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小圆]你我的世界终将崩坏（红蓝，粉黑，黄绿，综漫）》海间

4、[登场篇-第四章]

　　“嘿你们看到了没？小姐今天带新朋友回来啦！”
　　“什么新朋友，这分明是老相识！都利索起来做事了！今天下午苹果园里该授粉修枝的都仔细点儿。”已经从保姆升格为美树家家事管理人的老妈子习惯性地捏起腰间坠下的肥肉，口里呶呶不休地分派任务。
　　一身工作服的青年伸着懒腰从条凳边站起了身：“沙耶加小姐今年还是不肯换别的，这么大的果园，搞得我们也很难做啊……”
　　“就是，哪家小姐不爱花，偏爱树，还种的全是苹果，害的人年年被使唤当果农。”
　　“哪来这闲工夫这么碎嘴子，拿人家的钱还这么多屁话。小姐喜欢吃苹果也吃不了那多，最后落的还不是你们的嘴，秋天多下来的哪回不是随你们挑回家。”在正发牢骚的某人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大声说道。
　　“是，您老不伺候，站着也清闲。”被她拍了一把的毛头青年嘻笑着推开佣人休息室的门，一溜烟窜了出去。
　　“小滑头！”追骂了一句，她拍了拍身上的肉，发出“啪啪”的响声，“都动起来了！今晚小姐要留人吃饭，晚上做点好的！”
　　“好嘞！”“没问题！”“交给我吧！”一叠声的回复让她满意地带上大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咳了几下，清了清快要哑掉的嗓子——对付这些年轻人不用倚老卖老的腔调就永远降不住的样子。
　　自从来到这个家开始起，看着沙耶加小姐从三岁一直到现在，已经足足七年——早已熟知她的欢乐，忧伤，淘气，悲哀，愤怒，冷漠，叛逆和温柔的样子。今天的沙耶加小姐比往常更加开心，这瞒不过她的眼睛。尤其是在将那位客人领进家门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是很久不曾看到过的。

　　与此同时，在见泷原商业区的一条暗巷里，巴麻美刚刚清除了一只不大的使魔，她还不知道美树沙耶加离开了学校的事。
　　“清理完毕。”她解除了变身状态，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为什么这几天这种小东西这么多呢？”
　　她和自己的社员出来临时采购下午短缺的东西时感应到了气息，借口要买点私人物品让同行的人先回去了。
　　“其实魔女出现的概率和人类情感波动是有关联的，在情绪紊乱的季节，出现绝望的几率会大幅增加。你也从来不喜欢让这些使魔生长并聚集成魔女，处于长期散乱的情况下，数量自然就多了呀，”QB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麻美，你真不愧是我所选中的最优秀的魔法少女之一。”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QB，”她和它一前一后慢慢走出狭长的阴影地带，“下午还得回学校去做茶道社招新的事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小巷的尽头聚集着几个飞车族，显然，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落单的少女，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QB没有阻止她的打算：“我相信你可以立刻摆平他们的，只要不引起骚乱就好了，像从前一样。”
　　“对，像从前一样。”巴麻美微微一笑，优雅地向前走去。她装作根本不知道特意绕到巷子另一头从她身后接近的两个混混，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希望你下手轻一些，人类的自相残杀并不好看。”QB总结道。
　　“我不会的。”她低声说道。

　　你喜不喜欢自己的理想？
　　什么，你在问，理想是什么？
　　这种东西啊，就是一个内核其实是渣渣的玩意儿在被包了一层一层的自我幻想的糖衣后，放到一个很高很远的地方、依靠散发出来的香气引诱无知的人靠近的这么一个东西。
　　即使在砸开那一层外壳后发现实质不怎么样、也要靠回忆去证明自己靠近的过程多么厉害——大人和小孩子都是喜欢这样来回味自己的存在价值。
　　越靠近就越迫不及待，越难以得手就越要放手一搏——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很难被真正认可。

　　“所谓的正义，温柔和宽容，都是强者才会考虑的外衣。”

　　躺在天台的少女平躺在泥水里，砸到她脸上和身上的硕大雨点带来的不适和之前被那群不良少年的殴打比起来，根本是小菜一碟。
　　为了不让眼睛被击得生疼，她闭上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除了雨声就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可以感受到它在跃动，像水泵一样挤压着血奔向身体四周。她甚至能听到血液击打在那些青肿淤紫的皮肤上发出的撞击声和在太阳穴附近的血管里不安分的鼓噪，这一切使她心烦不已。

　　“世界是仁慈的，对于弱者需要用同情和爱去对待。”

　　喃喃地说出这一句从小就听惯了的话，她笑得侧过身去弓起了背。她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水走到暖和干燥的室内去休息，顺便包扎一下手臂上几处惹眼的伤口。
　　放学的时间早就过了，下着这样大的雨的天空格外阴郁暗沉。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吧，她这样想着，慢慢地用受伤比较轻的那只手撑起上半身，腰背传来的刺一样尖锐的痛让她叫出了声。
　　她坐在雨里的地上用目光搜寻楼梯口的位置，在之前的殴打里她早就被弄得失去了方向感。被雨淋得透湿的课本、作业本和文具散乱在四周，她一点点够着拾了起来，小心地保持最平整的状态摞成一叠。
　　毫无预兆地，天台的门被推开了。她诧异而狼狈地从地上硬撑着站了起来，在身体抗议式的微微晃动里看清了来人的女学生制服和大致的长相。

