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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淑女难缠,贤母难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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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隐沉默着,他已经拿不准是否要单刀直入了。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已经对和鸣有了几分的把握了。这个女人,绝对是心口不一的典型代表:生气愤怒时会变得极其像“淑女”并展现出虚伪的淑女笑容,但本性却是“地狱中的魔女”。说实在的,如果不开口说话,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女,只是一旦由静态变为动态,这货瞬间变身,手段狠毒,内心毒辣阴险,关键是上述惨绝人寰的行动都是在一张可以迷死世界上所有男人嫉妒死所有女人的美丽笑容下发生。
局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岳隐不说话,康龄也不好出声,本来在套话这方面,他就不擅长,今天他只是来当保镖的。他可不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破坏了岳隐的计划,再被岳隐收拾一顿。“你就这么怕我吗?怕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吗?”和鸣并不想浪费时间和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无言以对地相处下去了。
“和鸣小姐,你有改过自新的打算吗?”岳隐心理斗争了半晌,挤出了这句话。如果和鸣有和现有生活一刀两断的打算,那么以协助她开始新生活为报酬,来套取线索和情报,是可能有效的办法。
“哈?”设想过很多套方案,可和鸣却从没有意料到岳隐会说这句话:“你是指从良吗?不好意思,没有。我要是从良了,等着我寄生活费回家开饭的人就要活活饿死了。”
“是吗?和鸣小姐当花魁是为生计所逼啊!既然如此,”岳隐心里盘算着,原来只是求财而已,那么好办,用钱就足以解决的问题从不会是问题。
“不是为生计所逼,是在自我实现的同时,顺便把生计问题也给一并解决了。”和鸣不耐烦地打断了岳隐,在这世上,能够逼迫她的人或事情,并不存在。
“自我实现?通过当花魁来达到自我实现,真是闻所未闻。”岳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立德立功立言”为人生三不朽,他实在无法想像一个女人在这种莺歌燕舞的地方,能实现以上哪一项。
被世俗眼光所束缚的男人,很无趣。男人可以无权无势但必须有趣,女人可以无才无貌但必须可爱,无趣的男人,和不可爱的女人,都没有值得一看的地方,和鸣已经觉得乏味了:“与主流普遍价值观相融合的自我实现,是高尚的;但是,与主流普遍价值观相抵触甚至是抛开主流普遍价值观的自我实现,在我看来,更具挑战性,更能让我获得满足感!”
“像你这样的男人只适合在家里与自己的贤内助相濡以沫,实在不适合到这种地方寻欢作乐呢!”和鸣站起身,已经流露出了下逐客令的倾向:“如果没有什么想问的,我就不奉陪了。”
“既然如此,打扰了!”岳隐也不再纠缠,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来,痛快告辞了。
“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就算了吗?”站在憩仙阁外的大街上,康龄不悦地问岳隐:“难得我甘冒风险陪你来逛青楼,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啊?”
“才不是一无所获!”岳隐回首仰头,看着憩仙阁,他知道,在楼上,和鸣一定倚在窗边,在暗中看着他们:“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啊!不管在她身上安多少称呼,她都当之无愧。这么聪明的女子,是绝不会沦为他人党同伐异的道具,当然了,就更不会参与那种会自取灭亡的愚蠢计划!在这里,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康龄心里默念,虽然岳隐这么说不是没道理,但是,那首诗,那个疑似叛逆的神秘人,这个女子纵使与官吏暗杀案件无关,也绝不是清白无辜。
此时,在懿晖宫,宜修正和听竹在说说笑笑,最近宫里新人如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比一个长得好,闹得慌。显凌光是与她们在一起贪新鲜,就已经分身乏术了。一时之间,宜修她们这些老人清闲地好不悠哉游哉,不用应酬显凌,过得也别有一番滋味。
“昱瀚呢?今天不是没课吗?昱泽还盼着他来呢,正好昱泠今个儿也在我这里,还打算凑够三人,玩一玩,放松放松!”宜修看着月宾一人孤身前来,等她入座后便问她。
“让我拘在披香殿修身养性呢!”月宾脸色不佳。
“唉,男孩子嘛,这年纪是恰好调皮捣蛋的,何苦这样呢?”宜修不赞成溺爱孩子,但也不赞成把孩子管死了,对昱泽也是只讲道理从不打骂关禁闭。“这样吧,先让他去与昱泽昱泠玩一玩,有什么要教导的,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着出主意。”
月宾想宜修难得这么热心,平时昱泽也乖巧听话,于是点点头。宜修得了月宾顿首,于是派了剪秋,让她陪着昱泽昱泠一起去披香殿。
待安顿好了,宜修便问月宾因何事要对昱瀚生气:“明明我还听昱泽说起,在书房上课时,皇上去了,问起昱瀚长大后想做什么,昱瀚的回话让显凌大加赞赏呢!”
