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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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明，你来把第三题的概率分析写到黑板上。”数学老师突然的提问让正在说小话的启明措手不及，慌张地站了起来，用手悄悄拍了下同桌寻求救援。
“列树状图。”周欣压低声音说，几乎看不到嘴唇有动，启明边读着题边往黑板走去；
“随机抛两个立方体骰子，向上两面之和的概率分布。”按着同桌教给自己的方法，启明用整个黑板三分之二的面积列了一个由密密麻麻的数字组成的巨型三角，同学们在下面看着黑板笑声不断，正在下面给一个学生讲题的老师回头去看，也被密密麻麻的数字吓了一跳；像是极力克服了心里的密集恐惧症后，老师才略带怒火的批评。
“你不会列表么？这画的什么玩意儿？谁教你这么画的？”启明在看到题时候就觉得应该列表，但还是傻傻地听了同桌的话，委屈地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正准备指着同桌伸冤，才发现周欣早就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你好听话啊，我说列树状图你还真列。”周欣笑着低声说，启明气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继续看课本，不再理会边上跟自己说话的周欣；已经是中招前的最后一天，三年的初中，启明和周欣做了两年的同桌；他不记得自己欺负过哪个女生，反倒觉得自己被俏皮的周欣欺负了很久；
“这道题要是做错我就把手剁了！”周欣突然指着资料书，用极其自负的话来吸引男生注意力；而启明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扭过头看了一眼，正好是自己刚做错的题，而周欣也选了一样错误的选项；像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启明兴奋地翻到答案，拿到女生眼前。
“你做错了，哈，剁手，剁手。。。”周欣笑着看看启明期待的样子，又看看答案，假装一副吃惊的样子，但这种让启明高兴地表情还没持续一秒，就又变成了大笑。
“但是我没说剁谁的手啊启明，你那么想看的话，你把手伸过来，我剁给你看。”启明的傻笑慢慢地消失，又重新低头去看课本了。
“泽个滑轮猪，和泽个滑轮猪，构成落既有动滑轮，又有定滑轮的滑轮猪。”物理老师用着普通话和家乡话混合的方式给学生们做考前最后辅导，张启明和周欣在讲台下面偷笑着听老师讲课，虽然已经听了整整一学年，但每次听到物理老师搞笑的发音，还是忍不住去笑；启明看着自己扎着高高马尾的可爱同桌，想到即将到来的中招和分班，心里反而产生种莫名的失落感，似乎回忆起来，自己对周欣的每次一恶作剧，都没有发自内心的生气过；都只是通过简单地抗议来做做表面工作，现在看来，这种表面工作从来都不是为了表达愤怒，更像是在彼此的关系之间放一张纸；但启明又不愿承认这种失落感是周欣带来的，呆呆地看着女生的侧脸，试图把这幅画面印在脑海里。
“启明，你会和你爱的那个人结婚么？”周欣低着头看着课本，突然被问到爱情，启明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回答。
“这还用问么？当然--”
“我不会的”周欣很干脆平淡的打断了启明，十四岁的脸上满是不相称的成熟，
“最爱的人不适合去嫁，适合去思念。婚姻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漫长的，遥遥无期的柴米油盐的过程，这其中要过多少的无聊时刻，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爱情的坟墓，而我想让自己和最爱那个人的每一秒都是幸福开心的，当然啦，个人意见，觉得白头偕老更好的人当然不这么想。”周欣说着吐了吐舌头，像是在通过可爱的表情来平衡掉自己刚才说这番话时太多的成熟；周欣总是时不时地说出一些很文的话来，与恶作剧时候的她性格反差极大，经常让启明感到很凌乱。
“周欣，你能感受到自己的青春期么？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就没有过青春一样，一直这么平淡。”启明趁着周欣处于文绉绉的状态，向她询问心里的困惑。
“青春无论怎么过，都是浪费，懂？所以不要在意方式，大家都是在浪费青春，只是浪费的方式不一样。”周欣笑着安慰启明。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着考前注意事项，这时候，政治老师突然急匆匆地冲进教室；像战争片里经常出现的剧情：一个谍报队员十万火急地冒死跑过来报告一条坏消息：我们要挂。
“大家快拿出来书，我得到的小道消息，给大家划几道题。”学生们半信半疑地拿出来政治书、
“红色旅游景点，还有科学发展观的内容，都要记牢！”学生们朝着政治老师齐刷刷地点了最后一次头；放学的时候，启明和刘铭文推着车走在校园里，即便是只有到校门口这一小段路是同样的，一出校门口就分成两个方向，两个人还是傻乎乎地每天都一起；
“怎么样？能考上一高么？”
“能考上就怪了，我爸都已经准备好钱了，说起来我也够丢人的，爸爸在教育局工作；自己居然连高中都考不上。”
“说明你爸舍小家，为大家”启明笑着调侃；才刚说两句话，两个人已经到了校门口了；
“不能说明天见了吧，一高见。”刘铭文笑着说，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天以初中生的身份在母校了。
