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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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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清晨已经很冷了,丫鬟佩佩刚从房间走出来便打了一个冷颤,差点把手中的瓷盅给掉下来。昨晚苏亦尧吩咐过她,让她每天收集别院荷叶上的露珠,因为南风寒喜欢喝晨露水泡的茶。温子然则在拟一张清单,全部是别院缺的东西。
“子然,徐妈妈两个时辰后会要来我们别院和南风公子谈事,不知道公子起床没?”丫鬟珠儿担心别院里的露水不够,跑到外头的大花园里采集了些,正欲回别院恰巧遇到了徐妈妈的丫鬟小蝶。小蝶正打算去流水别院通报这个消息,小蝶见到珠儿便让她把话捎回来了。
“我去叫公子起床。”温子然放下手中的单子朝南风寒的屋子走去。
“南风公子,你醒没?”温子然轻轻敲门问道。“子然我醒了,你进来帮帮我,门没锁。”南风寒已经醒了好一会了,可一直没等到苏亦尧过来敲门,正想喊人帮自己打水梳洗。
温子然推开房门,招呼丫鬟碎玉端来一盆温水。“需不需要我叫醒苏公子?”温子然边问边扶南风寒站起来。“不用了,他应该累坏了,让他再多睡会吧,让珠儿把苏公子的早饭单独热着就是了。”南风寒今天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原本略有些苍白的象牙色皮肤红润了许多。
昨日没仔细打量,今天温子然隔得近,才发现原来南风寒生得一副倾城之容,若是再得一双好看的眼睛,那便无法想象了。
南风寒换上了一身温子然准备的绛紫色的蝠纹外衣,一下子多了几分贵气。“你们把我领到洗脸的铜盆前就好了,然后把我床头的丝带给我,你们出去,等我叫你们再进来。”等只剩下洗脸和梳头没完成的时候,南风寒对二人说道。
等温子然和碎玉都出了屋子,南风寒解下了蒙住眼睛的丝带。他小心翼翼的拧干擦脸的帕子。先用温热的帕子敷了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适应了下屋子里的光线,这是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这双眼睛藏了太多的秘密,只有他是个瞎子,才能保证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
所以,他和他父亲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甚至连苏亦尧都不曾知道。南风寒洗干净后,又拿起干净的丝带把自己眼睛蒙住,短暂的做回普通人后他又变回了瞎子。
“子然、碎玉,你们可以进来了。”带上丝带,南风寒把他们喊了回来完成梳洗的最后一件事——梳头。碎玉娴熟的用木梳把南风寒睡乱了的头发梳好,全部置于南风寒右胸前。然后把一根同样绛紫色的丝带绑在了离发梢不远的地方。这样的造型,让南风寒平添了几分媚色。连温子然和碎玉看到了都不由的失神了。
“南风公子,早饭好了。”珠儿站在门口喊道,南风寒赶忙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珠儿立马反应过来,苏亦尧还没醒。
早饭很简单,一盘馒头一盘昨晚剩下的牛肉一碗小米粥,浓稠正合南风寒胃口。有苏亦尧在,南风寒总是有种自己就在家里的错觉,无论去哪都是如此。
“哎哟,南风公子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太俊了,这艳门的人见着都得羞愧死。”南风寒刚放下碗筷,没想到徐妈妈这么快就到了。忙赔礼道:“徐妈妈抬举了,南风不敢当。今天起来晚了些,还希望徐妈妈莫要见怪才是。”
徐妈妈也不拐弯抹角,坐下来便直奔主题:“南风公子昨日一支《反弹琵琶舞》惊艳全场,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公子是少有的人才,我们青莲阁给公子的月俸是十万两白银,每个月在云浮馆大堂跳八次舞。当然,公子在流水别院单独招待客人会有额外的奖励,公子有选择客人的权利。另外,我们特许苏亦尧公子住在流水别院中,但是希望他别在云浮馆内佩剑,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舞刀舞剑的毕竟不好。”