“是啊,他说要当万人敌的大将军。明犯大周者,虽远必诛!”月宾无可奈何地答道。
“昱瀚小小年纪有如此大志,端妹妹你理当欣慰才是!”宜修不解,为何月宾竟如此生气,难道觉得这还不够吗?
“娴姐姐您有所不知。所谓男人也无非是仗着身强力壮外强中干的玩意儿罢了。就算是那些所谓的英勇善战的名将勇将,也不过就是些只知道任意妄为地争夺厮杀,将死亡和毁灭散播到他们所及之处的笨蛋。什么大元帅,什么大将军,武将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不打个你死我活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的人形凶器。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保家卫国,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保什么家卫什么国?”月宾平生对两种人最敬而远之:一则武将,二则权臣。因为她有切肤之痛,如若不是她的父亲是武将,她的家族齐家不是权贵之家,她就不必入宫为质,而是可以嫁个男人享受儿女绕膝的普通幸福。
“我宁可他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怕只当一个无所事事的逍遥王爷也好!”月宾受够了那种烈火油烹的荣耀,和功高权重的荣华。
宜修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月宾的心情她可以理解,月宾还算是好运气的,世兰才是真正的红颜薄命,显凌和唐婉清是真凶,但说到底还不是拜慕容家和慕容迥所赐。
其实作为男儿身生于帝王之家,并非就真的所有龙子龙孙都对那九五之尊的帝位有兴趣。就拿显凌的几个兄弟来说,显洵是胸无大志的,显济和昱瀚一样,也是就只想当能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哪怕是显凌,在没当上皇帝之前估计对这宝座也没多大兴趣,倒是朱成碧非常感兴趣。但是再没兴趣,被外界逼着逼着,也会变得有兴趣了。显凌呢,在当了皇帝之后,才明白过来,除非他坐在那张龙椅上,否则他什么都不是。显济呢,在显凌当了皇帝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什么都不是的家伙一旦坐到那个位子上,你想不拿他当回事都不行,真有够憋屈的,慢慢地就不甘心了。
“其实,你有什么想法跟昱瀚直说就是了。你别老觉得孩子还小。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很快,身子骨是这样,想法也是。你跟他讲道理,跟他说个明白,多听听孩子的想法,一来他觉得你尊重他,二来觉得你愿意与他交心,他自然就愿意多把你的话听进去。”宜修一本正经地和月宾说道,孩子最厌恶的就是大人不把他们当回事,老觉得他们孩子是傻瓜。
“唉,我试试吧。”月宾也觉得自己是该多耐心地花些心思好好摸索如何与昱瀚打交道了。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朝内是这样就算了,连后宫也是如此!”听竹本来是来懿晖宫找宜修说说话的,哪知道忽然之间气氛就变得这么沉重了。她没有儿子,想来这辈子也不会有的了,但是一时之间也被这气氛感染到了。为了不让这哀愁蔓延下去,听竹便把话题转移开去了。
先是沈眉庄落水,凶手至今不明;再是甄嬛被人暗中在药中下毒,主使之人伏法;最近又盛传闹鬼一事,但是宜修并不准备趟这趟浑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就当富贵闲人就可以了,反正也轮不上我们说话的份!”
“我不是闲不住想惹事,只是若真是有鬼,”听竹欲言又止。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没怕,轮到你怕?”宜修气定神闲,因果报应也许冥冥中真的会存在,但是怪力乱神之类的,她一分一毫也不信。做人的时候尚且被人弄死,做了鬼难道就能比做人的时候更有本事?
“不怕不代表不会被殃及。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人都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更不要说鬼了!”听竹还是心中不安,其他都还好,就怕鬼也欺软怕硬,报不了仇就拿小孩子出气!
