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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

  •   第二十七回

      从东桂堂下来后韩余容半刻没耽误,快马加鞭回了涵虚馆,她还没做好把原本单纯的生活搅乱的准备。禇瑢对于她来说很有吸引力,他健康,高大,英俊,而且头脑聪明做事果断,还是所谓的皇亲国戚。简直是女孩子前仆后继的热恋对象。可他同时也有野心,不甘平庸,王府中亦是妻妾成群,恐怕也早就做了孩子的爹。韩余容虽然是现代女性思想相对开放,但也不能一下子接受自己搞婚外恋,还恋的是别人的老公和爹。

      所以矛盾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要再思考,也可以说是逃避。

      回了涵虚馆时,崔怀卿正在着急上火,见到她便发了脾气。

      “你跑去哪里了?”

      “喂,干嘛脸红脖子粗,你好歹要叫我嫂子。”韩余容一更脖子,还了回去。

      崔怀卿用力钳住她的胳膊,“鉴湖那边出事了,两个歌妓和艄公当场毙命,监官,何莲忻跟璟瑜都不见了。”

      韩余容傻了,“什么……那他人呢?祈连不是跟着他去的?”

      “祈连没上船,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给皇上的回信还没写,他没法交差。

      “你白天去哪了?”

      “我……去了天童寺,捐了点香油钱。”

      崔怀卿也没怀疑,只是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这时知府和衙门捕头都来了,一进院子就拜倒在地下。

      “属下有失远迎,还请崔知院和沈夫人恕罪。”

      “迎什么迎,朝廷命官在你管辖的地方失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原来崔怀卿也是个爆脾气。

      “属下知罪,衙门现在正在追缉凶犯。”

      崔怀卿差点脱口而出衙门管什么用,还好最后忍住,“有什么线索没有。”

      “回知院,作案的人没留下蛛丝马迹,应该是高手或者熟人。”捕头道。

      “杀三掳四,不像熟人。”如果熟识的人中有这般狼子野心的,沈衍年没理由没感觉的,他一向比常人敏感。

      “你们怎么确定是绑票?万一换了地方杀人灭口怎么办?”韩余容问道。

      “回夫人,太傅此次来明州是密令,但不排除有走漏风声的可能。既然是来处理假银票案的,那么下手的人很可能跟案子有关。杀害朝廷命官是罪加一等,属下以为那些匪徒肯定是有意图的,不会轻易伤害太傅。”

      她抓着双手掩饰自己的颤抖,但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加快,失了规律。

      ##################################

      天色暗下来后禇瑢回到了月湖别馆,沐浴更衣后他才来到一间位于地下的牢房,里面昏暗无比,臭气熏天。他用帕子捂住鼻子,好一会儿才适应。关在铁门里的男人坐在地上纹丝不动,连面前的水也未曾碰过。他使了个眼色,石韦立刻上前将门打开。

      “让你们请太傅来,怎么来了这么个地方,害本王好找啊。”禇瑢用帕子扑了扑木凳,然后坐下。

      身着月白色袍子的男人扯了下嘴角,“王爷好兴致,约我来这里。”

      “璟瑜兄不是最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么,当年也是,如今也是。”

      提到当年,沈衍年这才抬起了头,无神的眼睛望向前方。

      “这么多年你还没得到教训么。”他这些年不是为了禇煜就是为了陆白茸,何曾为过他自己。

      “若你追随本王,也绝不至于到如此境地。你看看现在的沈衍年,可还有一点当年誉满上元城绝代公子的半分模样?”

      的确如此,青年时代的沈衍年正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不但生得俊朗而且满腹诗书,是京城中姑娘家青睐的对象。再看如今,月白色的袍子上满是泥土,他的眼角也有了细纹,身上再无半分风华气度,有的只是沧桑之感。

      沈衍年自嘲的笑笑,这些年的确过得颓废,他也很久没去在意自己的外表,毕竟这些对他来说无甚意义。

      “禇煜得天下是众望所归,你又何必强求。”

      “哈,众望所归?这话真难想到是出自你口。”禇瑢闻言激动的将原本翘起的右腿放回平地,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戏谑。

      “他不过是有个心狠手辣能为他谋划大局的母亲,和一个愿意牺牲自己也要助他得到储位的傻子。”他压低声音,弯腰靠近沈衍年。

      他扯起嘴角轻笑,“你命里没这两个人,所以也没有储位。”

