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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中 秋 ...

  •   那日整理门内产业,肖珩甚感事务繁杂,知道不能事事亲为,便与宁中则商量请个管家帮忙打理。宁女侠毕竟是江湖人,对这些俗务不甚精通,自然没有异议。

      恰好门内四弟子高根明家里乃是乡绅,家里产业不少,仆从也多,肖珩便去信托他父亲帮忙介绍。高父自然不敢怠慢,几番考量才确定人选,亲自带上华山。

      肖珩忙将人让到厅里,先谢过高父。高父名唤高全野,已经年过四十,留着山羊胡颇有些精明相,长相上与高根明六七分相似。他大概有些拘谨,束着手侧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脸连说不敢当,应该的。

      肖珩也不多说,问起那预备管家的家室能力。那是个老者,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眼神却仍清亮,他看一眼高父,拱手答道:“岳掌门容禀,小老儿姓马,原有一女,前几年已经嫁人,去年老伴儿故去,如今只余小老儿一人度日。小人原本是华阴城里秦家的管家,只因秦家举家迁往河南去了,剩下小人故土难离,听闻岳掌门欲寻掌事,特来自荐。”

      肖珩听他声音清亮,应对从容,显然有几分见识,便道:“原是马先生。岳某粗野之人,便不跟你客套了。马先生曾经做过管家,对田庄店铺的经营可有心得?”

      马管家听他问得直接,便也不自谦:“算不得精通,倒足以应对。”

      肖珩又道:“岳某江湖中人,讲的是江湖规矩,喜欢把话说在前头。马先生若接了我这差事,需得尽心尽力,不可有徇私之举,待遇自然优厚。”如此说完,肖珩自己心里先愣了一下,觉得颇有些黑老大的味道。

      马管家脸色一肃:“自当尽力,不敢有私。”
      敲打过了,肖珩便不再多说,只让他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便走马上任。然后又转向高父,再次道了谢。

      许是被他刚才的气势吓到,高父愈加拘谨,肖珩便不多言,只是叫来高根明,让他父子俩叙话。

      第二天一大早,马管家便背着行李上了华山。肖珩将他介绍给众人,让李婆带他去已经收拾好的房间。

      “师兄,这马管家可信得过?”等人走了,宁中则问道。

      肖珩点点头:“昨日我遣人到华阴城打听过,当是没问题。他并非习武之人,又只是打理些俗事,且用着看看吧。”

      宁中则便也不再多言,只笑道:“那些田庄店铺,原也没什么打紧的。咱们在江湖中立足,靠的还是功夫人品,师兄也太郑重其事了。”

      肖珩只能苦笑,这还真是价值观的差异,宁女侠说的倒也不错,这毕竟是武侠的世界,倘若实力不够,便是家业万千也只能任人宰割,日后那福威镖局的惨剧不正是如此,若是实力够了,自然有的是人巴结孝敬,何愁没有金山。

      可肖珩来自现代,虽曾浪荡四方,也还是觉得手里有粮心中不慌,缺乏千金散尽的气魄。
      这些也是解释不得,只能转了话头:“再几日就是中秋,我却还有件要紧事想和师妹商量。”

      宁中则看他神情严肃,微一怔愣笑道:“什么事情这般郑重?”

      “是关于那紫霞秘笈的。”

      宁中则一惊,赶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只以为是岳不群急于求成,练功出了问题。

      肖珩忙摆手:“那倒不是。我是有个想法,想让师妹一起修习紫霞神功。”

      宁中则略松口气,又疑惑道:“师兄怎会有此想法?咱们这紫霞神功历来只有掌门修习,我若修习,岂不坏了规矩?”

