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扇底

14、第十三章

　　搜索引擎上的资料有限，无非是一些公司资料和宣传。裴宇没看到什么特别的。接着他又搜了一下天圆地方的老总的名字“刘城”，倒是比之前更多了些资料。
　　这就对了，天圆地方房产有限公司的名字以前不叫这个，叫做通运房产，网页里关于通运房产负责人刘城的新闻有不少，不过是负面新闻，主要是和拆迁有关的。这就对了，裴宇心想，通运这个名字以前是听老爸提起过的，说是他们手黑，搞拆迁的时候都是打手跟着的。这个联想可不怎么妙，裴宇想到了那个跟在刘城身后的男人，没错了——当年跟踪过自己的就是他，跟踪过哥哥的也是他。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推测在他心底慢慢升起，如果哥哥的车祸不是意外……。
　　他决定立刻去跟爸爸讲这件事。
　　这个点并不晚，爸爸应该会在书房里。他先去了书房，裴正果然在。
　　“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哦，小宇啊。”裴正放下鼠标，招呼裴宇，“来，你去拿个凳子坐着讲嘛。”
　　“爸，今天和丰叔叔吃饭，在酒店遇见的的那个天圆地方的老总，他身后的那人，我见过……，三年前他跟踪过我，还跟踪过哥哥。我怀疑，哥哥的死和他有关。”裴宇觉得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索性一口气说完。
　　裴正显得很吃惊，甚至都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这样，爸爸，你看——”裴宇已经把那张照片导入了手机，他把图片调成放大模式，把手机递给裴正。
　　“你看，他还真嚣张，跟踪我哥居然还被我哥玩摄影的同学拍了下来，喏，看到没。”裴宇用手指指照片角落那个人影，裴宁他同学的设备很好，这张照片放大了好几倍还很清楚，自然，那个在照片角落里的人也很清楚。

　　“你这孩子，你当时怎么不说！”裴正还沉浸在震惊中。
　　“我……我当时以为那人是您叫来的，当时我和哥哥在一起的事，您和妈妈一直反对。”时隔三年，裴宇也觉得当初和哥哥在一起的事情有点荒诞不经青春期的叛逆，他这算是干了一票大的；大到可能害死了哥哥；所以回忆起来，这件事总有点难于启齿。
　　“好吧，我知道了，你照片发我一份，我回去弄清楚的。先不要和你妈妈说，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裴正用力抱了抱裴宇，“没事啊，有爸爸在。”

　　“爸，那晚安！”裴宇闷闷不乐地帮裴正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裴宇睡晚了，起来的时候裴正和叶念如都不在了，裴宇一个人吃完了早餐，心里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周延。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很里很怕，很想找人说说帮自己分析一下；但又矛盾地赞成他父亲的话，觉得这事还是少一点人知道比较安全，至少“不知道”对于周延来说比较安全也没烦恼。

　　然而周延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裴宇的不对劲，刚好第二天他约裴宇去打羽毛球，裴宇明显心不在焉的。周延自然好奇，问裴宇，裴宇说是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周延妈妈发现。从理智上来，说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就连周延都想过很多次，最终结论是工作后先出柜，看情况再执行拖延或者其他什么战术，总之是挺烦的；而从直觉上来讲，他觉得裴宇没说实话，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裴宇挑了个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的时间去找裴正，他问的很迂回，只说既然当初事故鉴定结论是裴宁超速卡车司机疲劳驾驶，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对方一定不好对付，提醒裴正要小心。裴正却不欲多说，眉头间挤成一个川字，裴宇却当是爸爸因为这件事请烦恼伤心，安慰了爸爸几句，就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裴宇却没有简单放过这件事。少年心性，自以为可以战胜所有阴谋诡计，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发现学校门口有人跟踪自己的时间，往前推算了一个月，开始着手查找这个时间范围内有关房地产行业的新闻。

　　这一搜还真的搜到了。当年年初，的确出过好几个和地产有关的新闻，裴宇仔细看了一下，一个是裴正的四海房产和通运房地产竞标城西一环内的最后一块住宅规划用地，还有就是在拆迁的时候，有居民因为抗议拆迁闹了事。

　　裴宇一下子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奥妙。只能先放着，打算过几天再探一探父亲的口风。

　　这边裴正却真正寝食难安起来，他想起当年，的确是和现在的天圆地方，当时的通运房产打过交道的，两家都参与竞争那块号称地王的住宅规划用地。

　　做这行的都有些路子，裴正不是创业的一代，四海是他父亲裴国海一手创立的，当然裴国海创业的时候人已经暮年了，说到底就是为裴正打了个基础，正因为如此，裴国海选择了让裴正来继承这份家业，女儿裴芳也就领个股份，主要也是因为四海地产当初正处在发展期，经营起来十分辛苦，女儿不愿干。倒是儿子裴正的确有本事二十多年来经营的不错，四海已经是省内非常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了。这么说来，四海地产其实是本市非常老资格的企业，根基深厚，自然，裴正人脉也广。城西的地块，不得不说他也是前前后后拿钱疏通了关系，才得标的。

　　然而通运地产的发展轨迹可不是如此，通运地产的传世人刘诚，年纪可不大，四十多岁，他父亲刘雄是放高利贷的，当然明面上也有点正经生意，但来钱的主要还是前者。他干弟弟继承了父亲的行当，也是放高利贷的；倒是他自己，干起房地产来。放高利贷，自然下面是养着一帮人的，平时没什么事，要讨债了，这些挂金项链纹的纹身的人就派上用场了。刘诚的弟弟向威也是干这件事的，也正是当年凭借一身要债的本事认了刘诚父亲当干爹，后来自然接手了刘父的“事业”，当然他还有明面上的正经生意，那就是从他那干哥哥那儿捞两件活来做做，哥哥需要帮忙，他就带着兄弟们去“帮忙”。总之通运房产能发达起来，刘家兄弟缺德事还是做了不少的，特别是向威，坏事都是他直接经手的。
　　但是刘雄两年前去世了，还算是道上的一件大事，向威更是早几年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是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脚；有人说是刘家生意要漂白，这不通运地产还改名叫天圆地方了，所以向威也改行了；总之说法挺多，但“江湖”上，就是没有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