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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劫难逃(下) ...

  •   (五)物伤
      临行泣涕,不胜唏嘘。
      想当初劫我之时,七星寨人马出动一大半,现如今送我之时,却仅大当家和奔霄一人一马,真真是今非昔比。
      紅绢柱子一放下来,壁刃上触天耸峙的七星寨就变得模糊陌生了。想想那些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肆无忌惮的糙汉子,竟觉得分外怀念,我低声问大当家:“我还能来串门么?”
      估计从未有肉票发此一问,大当家默然无以对,倒是奔宵打了一个响鼻表示欢迎,姑且让我这么理解吧。
      畅风晓日,碧空如洗,几片薄薄的云絮,好似贴在蓝纸上的银箔,随风缓缓而动,拉扯不清。晴空下一骑双人,一侧一正,马蹄的的,悠然自得。看上去不像是绑匪带着肉票换赎金,倒像是春郊踏青。
      我疑惑:“这速度,会不会小慢?”
      因为挨的近,紅绢拂动影朦胧,大当家一双墨瞳直直看向我,“你是谁?”
      真是,直接。我的睫毛颤了一下,而后密密抖动着将顶包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末了加上一句,“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的。”
      大当家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拨开紅绢,四目相对,我看到了印在他双眸中两轮又大又红的太阳,光晕冉冉,似欲浮动。“你是太平知州府的五姑娘?”
      “是。”
      饱满的唇抿起一个极薄极浅的笑,我甚至听到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哼笑,下意识的双肩一抖,差点滑下马去,却被宽厚的双手扶住,之后是一声凑近的轻叱,“坐稳,莫要乱动。”
      我赶紧扶着他的手臂好好安放自己的臀,坐稳,不敢乱动。
      大当家一把抓了我的手,沉声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被抓的右手手背上一道浅肉色的疤痕。
      一般而言,家丑这等事,总归不好宣扬。告诉别人这是嫡姐烫的,那是嫡母拧的,兼有恶奴推的,搞得好像疤痕展销会似的。但一想人家是专业劫匪,身上没个百八十条滚刀、舔血的狰狞疤痕都不好意思做老大,我这些小打小闹小伤疤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遂从右手开始一一解说,除了双手的,还有额头、手臂、后背,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疤痕若干。
      不知是大当家的眼神过于冷静蕴藉,还是古道西风瘦马的环境太幽怜,说着说着莫名感伤起来。明明早就习以为常,这会儿却连鼻子也酸涩了。
      大当家未发一言,只是圈紧了双臂隔出一个窄窄的,不过一尺之距的空间,温暖、安定、宽容。我吸了吸鼻子,还是挺直脊背,不敢贪恋。
      两臂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仅能容纳一人,只可惜,这个怀抱终不是我的归宿。
      太平城门口,这一次不仅站着我爹,还有左仆射府的大公子顾望北,也就是我准姐夫。
      大当家送我至此,本是直接交人的简单事儿,可他却勒紧了马缰纹丝不动,反倒是我那准姐夫顾望北缓步近前,微微含笑对着我伸出一只手,“公主,请下马吧。”
      马上人和马下人对视一回合,一个如深井古谭,另一个似春风拂柳。
      而我,就在两者之间感慨万千。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嫁进左仆射府,当初我是买一送一权作了嫡姐的下脚料,如今我却是顶着北地公主的名头,以正妻身份被皇帝老儿指给了准姐夫,嫡姐恐怕就只能做个小的了。这婚逃的,真是有价值!
      也不知我那纤细娇弱,好似风中百合的嫡姐会不会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这边幸灾乐祸,那边大当家与顾望北对峙数个回合,终是双手一托,将我放下奔霄,松手时低俯在我耳边说了句:“保重。”贴的极尽,唇与耳间仅隔了薄薄一层紅绢,气息缠绵。大当家拍马而去,一骑绝尘,红柱中的我不觉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居然能将分离的道别说的好像直白的情话?好生危险。
      自北地送亲团遭劫后,泰半已经手脚并用回了北地,剩下的无人也无从验明正身,我一言不发就被带进了知州府的上房,心下忿然!早知如此,就随便劈晕个人顶包了,反正一根红柱子,二当家、三当家都能混进来,唔,三当家有些勉强。
      门外有人敲门,顾望北的声音温和平缓,“公主可曾歇息了?”
