玉宇的威望,也从不公开抗命。他对显凌的恭敬和绝对服从则令显凌十分满意,因而得以几次得到重用。显凌最喜欢把国库当做他自己的腰包来掏。尽管他花钱不是为他个人,可他常全然不顾预算或程序就下令动用或挪用某项公款作他用。在对待显凌要款的态度上,白玉宇与江景宏完全相反,因此多次惹怒显凌。但是,他的才能却令显凌不得不几次三番地加以重用,因为在关键时刻,白玉宇总是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而江景宏虽然在善于理财这方面逊于白玉宇,但是胜在只要显凌要钱,他一定是有求必应,而且不问用处。
“岳隐大人难道是在暗示户部没了白玉宇就不行?”梁格挑眉质疑,岳隐心里不由勃然大怒。这种质疑相当无理,而且居心险恶:在显凌提拔唐岳隐的父亲成为吏部尚书的时候,暗讽唐家与户部尚书沆瀣一气。
于是岳隐几乎是不给一点面子地回击:“在下知道,梁大人以十九岁低龄高中进士,是年少有为的人才。所以放眼朝野,除了陛下以外,你认为朝廷百官中少了谁都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对在下这等庸才而言,白大人是以十七岁之龄高中榜眼入仕的天才。朝廷没了白大人的损失肯定比没了你梁大人的损失大!”
“好了!朕知道了。显清,你和梁格去看看户部尚书到底怎么样了!”顿了顿,显凌对景宏补了一句:“你也去看看你那上司吧。跟他好好谈谈。”
景宏是真的一点不想去,并不是害怕白玉宇,而是不想见白玉宇的外甥。皇上不知道,百官不知道,唯有他不能不知道,户部尚书寄居在他外甥江/青俊的府上。
于是,三人同行,挤在一辆马车里,总不能一路无言吧。看着显清和梁格明显不和的两张臭脸,爱当老好人的景宏不得不开口:“陛下把礼部尚书唐忆苦任命为吏部尚书,这吏部侍郎还不知要怎样闹腾?吏部估计得好一阵才能平静!”唐家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了。唐家父子,一个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一个是中书侍郎,天子近臣,深受信任。
显清暗暗冷笑,他常出入显凌的乾元殿,陪显凌下棋聊天,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后宫轶事。唐家和甄家可都有女儿入宫,听说还都是半斤八两各有千秋的。这下,估计后宫也不知要怎样闹腾。
“也没那么夸张。吏部本就一盘散沙。皇上来这么一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吏部就这么否极泰来!”梁格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毛。
“吏部本就一盘散沙,是怎么回事?”景宏不解地问道。
“陛下的这些个姐姐,哪一个是好惹的。乐安长帝姬生活奢侈,大兴土木,抢占民田倒也罢了。那甄远道根本就是个外贤内愚的窝囊废,根本就没什么威望!要不然,吏部尚书空缺这么多年,他这个侍郎怎么偏偏就升不上去?吏部中多少人贿买官爵,背后不就是这位帝姬在暗中执掌牛耳。”朝上朝下,梁格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
“哼,别人有什么好事你未必知道,有什么坏事你倒是无所不知!”显清冷嘲热讽,半分面子也不给梁格留。
“呵呵,王爷谬赞!”梁格这次寸步不让。
景宏见到此情此景,识相地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