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短篇集合》凤鸣朝

4、50 ways to say goodbye

　　[01]-再见
　　"很好吃呢。"第一口吃下去，城之内举高了手中的羊角面包，"比未知子说的还好吃。"
　　"是吧是吧。"
　　两个人像国中生一样用幼稚的语气说一些幼稚的话。
　　透过大门侧面的轮廓，地平线上的天空蓝得纯粹而清澈。
　　是个让人完全忘记阴霾或负面情绪的晴朗天气。尽管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白雪，寒意却被隔绝在二人共处的空间之外。
　　大门口中呼出氤氲白气。城之内的视线停留在她沾着樱色果酱的唇角。
　　"羊角面包真的很好吃。"
　　不是没有别的话题，但吞着刚出炉的面包，别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很好吃。"大门点点头，"以前特意买给博美，你不是还说不喜欢么？"
　　"小舞要吃啊。"城之内低头望着咬出月牙缺口的羊角面包，几乎看不出纹路的绵软面食，细心铺就的一层又一层果酱，加上一点点黄油和椰蓉……每一口下去都不禁让人担心吃完之后再也没有这么美好的味觉体验了怎么办。"再说甜食这东西，从出生起就写上'爱美女性勿近'的提示标语了吧。"
　　"原来博美很爱美哦？"
　　"也不是，只是觉得不能因为享受就放纵自己。"城之内看着对方瞬间耷下来的眼角，虽然清楚大门是演戏，但还是忙不迭地解释，"不是说你啦，是我本来就不很喜欢。今天是第一次吃到，新奇之余才会觉得味道很赞。"她吸了口气，踌躇许久未忍心说出的话突然就……一股脑倒了出来。
　　或者是她疲倦了小心翼翼的应付，才干脆借题发挥吧。后边的话不用说出来对方也知道什么意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觉得很好吃也不喜欢。更不会因为某个人喜欢，而爱屋及乌突然对原来避之不及的东西产生好感。
　　迁就不是喜欢。
　　不是。
　　"很好吃。"
　　"嗯。"
　　一只田原屋的羊角面包城之内吃了十七口，说了十二次很好吃。
　　记得小五那年春假老师布置了一项实践调查作业，让学生们找出什么东西最好吃。答案什么都有。寿司，三文鱼，中华料理，鹅肝……有些同学为了证明自己的答案正确，就请大家去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以为这样可以胜券在握。
　　假期结束，老师收上同学们的作业并公布了正确答案。
　　全班只有一个人答对。
　　老师没有公布是谁写出了正确答案，同学们的不满被老师有理有据的解释糊弄过去，而这次作业也很快被大家抛到脑后。
　　那个答案是"饥饿"。
　　唯一回答正确的人是城之内博美。
　　这种问题放到现在，不过是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甚至有些偏执狂还会说我讨厌菠菜，就算饿死我也不要吃菠菜。
　　说这种大话的人根本就没经历过快被饿死的绝境。
　　只有旁观者会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是我就怎样怎样或者不会怎样。
　　不把他们放在确切的环境，任何事对他们来说都轻而易举，任何事对他们来说都理所应当。
　　没有经历过而轻易得出的结论只不过是说大话。但如果经历过，还依然坚持原来的论调……
　　那足以称为刻骨铭心。
　　饥不择食这种事最好只发生在饿疯的时候。眼下的城之内，已学会自给自足。
　　最后五口，城之内几乎是勉强咽下去的。
　　"我还没吃饱。"
　　猝不及防被大门抢去剩下的一小半面包，城之内愕然。
　　对方毫不犹豫地将难免沾有她唾液的面包一大口一大口吃下去。也不过几秒钟的事儿，大门手中一干二净。城之内不由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经过咀嚼。
　　"填饱肚子的最后一口面包。"大门夸张地拍拍肚皮，然后站起来，"那，我走了。"
　　"嗯。再见。"
　　不是拜拜，不是稍后见，是再见。
　　是几年还是几十年后再见，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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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过客
　　如果用天气比喻一个人的心情，晴空万里是开心或者安逸，电闪雷鸣是愤怒或者失控，暴风雨雪则是悲痛……那麼像失落或者淡淡的忧伤这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情绪又是什麽样的天气。
　　晴转多云？多云转阴天？
　　大门仰头望著天边积压的厚重乌云。
　　偶尔有轰隆雷声滚滚而来，等候多时的暴雨却始终不见踪影。
　　往常术后必备的糖浆忽然失去固有的甜腻口感，味同嚼蜡。
　　世界失去色彩。
　　知晓这地方再也不会出现那抹紫色之后，眼前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灰色。
　　深灰。
　　浅灰。
　　碍眼的灰。
　　听说烦躁的人只要歇斯底里地大吼，就可以把所有的不愉快统统驱出体外。大门张张嘴，一个接一个单音节词从舌尖跌落，未及地面便失去踪影。
　　“其实也没有很难受啊。”稍晚时候，面对神原晶体贴的询问，大门未知子轻而易举露出笑容，“一开始有点失落，但后来想想，也没什麽。”
　　名医介绍所那块属於麻醉医城之内博美的木牌已被取下放入抽屉。那人离开的时候说要顺便带走，晶叔一定要留作纪念。
　　“又不是不回来了。”那人笑著说，“以后回东京还得仰靠晶叔和大门医生。”
　　她和晶叔相互交换了新的名帖，也给大门留了一张。
　　携带电话和电子邮箱都改了适应新居留地的档案，既是开始崭新生活，亦是告别昨日旅程。
　　那场轰动全国的手术经过好事记者披露，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变成知情人争抢的对象。唯一的麻醉医更是被位於大阪的另一家A级私立医院高薪挖角，薪酬和环境过於优渥，城之内实在无法拒绝。
　　当然对於晶叔的知遇之恩，那人也曾表露过如若有需要，必当竭尽全力复归相助。神原晶毫不怀疑她的承诺，因此顺水送了人情。
　　或来或往，终是过客。
　　答应好晶叔要送她母女二人去机场，临了却因赶场手术只能把她们送上的士。刚刚离开手术室，便收到“顺利抵达大阪”的邮件。
　　短短一行字，令好不容易才平复的伤肝怒火死灰复燃。
　　这年头笨手笨脚不合格的麻醉医未免略多。
　　或者说，像城之内那样优秀的医生太少？
　　想到这点，大门骤然惊醒。
　　短短几个月，她竟然已经依赖上和城之内医生一起时得心应手的节奏。
　　好比做场成功的手术，拼出全身力气拯救患者性命，换回一时感恩戴德，过不了多久就会因“啊，那个医生好像救过我的命呢”、“医生职责而已”、“是哦。”——而变成宏大的生命乐章中的一段插曲。
　　——啊，城之内医生好像很优秀呢。
　　——只是刚好适合你的节奏罢了。
　　——是哦。
　　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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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50種說分手的方式。
這裡只貼了作者君寫的兩篇，吧裡還有其他小夥伴的同題材文…
喜歡虐的就請自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