      我推门而出,他朝我鞠躬,我在红柱子里向他还礼,然后两人站直身子,沉默以对。
      “公主,”我听到顾望北开口说,“在下已有妻室。”

      (六)新人
      顾望北说:“在下妻子名唤静妤,是此知州府的三姑娘,因意外延误了婚事。”
      我沉默。
      他说此生宠妻、爱妻、护妻,无暇旁顾。
      我又沉默。
      他说这是三年前便作下的承诺,矢志不渝。
      我还是沉默。
      难道还指望我感动于你们情比金坚,自愿回北地么?别傻了,我还没玩够呢。
      想当年我懵懂不知事的时候,因我娘软弱可欺,我也就成了嫡姐的小出气包,但凡碎了碗盏、磕破花瓶的事全赖我身上,没少饿着肚子被家法。敲打烫拧更是寻常事,锤炼的我一手治伤本领。长大了,好不容易被嫡母嫌弃,早早订下一门陆姓商户的亲事,媒人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玉树临风、惊才风逸、品性高洁,结果高洁的把刀架在他老爹脖子上,掏空钱库跑了,搞得我声名跟着有些狼藉。
      后来,嫡姐看上左仆射府的大公子顾望北,自己写情书夜会情郎,事发之后反咬一口,非要赖在我头上,全城皆以为我是个肖想顾望北的花痴。两家定亲之后,嫡姐还“不计前嫌”,说要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伺一夫。
      “此贤妇也,可遇不可求!”左仆射府的人感慨万千,于是一个正妻地位牢不可破,另一个就沦落成通房丫头,买一送一搭进去以全嫡姐贤妇之名。
      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给嫡姐端洗脚水了。现在不仗着身份让嫡姐梨花带雨的多寻死觅活几次,怎么对得起我的童年。做人果然还是要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所以顾望北说了半天,我就杵在那里当红柱,中途只打了三个哈欠。他失望而归,我满意回房。
      其实我也就图一时之快,在洞房花烛夜被拆穿身份之前,还是,逃走吧。
      我这厢还未制定好逃跑路线,那厢摔烂所有杯盘碗碟、抓狂暴走的嫡姐就先一步行动了。
      大婚前三日,我在里屋听到门口老妈子“啊”一声惊呼,接着就看到破门而入的蒙面黑衣人执一柄大刀站在我面前,双方俱是一愣。他楞估计是没见过比他蒙的还多的目标,我则是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颤声问:“你杀的?”一刀一个,劫匪也没这么狠啊。
      黑衣人举起不沾一滴血的大刀,“她自己晕过去的!”说完就挥刀向我砍来,刀锋一亮,我本能的闪到一边。他再砍,我再闪,又砍,又闪,几番下来,两人均有些累。也不是我身手多敏捷,而是此人明显是个业余的。有蛮力,刀落处豁口不小,就是落点不准。估计我那嫡姐找了太平街上的屠夫张或是铁匠李之流。
      他气喘吁吁的问:“为什么躲?”
      我边躲闪边回答:“不躲难道等你砍?”
      话音未落,黑衣人忽然不动了,直着眼睛缓缓向前倾倒,然后咚一声倒在地上。背后站着双眉紧锁、面有沉色的大当家。
      我淡定的挤出一个笑,“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大当家两步上前,拨开红纱凑近了细细看我,方才说:“为什么不喊人?”
      條忽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我自觉脸红如剥皮虾仁,一边往后小步移动,一边诚实以告:“因为我以为,无人可喊。”
      听来真是满目含悲,连叫个救命都不知道叫谁好。
      一只手穿过红纱,落在我的脸颊上,粗糙,但是温厚,“别哭了。”
      我怎么会哭,怎么会……好咸……洇湿的红纱看起来好像泣血的阴郁,真难看。
      大当家摘掉我的帏帽,双手在我脸上抹来抹去,我被厚厚的手茧抹疼了,反倒皱着鼻子笑出来,“怪人。”哪有人帮人擦眼泪是用两只手,没有帕子好歹也是袖子吧。
      但是这一刻,我如释重负。
      大当家说:“同我离开可好?”
      “为什么?”
      “你不适合这里。”
      是啊,这里不适合,“可我又能去哪里呢?”
      “回寨子。”他说的很干脆,动作也很利落,直接将我扛到肩膀上,大步而出。
      匪类,果然是匪类。我哭笑不得,“能换个姿势么?”
      他脚步一顿,将我放下重又打横抱起,几个纵跃就攀树上墙,墙外站着接应的二当家,“还是大当家有远见,劫回去可以再赚一回。”我很想踹他一脚。
      墙内却有人认出了我,“小桃,你是小桃,原来竟是你!”