      这句话戳到禇瑢的痛楚,他右手用力攥紧扇柄,慢慢直起腰来。安静半响,禇瑢打了个响指,石韦端着一副笔墨纸砚上来,放在沈衍年面前。

      他约是闻到了墨香,立刻知道了禇瑢的用意。

      “皇位若想坐稳,就不能有弱点。你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

      石韦将毛笔沾了墨,放到沈衍年手中。

      “腹中胎儿若是男子,势必影响将来大统的继承,留不得。”禇瑢看着沈衍年,他双眉紧蹙,不时咳嗽几声,这种阴暗的环境他的身体定是开始吃不消了。

      “你想让我进言,建议他打掉淑妃的孩子?”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沈衍年却一下将毛笔掷出去,摔在地上,“这信我不能写。”

      禇瑢也似乎用完了耐心,俯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如今也由不得你选择。”

      沈衍年轻笑,“圣上万事自有打算,并不会听信我一家之言。”

      “但你的话在他那里有十足重要,我与他是兄弟,了解不会比你少。”

      “他能坐稳皇位数余年,你以为是宅心仁厚的作用么。”凡是继承皇位之人,可有善良之人?即便是本性纯良,这个位置也会把人改变。

      禇瑢一笑,“你且写便是了,我自有打算。”

      谁能想到沈衍年这种一副柔弱书生样,又拖着一副病躯的人会如此强硬,竟是宁死不屈。禇瑢也非等闲角色,他与沈衍年也算认识多年,深知他的品性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只是愈看这样的他心里便愈是生气,他如何配的起韩余容,如何要的起她的一生呢!

      “我若写了这封信,变成了谋害皇家子嗣的罪人。”何况这是陆白茸的孩子,他已经欠她很多,绝不能再加一条人命。

      禇瑢眯起眼睛,“以你如今的模样,还能再苟活几年?不如本王送你一程,让你早点上路投胎。”
      他并非不敢下手,只是这信十分重要,手里握着还活着的沈衍年更重要。

      沈衍年不是怕死之人,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形不成半点恐惧。

      “咳咳,世人眼里女子应该终身侍一夫,再嫁为耻,你有没有想过别人背后会怎么议论她,议论韩家。”他喘着粗气质问禇瑢。禇瑢与韩余容自数年前起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时他虽然双目已盲,但能感受到韩余容对自己的冷淡,和提起禇瑢时的欢欣。但如今他将韩余容娶过了门,似乎有些东西也变了。他试探过她,虽然很多事情答的前言不接后语,但她对禇瑢的情愫似乎也消失了。难道真像她所说的那样,一场病将她的记忆都带走了。

      “本王岂是怕被议论之人,谁敢多言本王就杀一儆百。”

      “这也许是你想过的营生,但是不是余容想要的生活,你考虑过没有。”

      禇瑢最讨厌就是他这点,虽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讲得有理,只是他绝对不会承认。

      “你一向沉疴难缠,如今见你也还没有病入膏肓,本王亦有时间同你耗下去。”禇瑢起身,右脚重重踩在沈衍年撑在地上的左手。

      痛感让他皱起眉头,却没出声。禇瑢不解气一般,用力碾下去。沈衍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胸间更是有口气好似喘不上来,只能用力咳嗽。

      禇瑢再度用力,锦靴将沈衍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踏在下面,他低头轻声问道,“你的右手留着写字,左手可就先寄存在本王这里了。”

      他使了个眼色,石韦立刻点头出去。

      “本王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不要企图绝食,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禇瑢这番话说的万分轻柔,好像对待一个多年的老友,同以前在上元时无异。

      沈衍年趴在地上用力咳了几声,直到禇瑢抬脚离去,他才收回右手。他虽然看不到,可以能感受到右手灼热般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伤了筋骨,禇瑢出手向来是不遗余力的,不过这时一切也不重要了。没有力气爬起来,沈衍年摸到撑着清水的瓷碗,用右手端起来喝了几口,然后索性靠着墙边躺下。阖眼回想过去以前,他自己禁不住笑了出来,几乎差点笑出声。这么多年他时刻假装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与以往无异。失明后重新学习吃饭穿衣,行走写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坚强十分,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府中,可一切不过是假象。真正的沈衍年早就不知去了哪里,现在的他只剩下败絮留在体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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