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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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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十三岁的萧岭左手背在背后,右手举着卷轴摇头晃脑地念书,将一本正经装得煞有介事,眼角却时不时瞟到花园另一头,那边荡秋千的场景热闹着呢,嘴里便不自觉地冒出了卷轴中没有的诗句,“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两架并排的秋千青藤缠绕,上面各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们身后有两个不到二十岁的丫环看着。两个小女孩随着秋千高高荡起,落下,发出阵阵欢笑声。
穿火红衣服的小女孩朝他招手,喊道:“哥哥,快来快来,你看我荡得多高。”
穿粉红衣服的小女孩也伸出一只手朝他挥舞地嚷道:“岭哥哥,别装啦,爹爹已经走了,你快来看我和小琬谁荡得高。”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欢快的惊叫声。
萧岭听到她们的笑闹声早就看不下去了,朝周围扫了一圈,确定粉红衣衫的小女孩的话不假,立刻跑过去,站在旁边认真比较了一番说:“我看小琬没有心月荡得高,我来帮你一把。”便站在火红色衣服女孩身后,顺着秋千的来去给秋千施力,小琬很快就比心月荡得高了。
心月嚷嚷道:“小翠,推高点,再推高点。”心月身后的丫环答应着加大了力度,心月荡得更高了些,可她仍觉得没有小琬高,自己在秋千上根本不好使劲,便大胆地想站起来,觉得用脚蹬应该能胜过小琬。
心月慢慢地屈腿,企图在晃荡中的秋千上站起来,秋千荡到最底下的时候,她松开手劲慢慢将手移到绳索的更高处,以便能站起来。秋千往后荡去时她还没抓牢,背后突然有人用力推她,她来不及抓紧绳索,身体随着秋千向前飞上去,又被秋千荡了出去,突然失去主人的秋千架在最高点犹豫了一下,独自沿着原来的轨迹划了回来。
心月尖叫着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扑落在一片正开得繁茂的玉簪花从中,粉色衣衫在一片洁白如雪的玉簪花海中,如同一朵开得娇艳的粉红月季。
萧岭和小琬都吓坏了,立刻赶上去察看。萧岭将心月扒拉出来,抱在怀中检查伤口,见心月身上没有什么伤,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心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心月神情木讷,眼神呆滞地看着他。萧岭开始惊惶,摇着她的肩膀喊:“心月,心月,你别吓我们啊,我是你岭哥哥,你还认得我吗?”
小琬也在一旁喊她:“心月,心月,你说话啊。”
小翠上前接过心月,边出花园边朝那两个小孩喊:“快去找老爷夫人,快去请大夫。”
萧岭和小琬反应过来,答应着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玄远师太路过杜府门口,一个家丁从杜府冲出来,眼看刹不住脚,要与师太撞个正怀,师太手中拂尘一扫一带,师太已经移开两步,家丁也停住了脚步。家丁愣了片刻醒过来,看见师太走远的背影,立刻追上去,没头没脑地道:“师太普渡众生,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玄远师太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出家人慈悲为怀,但不知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她……她的魂丢了。”
师太跟着家丁进府,从家丁杂乱的叙述中弄清了事情。他家小姐杜心月从秋千上摔下来,身上没受什么伤,但一直神情迟滞,不言不语,就象中了邪似地,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她身体无恙。
玄远师太给杜心月把了脉,在她胸口推拿了一番,心月终于哭了出来,一直到哭累了才睡过去。
杜氏夫妇要千金重谢,玄远师太推拒不受,说:“今日相逢便是有缘,此女先天不足,体质纤弱,红尘俗事亦消神减寿,你们又这般溺爱她……若是让她随我离去,倒是可免去一生灾苦。”
杜夫人一听,立刻蹿过去挡在心月前面,将她与玄远师太隔开,仿佛她马上就会抢走心月似地,“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杜晋元过来握住他夫人的手,蔼声安慰:“你先冷静点。师太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肯定会救救我们女儿的。”
师太看着他们,似乎有洞察一切的明晰和悲悯,“人生皆苦,生老病死本是人无法逃脱的劫难,偏偏有人看不破红尘俗事,爱憎会,恨别离,陷入自己划定的欲望牢笼中欲罢不能。生亦何乐,死亦何哀……”
师太说道“爱憎会”时看向杜夫人,说道“恨别离”时看向杜晋元,杜氏夫妇仿佛都被看穿了心事似地,低下头兀自沉思。杜夫人猛然抬头看见师太正要离开,立刻上前恳求道:“我们夫妇只得此女,倍加爱怜,自是不舍得她离家远行,还望师太指点一二,让小女逢凶化吉,我们必有重谢。”
“出家人四大皆空,身外之物要有何用。”师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心月,沉吟一番后说:“自古命数早已天定,但人人自有一番功果造化,若能够趋吉避凶,更改一些劫数也未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