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如月清照人》绘紫乃河

12、十一章 出嫁前夕

　　心月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散下来，十年了，从她最初的排斥到习惯再到喜欢男子打扮，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女儿身，虽然装扮成男子的时候无法完全掩盖她女儿的秀美，但十年的时光已经将她身上的女儿气息磨砺成少年的倜傥。任谁看见她的第一眼都会以为她是翩翩美少年。她对着镜子心情复杂地吁了一口气，事关她的婚姻大事，家人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她完全置身事外，但是明天，明天她就是主角，一个被人看热闹的主角，她完全没有女子出嫁前有的激动，平静得好像与己无关——她还没从以前的身份中恢复过来。她闭上眼睛幻想一个新娘子应有的情绪，最后只好假装怅惘地叹口气，她虽然装成女子了，心态一时还没有变回来。
　　她对着镜子发呆，萧芸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萧芸站在她身后，伸出双手搂住她的长发，感叹地说：“我们的心月长大了。”
　　心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叫了一声：“娘！”
　　萧芸说：“你是不是在怨我，逼你嫁人，好像急着赶你出门似地？”
　　“没有，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
　　“只怕你未必明白我的一片苦心。”顿了顿又说：“这头秀发长得真好看，把梳子给我，娘给你梳一梳。”
　　心月将梳子递给她，她一手抚着长发，一手举着梳子，仿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过了一会萧芸才语重心长地开口：“我总觉得亏欠你太多。孩子都是做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不心疼的。只怪我当时年轻急躁，为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没能让你在我肚子待够足月就把你生下来了。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心中还是无法安宁，少给了你两个多月的呵护，就让你在尘世中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你爹仕途坎坷，长年在外漂泊。我是无怨无悔，只要能守着他，苦乐福祸都没事。你就不同了，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前途漫漫，爹娘本不求你将来富贵荣华，只求一生平安。你又是被娇养惯坏了的，这样的人家很适合你……”话说得越来越犹豫，最后没声了。
　　娘突然沉默让心月觉得不自在，她抬手搭上娘放在她肩上的手，诚恳地说：“娘，你一点都没亏欠我什么，我也不怨你。”
　　萧芸猛然回过神来，大着嗓门道：“我这样扒肝扒肺对你，你还要怨我就太没良心了。”
　　心月刚刚真情流露就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顿时哑口无言，此刻她娘才是即将要嫁人夫人女子，行为举止怪异无常。她被整得一惊一乍，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茫然。
　　萧芸接着一阵连珠带炮地叮呤和嘱咐，以及新婚之夜的种种。心月迷迷糊糊地听着，她觉得她娘是醒了，而她却睡着了。
　　临走之际，萧芸的拿着的梳子始终没有落在她头上，嘱托完之后，对着梳子怔怔地发呆，仿佛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还是明天请福寿禄全的李姥姥给你梳头吧。”然后放下梳子，又嘱咐她一番才出去，临走前还安抚她“别胡思乱想。”她若是有胆量，应该把这句话回敬回去，最后只是睁眼看着，机械地点点头。
　　等到萧芸走了之后，心月本来很平静的心被她娘弄得直发毛，自己出嫁也能让一向百毒不侵的娘变得神经兮兮，那她原本毫无波澜的情绪，是不是太不象马上要出嫁的女子了？
　　或者此刻她应该酝酿一点柔情，让自己找点女子待字闺中的感觉，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婿，只有风轻云淡的一片蓝天，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慢慢地，那个影子出现了一个轮廓，变得清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出现了。他朝她笑，可是眼角眉梢毫无笑意，只是悲伤，最后连笑容也收敛了，表情慢慢变得狰狞，幻化成了秦书的样子，冷笑着朝她伸出双手，要来扯她的衣服……
　　心月尖叫着醒来，原来只是个梦，刚刚想得太投入了，竟然睡着了。终于弄出点恐惧的情绪，还不知道是不是闺阁女子出嫁前应有的情绪？不是应该有些期待和向往吗？她闭着眼睛想了想，毫无感觉，看来不是换回衣服就能换回性别的。
　　心月沮丧地看着烛火跳动，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也许，我并不适合嫁人。一瞬的震惊之后，她立刻象落井的人抓住了井口垂下来的绳索，开始攀援而上。春桃适时地过来凑趣，两人叽叽咕咕聊到将近四更，心月终于乏了，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