南风寒仔细想了下徐妈妈的条件,沉吟道:“徐妈妈给的条件南风没有异议,只是南风希望徐妈妈能特许苏亦尧在流水别院中用剑,因为他自小都有每天早上练剑的习惯。”
“这个我可以做主答应你,然后我要说的是关于南风公子和我们云浮馆的契约。像南风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我们云浮馆怕是留不住多久,所以我们定的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公子便是自由身,想继续留在云浮馆还是想离开都由公子做主。如果南风公子想提前离开,交三百万两黄金便可。
这个是契书,南风公子可以让苏亦尧公子看看,如果没问题画押然后送到我这里就是。我先预付南风公子三个月的月俸,我想南风公子可能需要钱救急。”徐妈妈向身后的丫鬟小蝶招了招手,小蝶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了南风寒手中。
南风寒大感意外,没想到徐妈妈会预付工钱给他,心里满是感激同时又佩服徐妈妈的办事风格和手段。“徐妈妈真是想得太周到了,南风感激不尽。”南风寒正欲站起来行礼,被徐妈妈给制止住了。
“现在我青莲阁上下就指望你撑场面了,艳门我们比不过牡丹阁。可青莲阁的雅门历来都是最强的,可惜前段时间我培养出来的精锐都被皇宫挑走了。所以,南风公子可不能让我失望啊。”徐妈妈握着南风寒的手,叹息道。
“徐妈妈待南风不薄,南风自然竭尽全力帮徐妈妈”就算徐妈妈不说这番话,南风寒也会这么做。你对他好,他便十倍的来报答你。南风寒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拿真心去换一颗真心。
唯独对苏亦尧,因为他发现怎么对苏亦尧好都比不过苏亦尧对自己的好。后来,南风寒才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报答他,都报答不了千分之一。也许,下辈子。
“唉?今天怎么没看到苏公子?”徐妈妈正欲起身,突然想起今天没看到苏亦尧。南风寒怕徐妈妈对苏亦尧印象不好,便帮他圆了个谎:“他被我差出去买东西了。”
徐妈妈也就这么一问,倒也没多想。“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后天下午南风公子在大堂有一场表演,到时候我会让人过来领公子过去,还请公子别忘了。南风公子还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公子若是想到了随时可以说。”徐妈妈匆匆道别,便离开了流水别院。
“子然,你扶我去亦尧的房间看看。都这么晚了,按理说也该起了才对。”南风寒见苏亦尧迟迟没有起床,觉得有些奇怪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便想去敲门看看。
“砰砰砰”温子然轻声扣着苏亦尧房间的木门,见半天没反应便朝里头问道:“苏公子,你醒没?”“亦尧,你在屋子里头吗?”南风寒语气中略带着些焦虑。“试下门有没有锁,没锁的话推开扶我进去。”南风寒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苏公子,你怎么了?”温子然推开门,发现躺在床上的苏亦尧似乎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却又听不清楚。“中了风寒。”温子然把焦急的南风寒扶到苏亦尧床边坐下,自己把手探在了苏亦尧额头上,发现他的额头滚烫。“被子全部被汗湿了,赶紧换床干净的”南风寒把手伸进了苏亦尧被子里头摸到了湿漉漉的床褥。
“公子,别院里头暂时没干净的被子和褥子可以换了。”碎玉弱弱的答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去准备暖炉,端到这里来。我要给亦尧换衣服,然后你们帮我把他抬到我房间去。珠儿,你去请郎中过来。碎玉,你去打盆凉水拿手帕给亦尧降温。”南风寒急得像热锅上头的蚂蚁。
“爹!快跑。他们来了。”苏亦尧突然挥舞着手大声喊道。南风寒心里一阵难受,温子然帮苏亦尧把被子盖好,长叹了一声。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也能猜到几分,苏亦尧的童年是在逃亡中度过的。