      肖珩叹口气:“眼下这般形势,还讲那许多规矩做什么?师父去后,你我年轻技浅,勉力接下这华山大旗,如今有了冲儿等人,虽说情势略略好转,到底势单力孤,倘若再遇强敌,只怕难以保全。这紫霞神功不过死物,一味儿藏着,不如学了有用啊。”

      “这……”,宁中则仍是犹疑。

      肖珩也不打扰,只等她想通。

      宁女侠到底是爽利通透之人,加上对紫霞神功原有几分向往,略一沉吟便道:“罢了,就听掌门师兄的。”

      肖珩点点头,当下便将紫霞秘籍的第一层口诀传与她。

      之后几日,宁中则潜心修习紫霞神功,肖珩一边练功,一边指点徒弟们,略过不提。

      这一日正是中秋,肖珩给徒弟们放了半天假,许他们下山到镇上采买,一众人无不欢天喜地,最高兴的要数灵珊,央着几位师兄把小镇上的摊子逛了个遍。等傍晚回山时,更是大包小包捧了一堆。宁中则见了,忍不住点着她的额头轻斥道:“怎么好似放风的猴子一般,撒了欢了!”

      岳灵珊也不怕她,嘟着嘴扯了她的衣袖撒娇:“娘!女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嘛!还给您买了胭脂呢!”

      宁中则抿嘴一笑:“胡闹!我哪用得上那些!”瞥一眼站在一旁的肖珩,脸上略有些羞意。

      “怎么会用不上?那胭脂可好看了!”灵珊急着表现,手忙脚乱地去拆纸包,“不信您试试?”

      肖珩见宁中则有些羞恼,轻咳一声道:“好了,别闹你娘。出去玩吧。”

      岳灵珊仍是有些怕他,赶忙收了手悻悻地出了门。

      待灵珊出去,宁中则已然脸色如常,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李婶儿那边收拾得怎样了”也跟着出了门。

      到了晚间,众人聚在一处,先祭拜了先贤,然后围坐在一起喝酒赏月。

      “你们几个尚且年幼,不可多饮,每人两杯。”肖珩对几个徒弟吩咐道,“珊儿只许喝蜜水。”

      “爹!我也想尝尝!”见肖珩神色温和,岳灵珊忍不住讨价道。

      不等肖珩回答,宁中则便笑道:“只怕你一尝就不愿再试了!”转头朝肖珩道:“且给她一杯,让她知道厉害!”

      果然,才只抿了一口,岳灵珊便被辣的哇哇大叫,满脸通红,眼泪都要下来了,再不肯尝试第二口,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番玩闹,几人都有些累了,岳灵珊更是不住点头困得歪倒在宁中则怀里。肖珩便让众人散去,命仆役们收拾了杯盘,自己仍坐着浅酌。

      过了一刻,却看见大徒弟令狐冲蹑手蹑脚溜进院子,手里提了个葫芦。原是他刚才席上没能尽兴,又被勾起了酒虫,只好等众人散场时趁机去了后厨,翻出李婆储藏的好酒,喝了一通仍觉不够,又灌满一葫芦,打算带回去慢慢喝,不想一进院子就被抓了个正着。

      眼看师父已经看过来,脸色深沉,令狐冲只觉酒意醒了大半,脚下踟蹰间只听师父沉声道:“冲儿过来。”

      令狐冲心下忐忑,只怕要被痛骂,却又不敢磨蹭,规规矩矩走了过去,只是因为喝了酒,脚下略显踉跄。

      “坐下吧。”不想肖珩并未责难,反让他坐下。

      令狐冲愣愣坐下,有些呆然。

      肖珩看他尚算清醒,婉言劝道:“你年纪尚幼,切不可贪杯,于身体无益。”又想到他本性嗜酒,便不多言。

      令狐冲呐呐应了,只觉得师父今日好生温和。

      肖珩却有正事要说:“冲儿,你入门已近四年,对这华山可有什么感触?”

      令狐冲仍有些懵然,直言道:“自然是极好。师父师娘、师兄弟们都很好,还有小师妹也极好。”

      肖珩听他说的干巴巴,脸上神情却郑重,知道是他真实所想,不由一笑:“你生性纯善、重情重义,这很好。”

      令狐冲想到自己素日里与师弟们争执玩闹,逗弄小师妹,不由有些赧然。

      “你是华山首徒,日后外出行走,少不得要被称一声华山大弟子,门内一些旧事,却要了解几分。”肖珩并不看他,只盯着天边圆月徐徐道。

      “门内旧事?”令狐冲疑惑问道。

      肖珩点点头:“你大概也曾疑惑,为何堂堂华山派竟然只有咱们师徒几个?”

