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瞳》陆之昂

9、堂兄弟

　　苏亦尧虽然觉得拓跋宏琪似乎和自己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所提防总是对的。

　　“不知道拓跋大哥找我家公子所为何事呢？”苏亦尧为拓跋宏琪倒上一杯刚泡好的雀舌春，还没等拓跋宏琪回答，便接着说“这雀舌春是用荷叶上的露水泡成的，这清明雨前的雀舌春配上这秋天的无根露水口感相当独特，甘甜中带着点苦味。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贵的好茶，可能让人过口难忘。”苏亦尧语气比起之前少了些强硬，此时脸上挂着微笑，倒像是在招待旧时朋友般。

　　拓跋宏琪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小口。

　　确如苏亦尧所说，这雀舌春口感独特特别适合慢慢品味。不由得大笑道：“果真是好茶，二位有心了。实不相瞒，《反弹琵琶舞》本是我漠雁国一绝，后来随着漠雁国和璅国的通商，这支舞蹈流传到璅国名声大噪。可惜，我在璅国遇见的舞者没有一人可以将此舞真正演绎到极致。今日南风公子的表演让我大呼过瘾，《反弹琵琶舞》的精髓完美的被南风公子演绎出来。就连我漠雁国也只有一人能做到，可惜去年夏天病逝了。我见南风公子才艺超群，心声仰慕，便想和南风公子交个朋友。”

　　“拓跋大哥所说的可是塞外舞者丘庆元？”南风寒听拓跋宏琪一说，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听南风寒这么一问，拓跋宏琪大概猜出一二：“正是丘老，难道南风公子的《反弹琵琶舞》是丘庆元所教？”

　　南风寒心里一沉，悲从心来，声音难免有些颤抖：“我十二岁那年，我师父他老人家来孤雁城寻一样东西，我父亲曾出手相助。我师父见我资质尚佳，便收我为徒。匆匆一别已经八年了，我曾试图联系师父，可一直了无音讯，后来家里突生变故更是无力了。”

　　拓跋宏琪从小在权力斗争中摸爬滚打，很快便抓住了南风寒家中有变这点。在别人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无疑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手段，一阵安慰后，拓跋宏琪便尝试着想问出南风寒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了：“南风公子想必本也是豪门世家，为何落到如此田地？”拓跋宏琪也不拐弯抹角的套话，直接问开了。

　　南风寒心想漠雁国也算不上小国，而且奇才辈出，说不定拓跋宏琪真能帮上忙，便如实答道：“不瞒拓跋大哥，南风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也算得上小富。家父五年前患上一种怪病，访遍名医却不见好转。这些年一直靠名贵的药材养着，家业已经所剩无几。南风走投无路，才来云浮馆卖艺赚钱，一是为父亲赚买药的钱，二是为今后做生意攒些本金。”

　　“既然我拓跋宏琪把南风公子当做朋友，公子有困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把令尊发病的特征告诉就可以了，我托人帮你打听。”拓跋宏琪为人热枕，好打抱不平，爱交朋友，爱风花雪月，在漠雁国深受国人所爱戴。朋友多，办起事来自然门路就多。

　　“子然，让厨房晚上多做几道菜，备上好酒，我要陪拓跋大哥喝上几杯。”南风寒见拓跋宏琪答应得这么爽快，对拓跋宏琪好感大增。

　　接下来的话题无非是游历山川美景的一些趣闻趣事，三人说得开心，等饭菜端上桌来才发觉已经黄昏了。温子然也机灵，知道拓跋宏琪从小山珍海味吃腻了。

　　几个下酒的特色菜，外加几道爽口的小菜和一盅清炖鸡汤惹得拓跋宏琪啧啧称赞。酒选的是上好的女儿红佳酿，是从乡下老农那买来的正宗女儿红。

　　酒过三巡，南风寒本身酒量并不是很好，开始觉得有些头晕。苏亦尧见状，起身正要扶南风寒回房休息，却不小心把怀中的虎头玉佩给掉在了地毯上，玉佩正好滚落在拓跋宏琪旁边。

　　拓跋宏琪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帮苏亦尧把玉佩捡了起来：“苏公子你东西掉了。”可他刚把玉佩捡起来，笑容立刻就僵住了。这块玉佩非寻常人是不可能有的，持有玉佩者必定是漠雁国皇族。