“公子,火炉抬过来了。”佩佩和碎玉把火炉抬进了房间,房间顿时变热了起来。“子然,你从柜子里拿件亵衣和擦身子的丝巾出来。然后你们都出去。”苏亦尧沉声道。“公子,你眼睛不方便,我来吧。”温子然一听南风寒要亲自帮苏亦尧换衣服,吃了一惊。
“这点事情就算我眼睛不方便还是办得了的。”南风寒语气中夹杂着怒气和不耐烦,众人也只能识趣的照办。“那有什么事情公子喊我们便是,我们都在门口候着。”温子然说罢便带着其余二人退出了房间拉上了房门。
南风寒赶紧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丝带,帮苏亦尧把湿了的亵衣脱掉,然后用丝巾擦干身上的汗,把干净的亵衣给他穿上。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解开,给他穿上。
正在这个时候,苏亦尧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南风寒的眼睛。就那么一瞬间,苏亦尧又沉沉合上了双眼。“被发现了么?管不了这么多了。”南风寒把苏亦尧扶到床边靠着,然后制造些动静,防止外面的人猜疑。“公子,需不需要帮忙?”温子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后忙问道。
“不用,我马上就好了。”南风寒拿起床边的丝带,蒙好眼睛。然后招呼房间外的温子然进来把苏亦尧扶到自己的房间去。
也许是因为床上全部是南风寒的味道,让苏亦尧感到非常安心,他终于停止了梦魇。南风寒一直在苏亦尧身旁守着,不思茶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公子?”苏亦尧声音略有些嘶哑,看到自己躺在南风寒床上十分惊讶。“好点没有?”南风寒关切的问着,然后喊温子然安排厨房端粥过来。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公子的眼睛好了。”苏亦尧挣扎着想坐起来,南风寒听见动静,赶忙制止,让苏亦尧老实躺着。南丰韩心里那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幸好苏亦尧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不过,这个秘密自己真的能瞒一辈子吗?他已经有些厌烦像一个瞎子一样生活,可现实逼迫他不得不这样做。
二十年前康景帝驾崩,七岁的汉灵帝即位。即位之时,国师曾经占过一卦。也就是这一卦改写了南风寒的命运。卦象解释,汉灵帝即位当天会有一个引起倾国之乱的人降生。此人眼睛异于常人,倘若长大成人皇位必定有变。
就是因为这个预言,原本住在都城的他们被迫搬到塞外躲了几年,风头稍微过了点南风振林才带着南风寒回了璅国,定居在边远的孤雁城。
“公子?”苏亦尧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得南风寒不开心了,心里有些懊悔。“啊?我刚才走神了。”南风寒被苏亦尧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心里那种对现状不满的情绪仍在蠢蠢欲动,想要改变,却顾虑太多。
南风寒心事重重,苏亦尧以为是自己惹南风寒生气了。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幸好温子然端着热腾腾的粥出现了。
“苏公子,先吃点东西吧。”温子然见苏亦尧醒了,开朗的笑起来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南风公子紧张得不得了,他就在床前守了你一天。”南风寒给温子然挪了一个位置,好让他方便喂苏亦尧吃东西。苏亦尧一听温子然的话,心里觉得暖暖的。
“南风公子,晚饭好了,你也去吃饭吧?”碎玉也走进房间,把南风寒扶到了正厅大堂。“公子,子然今天去内务所问了,暂时没有新的被子可以领,得等到明天才行。赶工也来不及。”碎玉边走边对南风寒说。“不碍事,我和亦尧挤一晚上便是。”南风寒倒也没怪罪什么。
“今天苏公子没办法伺候公子沐浴,需要为公子准备热水吗?”碎玉倒是个细心的人,南风寒听碎玉这么一问,便觉得珠儿和佩佩在这方面比她差多了。南风寒想了想回道:“不用了。”虽然每天沐浴是南风寒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但是,他更不习惯别人替他洗澡,除了苏亦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