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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谷中有女初长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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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半夏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那个眸若星辰、温婉如玉的男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微微有些困意。
在半睡半醒之间,却听到远方飘来的悠远飘扬的箫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半夏披衣而起,推开窗户,凭栏而望,夜深似海,星光点点地点缀在黑暗的夜空。
整饬好衣衫,半夏就出去寻那吹箫人。
半夏随着箫声的指引,走到了一片小树林……
李世民背靠着树干,手里拿着萧,手指在孔中来回穿梭拨弄,吹奏出这一‘萧曲’……
微风袭来,白色的衣摆随风飞扬,稀疏的黑发早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这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让半夏顿觉凄凉无比、天地萧肃。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白色是最绝望地颜色,和黑色在一起尤甚。
曲毕,李世民望着前方说道:“姑娘,夜已深,为何出来?”
半夏愕然,她不想打扰到他,未敢上前,所以离的距离很远,他怎么会知道?
似是猜到她的疑惑,李世民转回头,说道:“姑娘的轻功很是了得,江湖中的一般高手离我百步之内我便有所察觉,但姑娘如今离我不到五十步,我才察觉出来。”
半夏闻言,于是走到他的面前,才发现树后还站着李元吉,想来是因为他穿黑色的衣衫,又因夜黑风高,没有月亮,加之被树影所遮蔽,所以才没看见他。
李元吉嘴里叼了一根草,左摇右晃,竟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即使‘单纯’如半夏,却也不得不承认,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却是差距颇多,一个冷、一个热;一个含蓄内敛、一个桀骜不驯;于半夏而言,他们却是一个让她喜欢,一个让她讨厌。
半夏看向李世民,似是回应似是解释:“我的轻功是我姨娘教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去世了。”嘴里说着,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
李世民看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又要用‘楚楚可怜,以博同情’的伎俩,引他上钩,心里更觉恼怒异常……从腰中迅速地抽出‘软剑’,软剑似蛇一般轻巧灵活,蛇头却毫无迟疑地对准半夏的喉咙……半夏正想从腰间抽出鞭子御敌,可是却敌不上他出剑的速度和狠戾。
“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今天要接近我们兄弟俩?”
半夏心中疑惑万分,眉头紧皱,低喃道:“我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接近你们?”
李世民的剑往前移了一寸,半夏感觉到自己的皮肉有些被裂开的疼痛,顿时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你说不说!”
半夏这才想起,两人一路走来,她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于是赶忙澄清:“我真的不是谁派来的,我是从桃源仙谷来的,我叫半夏!”
半夏看到李世民眼中明显的暴怒,但是却也无从为自己开脱,心里不禁有些凄然,难道刚从桃源仙谷出来,就注定要命丧于此吗?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什么仙谷,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眼见李世民的剑就要刺过来,半夏紧紧地闭上眼睛。
半响之后,没有加深的疼痛,半夏缓缓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见到李元吉的手握在剑锋,由于大力,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李世民吼道:“元吉,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你放过她吧,她肯定不会是他们的人。”
在李世民眼中,李元吉是弟弟,也是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宠爱他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却也要分不同的情况。
“元吉,你知道吗?你这是妇人之仁,这种人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的,现在‘李家’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李世民将‘李家’二字咬的极重,仿佛这样就能换回弟弟那所剩无几的理智。
元吉笑笑,说道:“二哥,我们在这里分析了一整晚,不是也没有任何头绪吗?你一直在等她自己露出马脚,找出幕后主使,但是不是也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吗?”
“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她看似无害,但我总是觉得哪里有古怪,却又想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所以今晚断然不能让她活着离开。既然不能从她这里知道派她来的人是谁,那么就只有让她代替‘那个人’死!”李世民狠狠地说。
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但是却被李元吉挡了回来。
半夏的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现在的李世民已经不像初见时那般温暖含蓄,如星辰般明亮闪耀地眸子此刻却是深若寒潭、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二哥,如果你今晚非要杀她,那么我替她挨这一剑!”
半夏和李世民均是一震,但原因却是截然不同。对半夏而言,是惊大于惑,他们两个人相看两生厌,况且她刚刚还在整蛊他,给他酒里下药,而这一刻这个男人却要替她去死;而对于李世民而言,却是惑大于惊,他不解,自己在弟弟面前不是第一次杀‘细作’,但是弟弟却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而如此逼迫于他。
李世民思索片刻,想到吃饭时,四弟的话,似是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元吉,你清醒一点,如果你是‘喜欢’她,那二哥回去给你找几个‘水灵’的女子,保证比她强百倍。行不行?”
李元吉默然,抓着剑锋的手却是紧了一紧,神态是从未有过地认真和坚持……
李世民了然,阖目思虑了片刻,‘咣当’一声,扔掉了剑:“那好吧,把她带走,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李世民拿着萧就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
元吉知道李世民是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放过她,就必然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半夏还未从刚刚生死一线的千钧一发中回过神来,身子一软,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元吉最是看不得女孩子哭的,但是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于是只是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嘴里只是喃喃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半夏平复了一下刚刚慌乱的心情,说道:“你不是讨厌我吗?刚才干嘛还救我,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李元吉看她都和他斗嘴了,想来是已经恢复:“我是看你可怜,才救你的,你看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才是我见犹怜呢!”说着手轻佻着半夏的下巴……
李元吉又恢复了那个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半夏刚才对他萌生的好感顿时像晨间消散的薄雾一般消泯于无形。
半夏一把拍下他的手,眼圈红红地问道:“那李世民干嘛非要杀了我不可?我和你们有仇吗?”
李元吉在旁边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嘻嘻一笑:“想知道吗?嘿嘿,我偏不告诉你!”
李元吉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半夏的小脑袋里灵光一现,说道:“嘿嘿,你是不是该去茅厕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元吉的肚子果然有反应,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她咬牙说道:“半夏,你给我等着!你欠我的,以后双倍奉还。”
半夏看着李元吉捂着肚子往茅厕跑的样子,就捧腹大笑起来,似是找回了久违的笑容……
笑着笑着眼角却微微开始湿润,嘴角虽然依旧上扬,但是流下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他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拿剑指着她?为什么会质问她是谁派来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他们得罪过什么人?
第二日,兄弟俩天还未亮就已经启程,半夏去找他们却扑了个空。
半夏的心里有太多的谜团,亟待解开。没有人肯告诉她,那么她就只能自己去找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