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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别有洞天 ...

  •   十、别有洞天

      寒风呼啸。
      帐里是夹杂着灰尘的死寂,帐外是裹在沙土中的红纱。
      一颗枯死的树,一顶破败的帐,两个沉默的人。
      杨慕初先开口:“你上次来的时候……”
      杨慕次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上次我不过是个过客。”
      杨慕初绕着帐子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摇头叹道:“不在这里——灰尘的厚度和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过变化。”
      杨慕次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当然不在这里。”
      杨慕初哭笑不得:“你早就知道不在这里,为什么不早说?”
      杨慕次一脸理所当然:“因为看着你充满动力找来找去有利于思考。”
      杨慕初黑着脸问他:“那你思考出来了什么结果?”
      “如果是我,必不会把入口设在这里。”杨慕次道,“大帐虽是连云寨的核心之处,但是万一敌军众多,将人逼至走投无路,这里是万万回不来的。”
      “没有错。”杨慕初点头,“这儿的泥土没有翻新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
      “所以不论出口还是入口,都在外面。”杨慕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应该不只有一个。”
      “不只一个?”杨慕初笑道,“狡兔尚且三窟,这倒也合情合理。”
      “出去吧。”杨慕次撩起帘子看着杨慕初,“再去看看那棵树。”
      “阿次。”约莫一炷香之后,杨慕初站在树底下扯着脖子喊,“我要是那棵树我都要被你看毛了——一没有叶子二没有花,那上面有什么好呆的?”
      “但是可能有记号啊。”杨慕次十分认真地检查着每一根树枝,“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字迹什么的。”
      “你觉得李沁红百忙之中会抽出空来刻东西么?”
      “她已经在百忙之中解了红纱系在这里了——”
      “但是你确定那是在途中不是在之前么?”杨慕初一边喊一边拍树,树干被他捶得啪啪直响。
      “等等。”杨慕次眨了眨眼睛,突然停住了动作。
      “什么?”杨慕初一头雾水,“怎么了?”
      “你再拍一下刚刚的位置。”杨慕次眼睛发亮,“那个位置的声音好像和正常的树不太一样。”
      “不一样?”杨慕初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树,“但是这树怎么看都不像是……”
      “这是一颗枯树。”杨慕次轻轻敲着顶端稍微粗壮些的树枝,掌下是沉闷的木头声响,“不会长叶子,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很容易掩饰。”
      “若是它长粗一些会更容易掩饰。”杨慕初边说边在刚才的位置重新拍了几下,声音清亮通透,果然不像是实心的木头。
      “你可以解释为木心被蛀掉了。”杨慕次双腿勾住一根树桠,上半个身子顺势从树上倒吊下来,“虽然这棵树看起来是小了些,但若掏空了树干,应该也勉强能够一个成年人下去了。”
      “所以只要把它砍了,我们就能从里面找到想要的东西?”杨慕初盯着杨慕次腰间的长剑,“这倒也不错。”
      杨慕次瞪了他一眼:“简单粗暴。”
      “那你要怎样?”
      “李沁红那把匕首插进去的地方,往你的右手边三寸。”
      杨慕初寻到那个“入木三分”留下来的孔洞,按照杨慕次的说法向右手边挪了三寸:“然后呢?”
      杨慕次理直气壮:“推。”
      杨慕初仔细看了下,杨慕次所说的地方有一个极浅的掌印,除非特别留心,否则很难分辨出来。他将自己的手掌嵌进去,使上了十成十的力气向凹陷处用力推下去。此时杨慕次已经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落在杨慕初身边,只见树干上沿着树皮裂开一条竖直的狭长缝隙,内里竟被人掏空了大半,一个又黑又幽深的洞口从树中间显露出来,里面半分光亮也无,深不见底,好像还透着森森寒气。
      杨慕次先是一怔,然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杨慕初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握。莫名的温暖从指尖传来,杨慕次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抬头看着自家大哥:“我们……现在就下去?”
      “如果你觉得可以,就现在下去。”杨慕初眸光温柔,“没关系,不管怎样,我都是要陪着你的。”
      杨慕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洞里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连他自己都没有八分把握会在里面遇到什么。