中招那天，吃完早饭，听着妈妈“不要紧张，考不上也没关系，考不上也没关系，考不上妈妈拿钱让你上。”不知不觉中诅咒成分远大于鼓励的状行词，启明呆呆的骑着车去往考点，一高是全县最好的中学，考不上的话交钱也能上，所有家长都认定了上学深造才是通往幸福生活的唯一通道，考不上便意味着要拿两万元才能上。
考场外面围满了人，启明把车停在外面，环视四周；很快就看到了周欣高高的马尾辫，
“现在还背啊？有用么？”启明看着周欣在背排比式的作文开头，困惑的问；“别背了，放松下大脑。”
“哎，思维其实也是有惯性的你知道么？比如你考试的时候，思维是慢慢从o开始加速的，然后才正常工作，而我现在就进入语文的思维状态了，考试一开始便是最投入的状态了。”周欣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速度图示意给启明看，启明再次被说服，但发现自己出门时自信地只带了文具和准考证。
“书包里还有书，你拿吧。”周欣说着转过身背朝着启明，迟疑了一下，启明拉开书包，从里面拿了本杂志。
“好浪漫呀。”刘铭文坏笑着打断了两个的谈话；启明这才发现自己离周欣太近，慌张的往边上轻轻挪动；“怎么？嫉妒我们了？”启明听到周欣这句只会引起更大误会的话，惊讶的抬起了头。启明还没来得及用周欣这句暧昧的话来幻想，考场的大门已经开了，人流开始向门口流去，拥挤的人流像倒形漏斗的平面图，启明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中招竞争这么激烈，同时又暗自庆幸学习比较好，能以优胜者的姿态继续走下去。
“笨蛋，好好考哦。”周欣走在男生前面，头也不回地说，启明边笑边看着周欣的背影，各自走向自己的考场，启明忽然有种错觉，两个人像是在路口的分叉处，选择各自的人生；女生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边上的人流像一滴滴失落的水，汇成一大片水，将自己淹没。
坐到自己考试位子后，墙上坏掉的电扇扇叶转，但头就是死活不转，只能对着启明扇;边上的人启明一个也不认识，在目光偶尔接触到的时候，也都挺和善，天时地利人和自己一下占了两个，启明瞬间自信心几欲爆棚。
做语文卷纸时，看不出什么学习水平上的差异，毕竟是语文，汉语又是母语，就算不理解阅读段表达的什么思想感情，但只要会写字就可以往上面填，启明作文状态写的很投入，用上了很多自己背的深奥段落，这些段落深奥到启明自己都看不懂。
下午的数学考试就把学生的学习层次几乎全展现了出来，启明庆幸题的难度中等，很适合自己，迅速的计算着，还时不时的去观察周围人的进度，发现右边的男生已经进入梦乡了，嘴亲着卷子，甚至连写名字的地方还是空白，周围的其余人也要么放弃，要么速度比启明慢了n拍，这时候启明已经不管拿什么层次的学生和自己比了，只要是考生就可以了，快交卷时，监考老师亲切的拍了拍启明右边的学生，提醒他考试结束了快，这位仁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卷子擦脸，把卷纸变得近乎一团废纸，褶皱感极强；监考老师瞬间化身煞神，劈手夺过卷纸呵斥其写名字，启明偷笑着去撕草稿纸，来擦刚刚吸过墨水的钢笔。
“你在干什么?想传答案么？信不信让你试卷作废！”
启明万分惊恐地抬头看着老师，竭力睁大眼睛以示无辜，委屈的忘了张口解释，老师明显是把这种沉默当做默认了，还想劈手去夺启明手中的小纸片，但目标太小，只好伸手去拿，愤愤的瞪着启明拿走卷纸，启明边诧异这老师火这么大，监个考也不忘发泄情绪，边和右边的学生相视而笑，有种患难兄弟的感觉。
之后的考试比想象中快得多，最后一门考政治的时候，启明一拿到卷纸便直奔问答题，去确认政治老师所说的小道消息是否可靠，不要说红色景点了，连个表达颜色的词都没找到，另外两题也没有找到，启明边埋怨着老师消息的不可靠，边去前面做题，启明上午时候和边上的男生聊了两句，是从乡村来县城考试，因为都被监考老师呵斥过，感到有些亲切感，现在是最后一门考试了，男生明显开始思乡情节泛滥了，题都不做，觉也不睡的45度仰望吊扇发呆。
交了卷纸后，启明并没有感到想象里那种能明显能感受到的自由感，想象中交了卷纸后，脚下应该像生了云一样的轻盈，飘飘欲仙，快乐的不得了；直到现在顶着疲惫的大脑沿着楼梯下楼，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生活方式的改变不代表生活质量的改变，学校的门口又变成开门时的漏斗，自己则像一滴水一样，从一个封闭的瓶，流向下一个封闭的瓶。
等成绩的过程也没想象中那么焦急，启明对考上一高还是挺有信心的，刘铭文考前就对启明说考完会来找自己玩，这对交际网小的几乎是一个点的启明而言就像是剂兴奋剂一样，但也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这种期待也很快被现实变淡，变质，成为一种失望。几乎一个星期没有再见过周欣，让启明有种烦躁感，像是生活缺了很大一块一样，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整个考试年的空虚感都是周欣的恶作剧来填充的，而现在天天都见不到周欣，面对这片生活空白，启明不知道怎么来度过。
成绩出来两天后，启明拿着报名表去一高报名，启明三年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终于改变，虽然只是其中一个点的位置改变了；报名的队伍很长，启明排了很久，一高建校比较早，里面的教学楼很破；但却是县里最好的中学，所以学校总引用北大校长梅贻琦的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来平衡点学生们看到建筑后的失望，报过名之后，启明在校园里四处张望，还是没有找到周欣，只好推着车慢慢地往一高门口走，刚出校门时，启明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红衣服的女生在朝自己笑，启明被陌生人打招呼时，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看看是不是在跟别人打招呼，这次也不例外，扭头确认没人后，启明骑着车穿过马路，好奇地去看。