      来人是顾望北。

      (七)旧人
      我到底从知州府二度逃出来了,前一次还是孤掌自鸣,这一次已经是团伙作案。至于我老爹和顾望北他们,会以为我伙同七星寨劫人,还是伙同七星寨冒充,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已经逃出来了。我搂着奔霄的脖子嘿嘿笑。
      二当家在另一骑上直摇头,“完了,才几天人就傻了,卖不出好价钱了。”
      我只当听不见,理着奔霄的毛兀自高兴,“大当家把你照顾的真好,摸上去又顺又滑。”
      大当家闻言俯下身子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叫在劫。”
      我愣了下,而后回了一句:“我叫南桃。”
      说完觉得不对劲,在劫,在劫,喃喃念了几遍,恍然大悟,陆在劫,不就是早年我定亲的对象么?我扭过头,“你……你你……”你就是那个玉树临风、惊才风逸、品性高洁的把刀架在亲爹脖子上,掏空钱库跑了的那位陆在劫?
      陆在劫微低头,饱满柔润的唇线,抿起一个欲扬不扬的弧度。
      订婚对象落草为寇,还能将我劫了又劫,老天爷,你这玩笑开得忒恢弘了吧?
      本以为我的童年够凄惨了,想不到陆在劫比我还要落魄。
      小时候渣爹停妻再娶,他娘带着他决绝离开,从此他就族谱除名、出身不明。他娘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却来不及看到儿子功成名就,撒手西归。他发愤图强,考取武状元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到此为止都是有为青年艰辛上进之路,熟料,在他考取武状元后,子嗣凄凉的渣爹回头想让他认祖归宗、光耀门楣,还为了巴结知州攀上一门亲事。他一气之下,把刀架在他爹脖子上要求断绝父子关系,开仓散财、劫富济贫之后上山做了草寇。
      陆在劫说的简明扼要,想来内里苦辛,唯有自知。
      我叹口气,“你娘比我娘聪明,我娘她笨的要命,被我爹几首酸诗打动,一直苦苦守候,相信我爹会回心转意,看到我身上的伤,只会搂着我哭,叫我不要给爹添麻烦,要忍耐。我忍了那么多年,结果我娘走得时候,只有一卷草席……”
      我说不下去,一只手又摸上我的脸,“……我没哭。”
      “为什么不哭?”
      “我没那么软弱,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女孩子家想哭的时候,哭一哭不打紧的。”
      “那我哭了?”
      “嗯,哭吧,连我那份一起。”
      闻言,我鼻中酸涩难当,眼泪夺眶而出,整张脸埋进一双宽厚粗糙的掌心中,呜咽而泣。初时还是小声啜泣,到后来已是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从来不曾知道,原来我也有这么多眼泪,原来我也会这样用力嘶吼,也许是因为,哭不出来的眼泪一直郁积于胸,只待决堤。
      二当家早看不下去,打马跑远了,奔霄小跑着,依旧如滑行般平稳。我自陆在劫掌中抬起脸,用力吸着堵塞的鼻子。
      “哭完了?”
      “嗯。”
      宽厚手掌抚上我的脸,自上而下来回抹过几遍,陆在劫的头靠上我的肩膀,低低的说:“做我的女人吧。”是陈述而非疑问,低语如涟漪般扩散。我还未反应过来,那抹脸的手掌一路往下摩挲着我的唇,滑过下巴,在颈间流连一阵,就长驱直下滑进了后领。
      夏衫单薄,经不起轻薄,我整张脸腾一下烧起来了,前一刻还互诉衷肠,后一刻就准备野合?这节奏不对吧?猛一回头,嘴唇擦过陆在劫的唇角,我整个人都火烧火燎了,完了,这一下,搞得好像我很主动似的。
      贴着后背的手掌弹琵琶似的在脊椎上一节节敲过,无声,却靡靡,我晕晕乎乎想起七星寨伙房门口的大字: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吃了。
      那手掌却在尾椎停住了,粗糙的拇指摸着一个小小的凹痕,那是昔年撞到桌角留下的疤痕,陆在劫在凹痕上按了按,“加倍奉还他们可好?”
      我经不住小小弹跳一下:“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和他们太多牵扯。”
      “好,听你的。”陆在劫抽出手,圈了我的腰,用下巴蹭着我的后颈,“你看。”一轮夕阳正要西落,看上去薄薄的,好似一大片经过锤炼的金红铁皮,熠熠发光,瑰丽的横云铺展开来,像一面华丽的扇子。很美。
      然后他说:“像不像一个咸蛋黄?”

