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相恋》顾天

3、第三章

　　“别这样。”阮澄赫低下头，“你明知道我根本没办法……”
　　“蔚先生？”何仲明从后面问了一句。
　　阮澄赫心中一惊，急忙想跑，奈何阮澄赫把他锁得紧紧地，动弹不得。阮澄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腰，然后转身道：“恭喜何先生，夫人贤名在外，令我等艳羡。”
　　杨淑薇微微一笑，算是感谢。但何仲明却紧盯着他怀中的阮澄赫不放。
　　阮澄赫有些不自然地抚了抚眼镜框，故意转头到别处。蔚子筠自然注意到了何仲明的视线，于是将阮澄赫往怀里搂得更近了一些，“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男朋友。”
　　“幸会。”说这话时，眼睛依然死死盯住阮澄赫。
　　“怎么，何先生对我的恋人有很大的兴趣？”蔚子筠用手别过阮澄赫的头来，对他笑了笑，道：“澄赫，给何先生打个招呼。”
　　阮澄赫霎时白了脸色，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何仲明有些不可思议，“小赫？”
　　阮澄赫突地挣扎开来转身就跑。
　　“阮澄赫！”何仲明在背后大喊一声，“我知道是你！”
　　旁人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惊诧到了，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带他走。”孟韩月突然走过来淡淡道。接着她扭头又看向何仲明，以及他挽着的女子，露出一分皮笑肉不笑的真诚道：“问题解决了。”
　　蔚子筠紧紧攥准阮澄赫的手，一路低声在他耳边安慰着。他没有了平日的积威与压迫，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只是为了哄这个孩子开心。
　　多么温馨而又般配。
　　何仲明想隔过孟韩月把那个人叫回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连开口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孟韩月说：“你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好不容易可以静享的美好？”
　　蔚子筠就这样拉住阮澄赫的手，头也不回。留下何仲明等人独享尴尬。
　　杨淑薇早已明了，但她依旧勒了勒何仲明的胳膊，笑道：“是我家先生的同学，许久未见，所以有些惊诧。”
　　一句话好似点明了雾水云花，众人嬉笑一番，借故离了这个圈子，剩下一对璧人与孟韩月。。
　　何仲明却从那事之后一直魂不守舍，呆呆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我不管你和他是怎么回事。”杨淑薇悄声道，“但是如果不把样子做好，你信不信我爸第一个拿何家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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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澄赫一直很安静，但蔚子筠知道他压抑得难受。
　　“现在，了却了？”
　　阮澄赫许久未答话，直到到了家门口，他才长呼一口气，摘下墨镜道：“我放开了。”
　　蔚子筠给了他一个拥抱，嗅着他发间的清香，心中钝痛，安慰道：“会有更好的人，他不值得你珍惜。再找一个更好的，别让我担心。”
　　“恩。我知道的。”阮澄赫回抱住蔚子筠，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说不清的颤抖，“我知道的……他不值得……我错了，子筠，我真的错了……”
　　他心里疼得很。爱得愈深，恨得愈深，相思入骨，四年真情，怎能说忘就忘。
　　但是感情，是至毒的蛊，唯有下了另一段才可弥补。环环相扣，衔接不断，直到找到那一份永恒的解药。
　　爱是孤独、悲凉、与怨怼无法比拟的极致。它可以让你流尽一生的泪，死心，丧气。但是他也会说：“Hey,I\\\'m here,with you。”
　　不会爱，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
　　阮澄赫终究也是个男人，骨子里的不服输让他不会这么轻易的落泪。但是蔚子筠的一句话却让他肆无忌惮。
　　他说：“澄赫，我陪了你这么久，所以你可以不用伪装。我会向你保证，我可以一生不结婚陪着你，直到你幸福。”
　　阮澄赫咬着牙别过头，他最爱的人骗他，最爱他的人被他伤。
　　他再起来时，有了些鼻音，“谢谢你，兄弟。哥，谢谢你肯陪我。我爸把我赶出来的时候，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肯站在我身前。”
　　蔚子筠揉揉他的头发，借着留海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我想过，一定要赶快挣钱，等到时候就可以移民去国外，把婚办了。甚至还很傻地早就把戒指买好了。”说着他捂住脸，状似嘲讽地叹了口气。蔚子筠坐在他旁边，静静听着。
　　“我以为，结婚会有用的。只是没想到戒指换了，婚礼的人，也换了。”
　　“当时花了几个月的工资攒钱买的戒指，说扔就扔了。”
　　“当时试探好久才得到答复的喜欢，说丢就丢了。”
　　蔚子筠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阮澄赫反手握住他的，问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柜？像大多数男人一样，隐瞒下来，找一个女人，荒废一生？”