“这世上哪有鬼?唉,人的心才有鬼!”宜修心里暗笑听竹的天真。
“自从莞嫔,哦,现在是甄婉仪,开始承宠,后宫就像被搅浑了的水一样,没一天不吵吵闹闹的!”听竹抱怨道,心中暗想,朱柔则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居然让一个“赝品”,而且是青涩的赝品,搞得完全没办法。
“后宫从来都是吵吵闹闹的,区别只是表面安静和表面不安静而已。我倒觉得这样表里如一的后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宜修满不在乎,如果有一天,后宫太平安宁了,那才叫有鬼!反正太后吃斋念佛,完全是冷眼旁观了。皇后嘛,一边抚育年幼的养女,一边当后宫统帅,还有一边要应付如狼似虎的妃嫔,还要不忘与显凌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也的确难为她了。再这样下去,会过劳死的吧。算了,也懒得去管她了!
倒是有一件事,宜修满在意的。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后宫,为什么昭凛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昭凛根本就是把晋阳宫当成了名副其实的寝宫——除了回来睡觉,其他时间都基本不在,每次问到,去晋阳宫的人回来都说昭凛出宫去玩了。有什么这么好玩,这样乐此不疲?
想到这里,宜修试探地问道:“话说回来,为什么不把甜甜也带过来?”听竹听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长杨宫,缠着楚葵,做吃的!”昭凛公主疼爱帝姬的方式让她有点吃不消了,几乎每天都往长杨宫给甜甜带各式各样的好吃的,而且是宫里没有的民间小吃。万一碰到不方便带回来的,就把食材和制作工序写成单子给甜甜。如果说不好吃,或者吃了对身体不好,听竹还有办法说不让甜甜吃。可偏偏那么好吃,而且楚葵也说都是些有益的。本来就嘴馋的甜甜,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而且对昭凛的好感与日倍增,要是有一天没有送吃的,就“昭凛姑姑”的念叨个不停。虽然和宜修提过这件事,但是宜修却笑眯眯地说“没问题”。
果不其然,照样满京城地逛茶楼食肆,宜修实在想不明白,昭凛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馋的?宜修看到听竹一副完全无可奈何的表情,笑着安慰她:“疼爱帝姬,说明帝姬和公主她有缘啊!公主对皙华也是这样,知道皙华喜欢漂亮的东西,送了很多轻便的珠宝首饰过来,还有很多样式很华丽质地很舒服的布匹,说是好给皙华做衣裳呢!”宜修能够明白昭凛的意思,一出生便是皇家的人并非就是幸福,虽然不用像普通老百姓一样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心却很难摆脱孤苦,尤其是皇女。所以,在为时不长的这段童年少年时光,应该让帝姬们尽情地幸福地度过。
“不过,公主和凤仪宫的那位闹得那么僵,应该没有送给凤仪宫的帝姬吧?”听竹不解地问道。
“谁说公主没有给凤仪宫的帝姬送礼物了?听说,时不时的,公主就到颐宁宫请安,把礼物带去,托太后娘娘转交皇后娘娘了。”宜修轻轻笑了,昭凛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给人留下诟病她的空子。更何况,大人有不是的地方,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听竹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公主这一招可还真高啊!”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她不喜欢凤仪宫的那一位,但是该尽的礼数一分一毫也不偷工减料。况且,她把东西交给太后去转交,就算有人想从中下手用苦肉计和贼喊捉贼这一招,也完全不管用了。因为一旦做了,就等于把矛头也对准了太后。“就是不知道,凤仪宫的那位,拿着那礼物,心里是什么感想?”
“哪里轮得到她心里有想法啊!从太后手里接过来的东西,再不喜欢,也得乐呵呵的!”宜修轻笑了一下,不要说不喜欢,哪怕太后给的是一杯毒酒,她朱柔则这个皇后一样得千恩万谢地接过去,笑眯眯地往下咽。宜修承认自己这么想很恶毒,但是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拥有绝对权势和地位的人能理所当然地夺取其他人的性命。太后是一个,还有一个是皇上,偶尔皇后也是一个,甚至贵妃也可以是。
懿晖宫,三位高位妃子说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料想到另边厢的昱泽、昱泠和昱瀚三人正商量着继续他们近几日来一直孜孜不倦策划并执行的捉鬼斗鬼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