      (八)复返
      经七道关口,入得寨来。三当家指着我很是诧异,“这不是公主么?乍又回来了?”
      “假的。”早一步回来的二当家很不客气。
      我缩缩头,边去。
      “那她回来是要干嘛啊?”
      陆在劫沉吟片刻,“快入冬了,我想寨中兄弟们的冻疮也该治一治了。”说话间如渊墨瞳来回扫过众人。
      八月天,光着膀子的寨中匪寇们,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他揽着我的腰说:“这是我媳妇南桃,她擅长这块。”
      “见过寨主夫人!”齐声震天吼。
      而后他看向我:“该摸该亲的都做过了,你就是我媳妇了。”
      我的下巴咔哒一声脱了臼。
      我本想找一段少年旷达的风流韵事,谁知道命中有劫,数费周章,从闺秀到逃犯到公主到肉票再到寨主夫人,如此曲折回肠、波谲云诡,我觉得可以了,真的。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还没从“亲亲摸摸成媳妇”中缓过劲儿来,就有寨丁来报说,关口下来了一位名叫顾望北的,说是要赎回刚刚被劫走的娘子。
      众人面面相觑,最近没劫什么人啊,目光扫过我这位刚刚晋升的寨主夫人,匪寇们立时叫嚣着跃起了,“奶奶个熊!敢跟老大抢媳妇,老子出去做了他。”
      我想想这事还是我出面解决比较好,遂自告奋勇要出列。陆在劫松开手,沉静大度的说:“去吧。”
      顾望北站在山脚下,白衣无尘,银线流云纹在暗处不经意闪过,腰间是玉色锦带,黑发束起,戴一顶白玉小冠,通身都是博雅温润之气。
      他说:“小桃,原来那人是你。”
      我点头:“是呀,你认错了人。”
      他踟蹰,低声说:“抱歉,没有自一开始将你认出。”
      我摇头:“没事,我这人记性也不是很好。”
      “你不愿同我回去?”
      “不,既然认错了,那就一直错下去好了。你看我三次要嫁你,都没嫁成,明显是没缘分,还是不要强求的好。我们一南一北,只会越走越远。”第一次,你提错亲,第二次,我逃婚了,第三次,陆在劫把我劫走了。
      顾望北低了头,喃喃自语:“看来,我还是错过你了。”
      我转身离去,才发现陆在劫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抱胸而立。见我过去,立即圈住我沉沉的问:“都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很大度呢……
      “在说三年前婚约对象跑了之后我救过一个人,那人承诺回来娶我,我相信了,以为他是救我于水火的英雄,我盼了三年,结果他把嫡姐错当成我,下聘迎娶嫡姐,还买一送一搭上一个我。”
      陆在劫紧了紧手臂,“然后呢?”
      我随口道:“他说他家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陆在劫骤然松手,双手握拳,一步跨出。我赶紧抱住他的腰,“我胡说的,我胡说的,我让他一直错认下去了。”
      良久不见陆在劫反应,探头看时,却发现他的脸像日出一样渐红起来,目光就落在我圈住他腰的手上。
      咦,咦咦,咦咦咦,他在脸红?轻薄我时的冷静蕴藉到哪里去了?
      我不觉失笑,这样一个人,他会想与我共享风景,虽然红日顿成咸蛋黄;他会帮我擦眼泪,虽然只会用两只手掌;他会为我圈出一方温暖与宽容,让我放纵哭泣……
      两个人的相遇或许只是偶然,一个铜板都可能改变邂逅的对象,我不信所谓缘分天注定,那种维系明明就很脆弱,但是一旦相遇,就是相遇了,就算身边的人并非绝对的非彼不可,也已经成为任谁都无法取代的他,我想,那才是,最重要的吧。
      “陆在劫,你娶我吧。”我红着脸说.一入土匪窝,矜持成路人。
      他说:“嗯。”摊开手,一枚铜钱静静躺在掌心。

      (九)劫走
      “想不到真给你混进来了。”二当家拨着算盘为婚庆所费心疼。
      我托腮道:“我觉得吧,凡是事不过三,总是逃来劫去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养老的地方,以为后半生有靠,当然要赖在这里啦。”
      “你把七星寨当成养老的地方?”二当家的算盘抖得哗哗响。
      我嘻嘻一笑,放下花轿的帘子。
      唢呐声声,锣鼓喧天,有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嗯,这才是标准的劫匪,我心满意足的被陆在劫劫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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