      令狐冲点头:“却是为何?”他确实也曾想过,只是未敢多问。

      “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一部惊世秘笈。”肖珩讲起这段过往,心里难免叹息,“当年我派两位先祖曾偶然窥得一部宝典,只是两人都未得全文,以致在修习时生了分歧,更引得魔教觊觎,三番两次围攻华山。”

      “啊!是因为魔教吗?”令狐冲听到这里,只以为华山凋零乃是魔教所害,不由问道。

      肖珩摇头:“这却不是。虽然魔教强势来袭,当时华山正值鼎盛,又有五岳其他几派前来援手,倒也成功退敌,只是那秘笈被魔教夺去。”

      令狐冲对秘笈不甚在意,听得华山成功退敌,心下稍安,却不知还有后事。

      “五年后,魔教实力大增,卷土重来,五派高手尽出才将其困死。那一战死伤惨重,五派高手几乎全灭。”肖珩语气未变,令狐冲却仿佛听到了刀剑杀伐声。

      肖珩并不停顿:“外患辅平,华山派却又生内忧。因两位前辈传下不同理念,华山内部渐渐分出剑气二宗,各持己见,互不相容,到最后竟至刀剑相向。”

      说到此处,肖珩便停下了。令狐冲心下惊疑,不由问道:“难道竟都自相内斗死了吗?”

      “幸存无几。气宗仅余家师和两位师叔,再有我和你师娘。剑宗尚有一位师叔和三位师弟,只是出走他方,也不知身在何处。师父和刘师叔相继故去,孟师叔远走大漠,不知所踪。”说到后来,肖珩的声音越发低沉。

      大概是酒意上头,令狐冲只觉得月色清冷,心里有些发凉,先觉得世事如风云变幻,令人措手不及,又想着这一切盖因一部秘笈,实在是有些荒谬,再一想武林中人对秘笈自来珍视,因而生乱也属正常,诸般思绪搅作一团,沉甸甸地让人憋闷。

      肖珩看他愣愣的,知道冲击不小,便道:“这些惨烈旧事,不要声张。你且回去吧。”

      令狐冲仍未回神,呆呆地点点头往厢房走,连葫芦都落在了石桌上。没几步便迎上宁中则,仍只怔怔叫了声“师娘”,顾自往里走。宁中则看他神色恍惚,全不似平日的机灵,不免担忧,走过来问肖珩:“冲儿这是怎么了?”

      肖珩收回目光,道:“我给他讲了门内的旧事,怕是一时有些骇到。”

      宁中则想到刚才令狐冲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语带责怪:“冲儿还小,师兄怎么对他说起那些?”

      肖珩安慰道:“他心性豁达,这点事儿倒不至有什么妨碍。我也自有考量。”

      “哦?”宁中则仍是不解。

      “咱们这几个徒弟,数冲儿最为聪慧,习武天资也高,我有意传他衣钵,只是他生性散漫、不喜拘束,行事一味儿随心所欲,令人无法放心。”肖珩分析道。

      “师兄未免打算得太早了!”宁中则笑道,“你如今尚不过三十,这掌门少说还能做个二三十年,何必急在此刻?等冲儿年纪稍长,心性自然就成熟稳重了,实在不必担心这个。”

      肖珩唯有苦笑:“八岁看老,一个人的天性哪里是那么好改的?我也不想拘束他,只盼他行事稍顾大局,不要一味儿走独行侠的路子,便是我华山之福了。”

      宁中则仍笑道:“哪里就那么难?冲儿还小,慢慢教便是。就是师兄你自上次受伤,想法行事也是变化颇多。可见人没有一成不变的。”

      肖珩心下一愣,感慨宁女侠的敏锐,却也并不辩解,只道:“我只怕世情瞬息万变,时间不等人。”

      宁女侠面现忧色:“师兄莫不是听说了什么?”她只觉得丈夫自受伤以来,危机感大增,怕他是思虑过重。

      肖珩摇摇头:“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宁女侠仍不放心:“你我夫妻一体,天大的事情也当共同承担,师兄切不可只往自己身上背。”

      肖珩心下感动,微微一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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