      “阿次——”
      一个粗犷、中气十足的声音刺破寒风直冲耳膜,杨慕初和杨慕次同时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漠漠黄沙只上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马是枣红色的马,体态矫健,有日行千里之势;马上的人有如一尊铁塔,着一身赤红衣袍,一张黝黑的四方脸,身材健壮而高大。那人腰间佩剑,单手持缰,多出来的那只手护着胸前,怀中鼓出来小小的一团,好像揣了只兔子。正在疑惑之间马已奔到身前,大汉猛地一勒缰绳,枣红马喷着响鼻停下,杨慕初这才看清被大汉怀中探出头来的居然是一只极小的狗。
      杨慕次见到大汉,面上浮起几分喜色:“闻兄居然来得如此之快,阿次佩服。”
      听到这个称呼,大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说了多少遍,兄弟们不在的时候要叫四哥!”
      “一时激动,实在惭愧。”杨慕次垂头表示歉疚,但是从杨慕初的角度完全看不出自家弟弟的表情有半分歉意。
      “这便是你大哥,阿初吧?”
      杨慕初点头:“在下杨慕初,久闻杜家四哥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长白杜门,如是我闻。杜闻行四,是以杨家兄弟称其为四哥。上面三位兄弟都老老实实守着东北一片山林家业,唯独他天生不安分,跑出杜门去做公差,让杜家老爷子伤心了好一阵。
      说话间那大汉掏出一个细白的小瓷瓶交到杨慕初手上:“这东西还是给你好一些。”
      杨慕初不用看便知那是莫名失踪的云火,满面微笑收进怀中:“多谢四哥。”
      杜闻故意忽略掉杨慕次有些郁郁的样子,哈哈笑道:“不用谢我,你应该好好谢谢你家阿次才是。”
      杨慕次正要发作,杨慕初挪了一步挡在他身前:“不知四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接下来?”杜闻探头看那洞口大小,“本来打算和你们一起下去的,不过这洞口……看起来也太窄了些。”
      杨慕次道:“我看没问题,不如你侧身试试。”
      杜闻道:“试试倒可以,但若我半路卡住,岂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
      杨慕次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杜闻看了杨慕初一眼,后者满脸无辜,一副随你们去的样子。一边是信心满满的杨慕次,一边是袖手旁观的杨慕初,一时之间除了以身试洞以外似乎别无他法。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狗儿抱出来交到杨慕次手上,侧了身子一点点向洞中挪去。
      杨家兄弟两人看着杜闻整个人没入洞口之中,一片黑暗中杜闻的声音被狭小的巷道放大了好几倍:“这里面比外面宽敞多了——哎哟喂!”
      接下来是“邦”的一声,听起来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杨慕次怀中的狗突然叫起来,杨慕初和弟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洞口奔去。
      “没事没事,他大爷的,这都是啥玩意啊——”
      杨慕初最后一个踏进树干之中,杨慕次见自己大哥完全进来了,伸手在他颈侧的巷壁上拍了一下,枯树缓缓复位,灰白色的天空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黑暗吞没了一切,三个人挤成一条直线,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看那里。”杜闻安静地指了指他们前方,巷道里没有灯火,但是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使然,杨慕次顺着杜闻指示的方向看过去,他们脚下的黄沙道从前方转弯处一路向地下深处延伸,粗糙的石阶旁零散堆着枯枝一样的人骨。
      杨慕次不禁皱了眉:“我们好像来晚了。”
      杨慕初走上前去,蹲在附近看了半天:“我们至少晚来了三年。”
      杜闻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至少晚来了三年?”
      杨慕初随意从人骨中捡起两条给他们看:“这两块是人同一个位置的骨头,说明这里至少已经有两个人被害;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环境中,骨质变得如此脆而易断,需要的时间也很久。再看周围与沙土混杂一处的骨末,三年已经是很保守的估计。”
      杜闻点头道:“杨慕初果然非寻常人也。”
      杨慕次第一反应却是抓过杨慕初的手:“这堆骨头颜色发乌,一定非寻常死法,你怎的就直接上手去抓?”
      杨慕初手腕一翻,掌中赫然是一块汗巾,已经染了些青黑色:“我当然不敢,不过我倒是想看看这密道的主人是谁——这种毒,我之前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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