　　“苏公子，你能告诉我这块玉佩是哪来的吗？”拓跋宏琪此刻无比严肃，这件事事关他拓跋皇族甚至可能可以找到自己姑姑的下落。

　　南风寒不能视物，不过听拓跋宏琪的语气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于是跟着紧张起来。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还请拓跋大哥还给我。”这是苏亦尧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既然拓跋宏琪这么在意这块玉佩就说明母亲确实和拓跋宏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母亲？亦尧，我是你堂兄啊。快告诉我你母亲现在在哪？他还好吗？”拓跋宏琪把玉佩还回苏亦尧手中，双手捏着苏亦尧的双肩激动的问道。

　　苏亦尧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猜测，但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拓跋大哥，你怎么确信我是你堂弟的？”

　　“这虎头玉佩是我们拓跋家族一代代传下来的的，只有我们拓跋家的人才有。既然你说这玉佩是你母亲的，那就是说明你母亲很有可能是我失散的姑姑。如果你胸前纹有一只雄鹰，我便能肯定你就是我堂弟。”拓跋宏琪把自己的纹身露了出来，眼中全是真诚和期望。

　　苏亦尧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亲人在世，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我……我母亲已经不在人世。”说道这里，苏亦尧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拓跋宏琪早就有猜测，也有了心里准备。不过还是心存侥幸，这下希望全部破灭了。但他知道，最伤心的人还是眼前自己的堂弟。拓跋宏琪此刻就是个慈祥的兄长柔声安慰道：“亦尧，跟我回家吧！我们找你很久了。”

　　对于突然冒出的堂兄和家人，苏亦尧有些不适应，但这是自己不可否认的事实。不过，这里有他放不下的人。苏亦尧转身看看南风寒，眼中流露的不舍和爱意似乎能温柔整个世界。

　　拓跋宏琪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自己堂弟对这个男子动了情。“不如，南风公子也和我回漠雁国如何？公子在漠雁国一样可以等消息。”拓跋宏琪立即找准目标，开始劝说。

　　“亦尧，你先和拓跋大哥回去吧。”南风寒自认为欠徐妈妈一个人情，他不会随意毁约。但是自己直接拒绝拓跋宏琪又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于是只能劝苏亦尧。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苏亦尧自己。“我就留在这里，拓跋大哥有机会我便回去拜见族中长辈。亦尧从小自由散漫惯了，宫中规矩太多还希望大哥能理解。”

　　拓跋宏琪知道这是苏亦尧的推脱之辞，一直挂在心头的事情也有了答案，虽然本来要找的人没有找到，不过知道姑姑还有儿子在世，总算有些安慰。“那好吧，你随时可以回来，持我虎头玉佩者，漠雁国畅通无阻。”拓跋宏琪明白苏亦尧的心意后也没多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南风公子的事情我会尽快去办的。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来城西的梅花山庄找我。”拓跋宏琪知道苏亦尧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接受，他需要点时间。自己再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的这个堂弟心里更乱。

　　南风寒见苏亦尧与拓跋宏琪兄弟相认，心情不错，呵呵笑道：“拓跋大哥还叫我公子未免太见外了，大哥叫我南风便是。他日有时间我必定和亦尧来山庄小聚。”“我送拓跋大哥”苏亦尧交代温子然扶南风寒回房间后，亲自把拓跋宏琪送出云浮馆。

　　近十五的月亮已经圆了，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两人一路无言，即将分别的时候拓跋宏琪笑道：“兄弟眼光不错，南风公子一表人才。”“大哥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有一撇。”

　　苏亦尧也没否认，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拓跋宏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看你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怎么就不把心意表明？我阅人无数，可南风是我见过在感情上最迟钝的人，没有之一。你若不主动，只怕会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听拓跋宏琪这么一说，苏亦尧才醒悟，原来南风寒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感情。“我打算等南风的父亲病好之后再跟他说。这五年，他为了父亲的病奔波忙碌，现在时候不到。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帮南风。”

　　拓跋宏琪拍了拍苏亦尧的肩笑道：“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自然不会置自己弟弟的幸福于不顾。我今晚回去就着手打听这个事情，顺便帮你找医南风眼睛的方子。”拓跋宏琪许了苏亦尧一段美好的未来，可多年以后他在发现，任他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他也明白苏亦尧不曾完全相信这样的承诺，因为苏亦尧是一个不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的人。可他仍走不出对苏亦尧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