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Erythromycin

12、第十二回

　　第十二回

　　“何家瞒着朝廷，是怕被追究责任，以受牵连。但既然已经被户部知道，朕自然不能装聋作哑。” 禇煜看着案前的奏折，上面已有了他的朱批。

　　“只是明州的大小官员以及何家对户部同僚相当了解，查起来恐怕多有不便。不如委派一位殿下信得过，且对明州官员来说比较眼生的官员去查探。” 文德殿下的是户部尚书谢永明，自从韩秋韩实告诉他丰通钱庄的事后他左想右想还是写了折子呈上去。

　　“韩爱卿，你怎么看？”

　　文德殿不用来上朝，只相当于皇帝的书房，下朝之后的议政事宜多半在这里进行。

　　“以臣之见，明州知府与何家常年修好，若惊动任何一方都不易成事，但督察之事势在必行。”韩鸿永幽幽道。

　　“沈爱卿呢？”

　　沈衍年笑了笑，“太师所言极是，臣无补充。”

　　禇煜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起身从几案后走下来，“此事重在彻查，何家是监守自盗还是遭人陷害，朕不但要结果，还要原因。鉴于明州向来是财政重地，所以此事务必彻查到底。只是不知各位谁能为朕做这件事？”

　　话音一落，两位户部侍郎最先拜倒，“微臣愿意。”接着侍中，判官也都跪下请缨。

　　禇煜回头看着岿然不动的太师与太傅，暗暗一笑，“此事让朕想想，诸位爱卿先退下吧。”
　　众臣纷纷告退之际，他出声喊住沈衍年。

　　“皇上还有何吩咐？”

　　“璟瑜，今天是韩小姐归宁的日子，还把你叫到这里议事，不会怨恨朕吧？”

　　沈衍年俯身一拜，“国事为重。”

　　禇煜笑笑，命他退下。文德殿的公公上前将沈衍年引出大殿，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吩咐道，“将朕昨夜拟的旨意一个时辰后送到太师府上。”

　　管事的公公福了福身退下，禇煜坐回几案后面，掀开沈衍年今日呈上的公文，上面的蝇头小楷整洁美观。这令他不禁想到刚失明时那人连字都写不成形，于是整日躲在书房中练字，避不见人。一晃多年过去了，他做到了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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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宁也就是三朝回门，是十分重要的礼仪。莞姨曾经告诉她，此为婚事的最后一项仪式，有女儿不忘父母养育之恩赐，女婿感谢岳父母及新婚夫妇恩爱和美。现代社会也有这种习俗，晌午前宫中传话来，说朝后太傅被皇上留在宫里商议要事。她气得面目扭曲，归宁乃是女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什么p大点的事竟然今天要把沈衍年留下。

　　一个时辰后沈衍年被元香扶进簪花楼，韩余容等不及他用午膳，正在楼内吃阳春面。见他回来，她打了声招呼，继续吃面。

　　“今天又是什么国家大事？”

　　他没回答，小心坐下，摸到茶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续杯，多谢。”她用手指敲敲桌面以示感谢，然后将茶杯推倒他面前。

　　沈衍年皱起眉，不过还是帮她续杯，水在七分满时刚好停住。

　　“我要饿死了，没等你，不会生气吧？”

　　“无妨。今天是我不好，本应该晌午之前就准备过去的。”
　　回门的规矩不能坏。

　　韩余容摆摆手，“没所谓，反正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今天不回也没事。”

　　看来她比他更看的开，“规矩就是规矩，礼品我已经让陈寿备好先送过去了，你吃完休息下我们就过去。” 说完他便示意元香扶他回了归云阁。

　　沈衍年眼中的规矩是雷打也不能破坏的，但在她的理念里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准备的回门礼不夸张也不丢份，毕竟岳父是太师，级别本就高过他，什么样的奇珍没见过呢。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岳父也给了他份大礼，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刚才中书省送到的诏书，传话的让直接交给你。” 韩鸿永将青色绢布圣旨卷交到沈衍年手上。
　　手指将圣旨逐字逐句摸过，上面的内容虽然不是他所料，但也不让人感到意外。韩余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便从他手上抢过来。

　　“朕膺昊天之眷命……”刚读了几个字韩余容便放弃，就算认识字也不懂意思，于是只好交给韩秋。

　　他扫了几眼后道，“这是谕令，让太傅代替圣上巡查明州银票务与丰通钱庄假银票的事，必要时可动用明州知州及手下。并且……明日启程。”

　　韩鸿永拍了拍沈衍年的肩，“圣上信任你，但此事相当不易。”

　　“明州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不过你身子骨这么弱……” 韩实话还没说完便被父亲喝住。