把马尾辫散开，披肩发的周欣因为头发的映衬，让人觉得比以前成熟，而短裤加上红色的T恤的装扮又显得十分俏皮。启明已经几乎认不出她了，呆呆地看着周欣，极力搜索着形容美好的词来描绘周欣，终于找到了一个，兴奋地形容道：“周欣，你今天好漂亮，可像《数码宝贝》里面仙人掌兽究极进化——花仙子兽。”
“额。。。你这是在夸我么？”周欣捂着嘴边笑边说，
“你的东西呢？怎么不报到？”
“额，启明，我不在一高上；”
“恩？为什么啊？”启明觉得不可思议，一高在初中老师的口中已经被神化了，不知不觉，学生们几乎已经把一高当做全国最好的中学了；经常会忽略市里的中学，省会的中学；反应过来的启明这才缓缓点头，
“哦，你要去市一高上学吧？”
“恩，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因为直接搬家了，所以--”短暂的中断，周欣看着启明的眼睛继续说，“以后一辈子估计都很难见到了。”平淡的语气，就像平常的恶作剧一样，除了话中短暂的中断让男生稍稍感到欣慰，启明很难从语气中品出自己期待的味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被周欣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茫然地“哦”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周欣骑上车，准备离开；
在女生背影的刺激下，启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埋藏心底对周欣的好感，不知道说出来是为了什么，在几乎等同于永别的离别之前，证实一下没有意义的关系？还是并不期待答案，只是自己单纯的不吐不快？
“周欣，我喜欢你。”启明慌张的朝着周欣的背影说，声音低，但却无比清晰；启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聚集，脸迅速变得滚烫；同时又惊讶着腼腆的自己居然真的完成了生命中的第一次告白，马路上的汽笛声，学生们的喧闹声，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整个画面几乎没有任何与浪漫有关的因素，但这些因素也真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周欣停下了车，短暂的停顿后，微笑着回过了头；启明呆呆地看着周欣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笑容，不再是之前逗自己时恶作剧的坏笑，周欣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短暂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沉默之后，周欣突然补充。
“哦，但是我不喜欢你啊。”说完便骑上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前骑去，启明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迷茫地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反应迟钝，还是对周欣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并没有感受到小说电影里，那种万箭穿胸，匕首扎心的心痛；看着女生的背影，直到拐过路口，消失不见。
启明坚信自己会很快地忘掉周欣的，不仅是因为最后不趁景的离别之语，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着，以为周欣会喜欢自己，那个活泼的女孩从来没对哪个男生有那么多话，这种几乎单向性的交际网，就像自己和刘铭文的一样，关于周欣的回忆都会随时间流去，很多人喜欢把时间比作碾轮，碾压一切，亲情，爱情，友谊，仇恨，都会被它碾成碎末，直至消失不见；而启明一直觉得这种比喻掺有太多的主观情感了，把时间说成破坏神一般的形象，他倒觉得时间没有碾压任何东西，它只是让一切东西都慢慢回到本位，一个生命死亡了，一些人会去为之伤感，流泪，但回想起来，它在出生前本来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只是回到他原来的，不存在的状态了，就像他和周欣的关系，也只是被时间拉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罢了，说不上什么有情无情，这事物或生命从出现到消失，过程里与感性的人类相互的牵连和影响，都化作情绪参杂在人对时间的印象中，让人们又是“杀猪刀”，又是“破坏神”的来给时间贴标签。
即便和周欣只是一厢情愿式的喜欢，启明还是将这场离别定义为失恋，不会喝酒的启明只好借助看书来转移注意力，看了一个月的小说之后，关于周欣的回忆反而因为小说中浪漫虐心的爱情部分变得更加深刻，不过还好一高正好开学，启明有了更好的方式来忘掉喜欢的女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