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Erythromycin

28、番外

　　番外

　　自此之后，只有君臣，再无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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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三十六年年末，政局不稳，战乱不断。皇帝连绵病榻不起，朝廷大权一半落在外戚手中，一半落在党派手中。皇后手中虽大权在握，却差点忽略后宫中十分毒辣的一颗果子，那就是惠妃沈氏。她的哥哥沈铮乃是一品大员，祖上是书香门第，不少朝中大员科举前曾在沈家开的书院读书，自然有一批广泛人脉。而沈铮的独子沈衍年更是青年才俊，颇受皇帝赏识。

　　惠妃出身名门，颇为善于心计。在皇帝神智并不清醒的时候偷拿了玉玺，交给自己的哥哥。他们是众多觊觎皇位派别里面的一派，背后的操纵者是皇帝的亲弟弟，宁王。宁王许给沈铮国师之位，承诺在登基后一定重新娶惠妃，并封她为后。以沈家为代表的这支亲王党羽之中，不乏栋梁之才。本以为多半会成功的事情，终究未能达成。

　　如果说惠妃工于心计，那皇后便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她的儿子禇煜是她唯一的希望，为了让他顺利继承皇位，做什么都不为过。于是皇后让人先绑了惠妃，接着将沈铮引到翰林院的藏书阁，而楼阁周围实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的是原本在玉堂殿的沈衍年闻讯赶来，这个少年的敏锐让皇后十分欣赏，也十分忌讳。

　　皇后安坐于椅中，看着身着玄色长衫的沈铮对她下跪作揖。她丢了一根珠钗过去，沈铮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那是惠妃最爱的头饰，常年戴在头上，钗在人在。

　　“你妹妹不知好歹，一心做着皇后梦，现在已经被本宫做成了人彘，一辈子在坛子里做梦吧。”

　　沈铮颓然退后两步，一口鲜血竟然直喷而出。

　　“辛皇后，你做人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皇后起身走上前两步，俯身看他，“说本宫心狠手辣？你们与宁王在背后谋划如何陷害本宫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心狠手辣？”

　　沈铮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竟然轻轻笑出来，“成王败寇，沈某认了。”

　　“沈家明日便会成为宁王的弃子，你说他会怎么对待你的宝贝儿子？”

　　辛皇后说完仰头大笑起来，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唤她‘母后’。禇煜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失去理智一般的笑容。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整日只知道跟沈衍年读书玩乐，难道不知道沈家背后有多大的阴谋吗？”

　　禇煜愣了一下，别开头，“璟瑜不知道这些的。”

　　辛皇后抚摸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你是皇储，便不该有知己。这一课就让母后来教你。”

　　她使了个眼色，不一会禁军首领就压着白衣少年进来。沈衍年抬头望了一眼禇煜，没有讲话，也没跟皇后作揖。

　　“你的好兄弟正策划着如何扳倒你，然后做真正的皇亲国戚呢。”

　　沈衍年皱起眉，却不答话。沈铮在一旁冷笑，“如今国不国，君不君，连皇后都想骑在皇上头顶。”

　　皇后收起笑容，身旁的公公端来一壶酒，“沈铮，你我认识二十余年，如今本宫留你全尸，乃是仁至义尽。”

　　沈衍年一惊，双膝跪在地上，“皇后，如今圣上病弱，朝中大局不稳，还要诛杀一品大员，难道孰轻孰重您看不出么？”

　　皇后眯起眼睛，“谁说这是诛杀？天干物燥，藏书阁走水，沈爱卿不幸身亡，不是很合理么？”

　　沈衍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禇煜的眼色制止。

　　“母后，惠妃已经得到教训，如今也不成气候，不如让沈铮卸甲归田，终生不得进入京师。”

　　“荒唐！”皇后拂袖，“妇人之仁只会耽误大事！”

　　如今宫中全是皇后眼线，谁也接近不得。一盏香后，沈铮已经倒地不醒。沈衍年抱着父亲的身子，默默流泪。

　　“母后，孩儿保证璟瑜真的与此事无关！”禇煜生怕母亲再下狠手。

　　辛皇后轻笑，“沈衍年，本宫要听你说。”

　　他抬头，摸着父亲渐渐冰凉的身子，脑中此刻才清晰的明白。无论自己与禇煜有多么亲近多么熟悉，他们根本不能做知己兄弟。他注定是君，而自己注定是臣。

　　“璟瑜不知此事。”沈衍年咬着牙，声音颤抖。

　　“哈哈哈哈，沈铮的儿子是聪明人，懂得见风使舵，本宫暂且留你一条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公公这时递上一个锦盒，“吃了这锦盒里的东西，本宫便不再对沈家人追问此事。此事到此为止，不再株连。”

　　禇煜了解母亲，他伸手打翻太监手里的托盘，大声呵斥，“混账东西！”

　　皇后步步紧逼，“沈衍年，你自己来选择。若是不吃，沈家九族将不复存在，你若吃了，一笔勾销。”

　　沈衍年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锦盒，打开里面有一颗血红色的药丸。禇煜大惊失色，上前打掉他的手，“你疯了么？”

　　说完他也跪下恳求，“母后，璟瑜是我唯一的朋友，儿臣恳求你放过他，他绝对没有谋反之心，儿臣可以保证！”说完禇煜看着沈衍年，自己已经红了眼眶。他不知道这颗药丸是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对方吃了，一定万劫不复。

　　沈衍年推开禇煜的手，换了与以往两人相处时不同的语气，“太子言重了，璟瑜本就对朝廷毫无觊觎。如今若能以己之力换得沈家几十条人命，璟瑜责无旁贷。”说完他便将药丸吞掉，不顾禇煜的拦阻。

　　第二日人们听到的消息是，前一晚藏书阁走水，一品大员沈铮在自家府中病逝，沈衍年在救火时受伤。

　　那颗药丸没有要了沈衍年的命，却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他再醒来时眼前全是黑暗，胸中也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一般。太医颤颤巍巍不敢说实话，最后还是禇煜下了死令，太医才如是相告。那夜的药丸是西域奇毒，服用后人不会死，但会导致心脉耗损严重。有些人会失明，有些人会失聪失语，各不相同。禇煜当年下令召集了江湖术士来医治他，却被拒绝。

　　沈衍年怎么会不明白皇后的意图。宫中苦闷的生活中，他是禇煜唯一的伙伴，兄弟，知己。可禇煜终究要继承大统，本该一登九五，六亲情绝。沈铮与惠妃纵然想帮助宁王夺权，却还是未能成功。两种因素加在一起，皇后是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他天资聪颖，如今杀他父亲，难免沈衍年以后不会报仇。她不夺他的命，但让他眼瞎让他病痛缠身，让他明白自己与禇煜只能是君君臣臣，绝对不可能有手足之情。皇后想让他恨，这样便能远离禇煜。

　　既然如此，他便如了皇后的意又有何不可。只是那早年就与自己有了婚约的韩家小姐，恐怕是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