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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可奈何花落去 ...

  •   展昭念着小绿,对白玉堂的心思毫无防备。白玉堂替原家说过情,苏泉渊只点头笑笑,并不答话,白玉堂心下有数,话锋一转,道:“昨夜苏亦回府,小绿也跟着,不知二人可好?现下可方便我二人前去探望?”
      苏泉渊笑道:“自然方便。苏亦薄底子有几分,希声指法虽是厉害,也未伤她筋骨。一点皮外伤,休息几天便是了。”
      苏泉渊话语一顿,眸光一闪,看了白玉堂一眼:“倒是那位小绿姑娘,哭得厉害,劝也劝不住,着实与苏亦,姐妹情深。”姐妹情深四个字,苏泉渊吐字格外清晰稳重,白玉堂闻言笑道:“小绿重情,苏亦受伤,她心中自然难受。”
      苏泉渊见白玉堂神色自若,并无异样,心中疑虑略略压下,也点头笑道:“难得重情重义之人,是苏亦的福气。”
      展昭一旁听得那句姐妹情深,心下略感异样,可是见两人神色平常,谈笑风生,也只好笑着谦道:“世叔客气。”
      白玉堂心知苏泉渊已然起疑,自己言语仔细便是了,可若展昭起疑问他,他答与不答,又如何作答,着实令人头疼得紧。念及此,白玉堂左手轻扣着红木扶手,抬头笑对苏泉渊言道:“小绿久未离家,展昭难免挂心,我们便不叨扰世叔了。”
      “哈哈,人一老,话就多,见着年轻人便要多说几句,贤侄见谅啊。”苏泉渊见状双眉微挑,笑对展昭道:“展贤侄,我有些东西要托玉堂带给白老爷子,我先命小厮带你去见小绿姑娘可好?”
      展昭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见白玉堂微微颔首,便笑道:“但凭世叔做主。”
      苏泉渊笑着点头,转头吩咐身旁小厮,“苏宣,带展贤侄去见小绿姑娘,好生看待,切莫怠慢了我苏家贵客。”
      那小厮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是。展少爷,请。”
      展昭起身作揖道:“那小侄先走一步。”
      苏泉渊笑着点头,白玉堂微微一笑:“我随后就来。”
      展昭点点头。

      眼见苏宣带着展昭离了前厅,苏泉渊抽出随身携带的折扇,缓缓旋开,扇面上“月满西厢花满楼”一句分外显眼:“玉堂,你支走展昭,想跟我说些什么?”
      白玉堂看了那扇面一眼,潜心听四周并无他人气息,方才开口淡淡道:“世叔,你可听说过晕瞳?”
      苏泉渊摇着折扇的手顿了一顿,颇为讶异地看着白玉堂:“晕瞳?”
      “我少时喜好搜集古时典籍,曾搜到《天命》一卷。上言:晕瞳者,重瞳双脉。其血浴兵,拙刃赋灵;其骨为引,人死复生;其人于侧,益寿延年。我原以为只是传说,年远日久,残片缺字,当不得真。近日,我方才知道什么算是天命难违。”白玉堂越说语气越淡,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苏泉渊越听越心惊,神色越慎重,听到最后,忍不住细细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心下疑云陡生,待他讲完,方才酝酿着开口道:“玉堂,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玉堂淡淡道:“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那,那你口中的晕瞳,指的,是谁?”苏泉渊是个聪明人,心中有个隐约轮廓,却不愿肯定。若白玉堂所说当真,晕瞳,怕是个薄命人。若是流传出去,其血其骨,江湖中多少人觊觎?若单是血骨,倒也罢了。最不堪的,还是最后那句,其人于侧,益寿延年。呵呵,其人于侧,益寿延年。这简简单单八个字掩盖了多少龌龊肮脏。苏泉渊如今这般温润儒雅,年少时也曾放浪不羁,游戏凡尘。秦淮十里的胭脂气沾染得不比现下的原梦襄少。娈童男宠,伶人小倌,苏泉渊虽不碰,却并非不知。其间的腌臜事,若是落在那般清俊的少年身上,他,他要如何承受?!苏泉渊知晓,白玉堂也隐约清楚。若真只是字面那么简单的道理,和靖先生缘何早逝?白玉堂只是,心之所系,不愿面对。
      白玉堂不知想到什么,竟忍不住垂眸轻笑,唇角不由勾起凉薄冷冽的弧度:“世叔方才见过,怎么忘了?”
      苏泉渊闻言心下暗叹,果真是他。那般的少年风骨,卓然风华,却是薄命晕瞳之身,怎不叫人起怜惜之心?只是,这般秘辛,越少人知越好,无缘无故的,说与他一个旁人听做什么?莫非......苏泉渊细看白玉堂表情,心下已有几分猜测,缓缓开口道:“那玉堂心中有何打算?”