　　蓝色的短发，黑色的雨伞，干净的气质。

　　看到这样落魄地被雨浇淋着的遍体鳞伤脸上手上腿上多处挂彩素不相识的她的对方，会有怎样的举动呢？
　　她撇开了头继续拾笔和橡皮，这不关她事吧，各人自扫门前雪，她自认还没有可怜到希冀别人来支撑她的地步。这是她最后的骄傲和自尊，所以……
　　那人倒也识趣，没有啰啰嗦嗦地凑上前来，而是走到不远的石凳底下，奇迹一样地从她的视野死角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便当盒子，夹在胳膊底下就走了回去。

　　“喂，今天雨很大呀。”她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说话口气就像“今天天气真好”一般悠闲。
　　“是呀，你不回家吗？”巴麻美拢了一下搭在眼前的头发，刚刚雨水顺着它们流到眼睛里，刺得很难受。
　　“我啊，马上就回了。今天中午吃便当的时候把便当盒落在这里啦，”蓝发少女摇了摇手中的盒子，毫不介意自己的袖子被泥点弄脏，“你也早点回家吧，雨很大。”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特意把门开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地传来。
　　巴麻美将书包扣好背到身后，慢慢地绕过在自己被敲断的心爱的碎花小雨伞，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口。她扶着扶手试着下了几阶，膝盖勉强能承受住身体的重量而不瘫倒。看来得感谢那伞的不结实，使得自己的腿少挨几下——如此自嘲地想道，她干笑了一声，继续向下挪动。

　　“嗯？”

　　经过第一个拐角，她看见了撑在小平台上的黑色雨伞。过道里应声而亮的感应灯没有欺骗她的眼睛，巴麻美浑身颤抖地走到那把雨伞旁边，抚摸着光滑的伞面和笔直的伞骨。

　　失声痛哭。

　　在父母经历车祸半个月以后，她饱阅世间人情冷暖。失去双亲的庇护和可靠的经济来源，被不务正业的亲戚以遗嘱上的漏洞“合法”夺取了遗产，被当地的不良混混骚扰、恐吓和勒索，被朋友们以看待可怜孤儿的方式抛弃——这样的人生，她已经濒临绝望。
　　被人打得那么狠那么惨，倒在地上蜷缩躲避的她没有哭；被告知除了救济金以外只能守着一套公寓，举办着一个人的下午茶会的她没有哭；被要好的同学、曾经的朋友、邻居与熟人在身后指点议论和疏远，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还不得不维持着坚强，傲然挺着头颅走过流言蜚语的她没有哭。

　　现在她却哭了，一个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脆弱，那么孤独。

　　我一辈子的眼泪，都流/留在这里了。
　　巴麻美站在前厅撑开雨伞，那墨一样的暗黑倏然绽放。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愿望了吧，麻美！快来和我缔结契约，成为魔法少女！”代表奇迹的生灵在她面前摇着尾巴，晶莹圆润的红色眼睛折射着夕阳的光采。
　　巴麻美的双手绞在一起，闭上眼睛开始大声许愿：“我不想再被别人欺负，不想再被别人忽略。我要他们都关心我，都注意我，都服从我……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听我的话！凭借这个愿望，我要成为，魔法少女！”
　　在她最后一个字脱口的瞬间，QB的身体化作薄薄的白绸一样的物质包裹了她。随即，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未知的黑暗，失去了意识。
　　周身暖洋洋地飘浮在虚空里，似乎能看见什么，似乎是QB白色的身体在面前跳跃着：像是蒙在眼前的白纱，触手可及；像是漂浮在远方的雾气，若隐若现。
　　似乎能听见什么，可是听到的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在另一个房间里朝她喊话，经过七绕八折拐过来；又像是就在耳边轻轻地对着她呢喃，随心所欲地在改变音量。
　　“因为你的愿望太过庞大，无法全部即时实现。作为交换，你将拥有‘使他人听从你’的能力，提前催动魔力再用语言下令就可以指挥他人了——类似于你们所认为的‘言灵’能力。”
　　“言灵？”
　　猛地发觉在胸前两三寸的地方悬浮着一小团金黄色的火焰，巴麻美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任由火舌酥麻地刺着掌心。可以感受到它正在燃烧，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灼手，甚至还在逐渐冷却，凝固成规则的形状。
　　“这是……”
　　“这是Soul gem，可是麻美你的变身器噢，小心保存。”

　　小心保存。

　　睁开了眼睛，巴麻美从天台的长椅上坐了起来。她选择在这个对她而言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完成了这件相对特别的“大事”，也许这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呢，她有些自嘲地想着。
　　手指适时地传递来一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几乎是在清醒的同时，巴麻美望向自己的右手——手心里正握着一个橘黄宝石一样的装饰物，那晶莹剔透的明黄像极了她的瞳色。
　　“这就是我的Soul gem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除了发现自己的脸能映在表面外，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现在可是正宗的魔法少女了哟，”一个灵活的白影跳到她面前，“不想试试看吗？”
　　“不想。”巴麻美不假思索地答道。

　　QB和她一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