　　“兹事体大，圣上自有考量。” 意思是你给我闭嘴，皇上难道不知道他身体不好又双目失明么，却还派他去查这号事情，用意只有皇上自己明了。
　　韩实瘪瘪嘴，不敢再多言。

　　“既是圣谕，璟瑜定当遵从。耽搁了今日归宁的时辰，还请岳父及两位兄长包涵。”沈衍年俯身一拜，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韩秋韩实更是有些惊慌，他们年岁远不如沈衍年年长，官位更是不及他，被他这么一拜那是相当不舒服。

　　“贤婿言重了，既是明日启程，那今日晚膳一过你们就回去收拾一下。容儿，莞姨给你收了不少平日你用惯的东西，过去看看吧。”

　　韩余容见状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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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姨在内院理东西，见了韩余容激动的连泪都落下来，抱住她一直不愿放手。

　　“莞姨，这才三日不见……”

　　她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笑靥如花。

　　“出嫁后就是女人不再是姑娘了，做事要多替夫君想想，也为自己想想。”

　　她点头，“我知道的，我跟沈衍年很和谐。”

　　她伸手拍她脑袋，“怎么还直呼其名，太傅身子可还好？”毕竟他眼睛不方便，她也没教给余容房内之事。

　　“还那样，时不时折腾人一下。”

　　“那……那方面呢？什么时候让老爷抱上外孙？”

　　韩余容脸上抽了一下，古人也太着急要孩子了吧，这才嫁过去三天呢。

　　“莞姨说的是帷帐内的事？”

　　“你倒是大方，一点也不害羞。”

　　这点东西在现代根本不值一提，恋爱时就会成为闺蜜们讨论的钟点话题，“他啊～身子好时还凑合，身子不好的话一趟就是四五个时辰。”言外之意体力不行啊。其实他们还没圆房，就连昨日的法式湿吻也只是二垒而已，按照他的情况看来离三垒恐怕还有段距离。

　　说到这里，韩余容又笑得一脸诡异，“莞姨，有什么什么药石能帮帮他的？”说完还挑挑眉。
　　莞姨伸手捏住她的嘴巴，“小祖宗，你怎么不知道脸红的。“不过批评归批评，”太傅那身子骨，那种药恐怕经不住。

　　她一脸无趣，摆摆手道，“那就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归宁其实就是回去看看家人，一起吃顿饭，姑爷送点回门礼，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回到自家府邸时已经入夜，韩余容去簪花楼后院的温泉里泡了会儿澡，这是她最喜欢的活动了。这眼温泉不但纯天然，而且还被工匠修了顶棚和边墙，变成实实在在的室内温泉。

　　回来后玉茗告诉她沈衍年还呆在归云阁，于是换好衣服后便匆匆过去。隔着烛火，那人沉寂的坐在几案后，双眉紧蹙，无神的眸子焦点聚在前方。

　　“沐浴完了？”

　　但这人鼻子十分好使。

　　“嗯，你的细软收拾好没？”这一去恐怕一个月，想到这里她就欢快起来。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她若喜欢的话跑回太师府小住也是可以的。

　　“差不多了，没什么要带的，你呢？”

　　“我？”

　　“新婚燕尔，为夫的不在家，难道你不随行？”

　　韩余容傻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时沈衍年又道，“你也不用理了，我已经让元香帮你打点好，明日卯时出发。”

　　“我靠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也要去，女子不是不要抛头露面么～”她滔滔不绝的反对着。

　　“你跟着我去便自然合乎礼仪，何况，我眼睛不方便。” 沈衍年顿了顿说道。

　　“你可以找元香或者苍苔啊。”

　　“不是枕边人，我信不过。”说完他便将外衣脱下，走到屏风后面。

　　韩余容不死心，“枕边人也不值得信任，很多人就是衰在枕边人手里的！”

　　即使狡辩也没用，第二日刚过寅时便她被桑叶拖起来，随意穿了身方便的行装和发髻后直接被塞进马车里。沈衍年已经在马车里等着，听到来人声便侧头问，“来了？”

　　“嗯。”

　　她的眼睛此刻都睁不开，不断打着哈欠。

　　“桑叶和我们坐一辆马车，后面的车是几个侍卫，乔装成伙计。”

　　“什么情况。”

　　“外面不比上元，此行我们是茶商，从钱塘回上元省亲，然后去明州谈生意。你是姑娘家，带上桑叶方便。”何况他眼睛不便，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到她。

　　“你真的不带苍苔？”

　　“我可以照顾自己。”

　　韩余容撇嘴，不再多问。马车出发时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伴着清晨的薄雾，陈寿站在府门口望着他们。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这条熟悉的街道伴着马车隆隆的声音，韩余容看到他紧紧蹙眉的表情。大概这里是他的家太久了，而他也真的不喜欢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