      白玉堂闻言起身,撩袍单膝跪地,抬头直视苏泉渊:“世叔,小侄有一事相求。”
      苏泉渊心下虽知白玉堂做的什么打算,却还是被他的行径唬了一跳,连忙起身,把白玉堂扶了起来:“玉堂快快起来,有话好说。”
      想白玉堂是何等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何时跪过旁人?苏泉渊虽是长辈,又合脾性,白玉堂亦不过多一份恭敬,几时受过他这般大礼?看来,展昭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白玉堂顺势起身:“世叔,他虽是天生晕瞳,我却不信什么薄命的批语。我既当他是知己,便断无任他孤身飘零的道理。若不入江湖,倾我全力,我自能护他一世平安;只是,他身世可怜,不免心中怀怨,不日怕便要闹出事来。我劝他不住,可单凭我白家,势单力薄,届时若是江湖来倾,又能抵挡几分?金陵原苏白同气连枝,若因着小侄的私心,不声不响将原苏二家拖入这趟浑水,便是小侄的过错。小侄今日只想求世叔一句话,来日若他有难,小侄相救不及,还请世叔援手一二。”
      展昭是原家子嗣,原家自会拼死相护;白家因着他白玉堂的心思,哪怕地覆天翻,也与展昭站在一处;唯有苏家。展昭虽对苏家有薄恩,却终究是个外人。为着一个外人,要苏家面对整个江湖,平心而论,他白玉堂也做不到。白玉堂只求哪日展昭落难,原白相救不及,苏家莫要袖手旁观。
      白玉堂言下之意,苏泉渊怎会不知?白玉堂几时肯这般替旁人筹谋了?苏泉渊轻叹道:“玉堂多虑了。苏家虽偏安一隅多年,含光剑却始终不曾放下。含光剑法算不上什么绝世功夫,对付几个宵小总还得心应手。更何况,他对我苏家有大恩,便是没你这一层干系,我苏家也该出份薄力。”
      白玉堂闻言便知苏家已然应承。苏泉渊是苏家二爷,头上还有个苏泉远,照理苏家不该是他做主,只是,十六年前,苏家那一出妾命太薄,苏泉远魂断心伤,早已不理世事,因着苏怀年幼,才勉强留在苏家,平日里鲜少露面。苏家种种,自然落在苏泉渊身上。苏泉渊既然开口答应,那苏家便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苏泉渊轻叹一声,“便是原家有心来管,单凭我们三家,怕是也难。”
      展昭身世离奇,若是流传出去,江湖上定是一场风波。届时,整个江湖来倾,又如何护得住?便是护得一时,难道要金陵三家护他一生一世?况且,玉堂你愿护他,展昭武艺傍身,少年傲骨,谁人说定要你来相护?寄人篱下,你又让他如何自处?这是个危局,或许,还将是个死局,不死不休。
      苏泉渊与白玉堂隔辈相交,为人处世多一份历练,难免替白玉堂多想一分。只是眼下,看白玉堂神色言语,怕是一心只念着如何护展昭一世平安,此时开口,白玉堂如何听得入心?苏泉渊只得先把心中忧虑按捺下,明后日寻个好时机,去趟白府,问声白老爷子安好。
      白玉堂不知苏泉渊心中所想,只道是他忧的是原家:“世叔,展昭与原家,关系匪浅。”
      苏泉渊本只拿原家当个说辞,却不想中间竟还有着这么一层。他心中讶异,双眉一挑:“怎么?他与原家?”
      白玉堂双唇微启,正要开口,忽而神色一动,只勾了勾唇,笑了笑。
      苏泉渊见白玉堂忽而闭口不难,心中疑惑,正待相询,耳畔却闻远处脚步近,心下一惊,原来是有客到了。方才心中忧虑过甚,竟是未曾留意。倒是白玉堂,近年内力精进纯然,防御心重,哪怕七分心思念着展昭,三分功夫也是不容小觑。不知白玉堂若全力一战,江湖上同辈之人,有几人敢直缨其锋?
      苏泉渊心下一番计算未完,客人已到门前。
      白玉堂抬首望去,果然是他,不免笑意更深:感情是负荆请罪来了。
      苏泉渊一见是原梦襄,心下有数,不慌不忙站起身,笑道:“我道今日窗外喜鹊怎么叫得这般勤,原来是原兄到了。快快请坐。苏离,还不奉茶。”
      原梦襄一入前厅,只见苏泉渊和白玉堂二人,不见展昭身影,不由微微挑眉,话语间不忘应付:“苏兄客气。”
      方才领路小厮听得苏泉渊吩咐,忙躬身告退,原家小厮见原梦襄落座,便忙把手上捧着的一株兰草放到了苏泉渊手侧红木方桌上。
      苏泉渊见那株兰草,微怔了怔神,既而笑道:“原兄这是何意?”
      原梦襄见他明知故问,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苏兄素爱花草,有道是‘幽兰空谷傲群芳,沁吾心脾怎敢忘’。这株兰草是家父心头最爱,平时里连碰都不让人碰,浇水除虫皆是亲自侍弄,今日特教在下送到苏兄府上。”
      苏泉渊转头细细看了看那株兰草,食指拨弄枝叶,叹道:“好一句‘幽兰空谷傲群芳’,果非凡品。只是,空古幽兰,空谷幽兰,兰草本不该入凡尘,强行移栽于此,岂不是折辱了它?”
      原梦襄知是苏泉渊有意刁难,神思一转,笑道:“苏兄此言差矣。虽说是空谷幽兰,可若不被世人所知所赏,说得不恰当些,哪怕修炼千年,最多亦不过一介遗世独立的散仙,哪里及得上牡丹国色,芍药倾城,红尘游历千载,知人情,识世事,花神得封?这株兰草生于原野,长于尘世,受过山间月华,饮过人间情泪,比峭壁雪梅多一分闲情,比林间桃花多一分随性,比院中牡丹多一分寂寞。若是来日修炼成仙,定是有风情有傲骨的一位上仙。”
      苏泉渊闻言一滞,竟是不想原梦襄有此一比,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听得清晰一声“噗嗤”,笑得随性畅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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