　　蔚子筠摇摇头，“真实的自己最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我会陪着你。”
　　“真实的自己？”阮澄赫苦笑一声，“我一直都很真实，但是到最后，什么也没剩。”
　　“你还有我。”蔚子筠垂下眼睑，淡淡道：“你还有我。”
　　阮澄赫看着他良久，才叹道：“子筠，若你不是我兄弟。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若你不是我兄弟，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这是多么讽刺的告白。
　　蔚子筠却笑了。
　　“你笑什么。”阮澄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蔚子筠好容易憋住笑，“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回答这个很……不恰当的对比。”
　　“这有什么不恰当，”阮澄赫挑眉，“两个身份，两种情感。”
　　蔚子筠闻言止住了笑，疑惑道：“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爱人就不可以是兄弟，兄弟就不可以是爱人？”
　　“不可以。”
　　蔚子筠身子有些僵硬。
　　“就像何仲明，我绝对当不了他的兄弟。”阮澄赫低头，稍稍有些落寞，“但对于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不会让你处于这样一个危险的情感区。”
　　“所以……”
　　“所以于我而言，兄弟是最珍贵的存在。”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当你的兄弟了呢？”
　　阮澄赫看向他，“你说会陪着我……”
　　“我是这样想的没错，”蔚子筠伸手搭住阮澄赫的肩膀，“但是世事无常，也许有那么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会改变。”
　　“如果那样的话。”
　　蔚子筠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说实话……”他拖延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真的会手足无措。”
　　“为什么。”
　　“你于我而言，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恋人……我甚至无法用兄弟来形容你给我的感觉，怎么说……”他顿了顿，“我可以没有何仲明，但是不可以没有你。”
　　蔚子筠闻言松开了手。
　　阮澄赫仰靠在座椅上，吹起了前额的留海儿，“算一算，我还有什么呢？”
　　蔚子筠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才苦笑道：“除了你和那一套房子，什么都没有。”
　　“去我家住吧。”蔚子筠突然说了个不着边际的话题。
　　阮澄赫梭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点小事我还爬得出来、天下男人多得是，我怎么会找不着。”
　　“找可以，”蔚子筠变了脸色，“但是不可以乱搞。”
　　阮澄赫张了张嘴，怒道：“老子到现在身子都是干净的！”
　　“是么？”蔚子筠拉他下车，语气明显地不信任，“为了以防万一。既然你这么矫情的不愿意来，那我就住你家好了。”
　　“可是，如果蔚叔叔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咱俩小时候也不是没一起住过。”
　　话音刚落，蔚子筠就感觉手里一空，转身看去，阮澄赫笑着看他，往后退了两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过后，我是gay的身份就会被传遍了，”他笑得凄凉，“到时候连你也会被扣上不干净的帽子。”
　　自始至终，蔚子筠始终冷眼看着他，听到最后，才笑出声来，“我老子嫖宿幼女的事都传得人尽皆知，我就是个gay又能怎样。悠悠之口最多会说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我会怕？”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拉阮澄赫，手递到一半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又收了回来，“也对，这样下去，还是坏了你的名誉。”
　　“不就是住我家么。”阮澄赫急忙扯过他的手往里面走，“说好了，家务你包。”
　　“你呢？”
　　“我？”阮澄赫坏笑一声，贼道：“我负责赚钱养家。媳妇你可得体谅一下夫君。”
　　蔚子筠眼睛眯起来，嘴角微微上挑，“劳烦相公了。”
　　偷偷泛起的喜悦心情却在门开的一刹那摔了个粉碎。
　　杂碎的相框，扯烂的相片，遍地的玻璃碎片，散乱的啤酒瓶，角落里还隐隐有着几点血迹。
　　这——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黑与白的光交混变换，一瞬瞬嘶叫怒吼的画面闪过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与痛觉被唤起，像是有人在哭。
　　阮澄赫的呼吸变得沉重而又急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放大，满眼惊惧。
　　————那些黑暗的日子。
　　“你出去，”他颤抖着说。
　　蔚子筠眼眸暗下来，他突地抓过阮澄赫的手，将袖子退到最高处，看着上面深浅不一，参差不齐的刀伤，还有齿痕。
　　“你出去。”他跪坐到地上，止不住地干呕，生理泪水低落到地上，还有一些打在蔚子筠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