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椋白

2、1.海绵

　　陆之南是吴石年见过的笑容最赏心悦目的人。
　　他的笑容从眼角开始，就连细小褶皱的数量也恰到好处；接着就是颧骨，再往下该是嘴巴。陆之南的嘴唇也很好看，人中翘起的角度不多也不少，下唇略厚，连着圆润白皙的下巴。吴石年太喜欢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一见倾心。
　　吴石年办了绘画培训班教小朋友画画，自认清闲，一周五天假期。在外面租的小房子，倒是没想到隔壁能住上这么一位。陆之南对他也是一副惊喜和期待的样子——他的小侄子和他同住，正愁着要给他发展点儿什么特长爱好的，这会儿还真就来了个就近的恩人。
　　领着侄子带过去的那天，陆之南才叫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喜笑颜开，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个豪华人肉包，一脸褶。
　　说起来，陆之南倒也得了个好名字。之南，直男。但这样直白明了的性向昭示也只是对于某部分人而言求之不得的，在他自己这里这就是个糟名字，他是弯的。
　　陆之南混迹gay圈已有时日，圈内好友却不多——就是说能够保持好朋友关系的并不多。曾经有过几段419的经历，必然都是天黑说宝贝天亮说拜拜。
　　尽管如此，陆之南依旧想要保持阳光清爽的外在形象，这是他再好不过的外交辞令。
　　“嘿，直男！”陆之南听到对自己如此嘲讽的声音，知道来者何人，捏了捏小侄子肉肉的手心，微微笑了笑。
　　随后，他抬起头来以身高不足一米四的侄儿绝对看不到的角度扬起极度鄙视的表情，咬牙道：“我侄子在这儿呢你给我收敛点儿，怪蜀黍。”
　　“你自己怎么不收敛点儿嘛！”程君小跑过来摸了摸干侄儿的头，“头发该洗啦。”
　　到这儿，决定给他个名字。
　　陆北只是摸摸头发扭过脸去，全程一言不发。
　　“哈，你怎么照顾的呀？”程君双手揣进口袋，咧嘴笑道。
　　“这小子不是会让我各种难堪吗？在你的深深的脑海里，是这么想的吧？”陆之南微笑道。
　　“就是说嘛，我没想到你俩生活的这么融洽。”程君一拍脑袋，一脸大悟地，“都忘记正事儿了！”
　　“你还能说正事儿呀。这吐槽真低级。”
　　“当然了！还记得同学聚会之后说的要办联谊会的事儿吧？就明天，一起去吗？”
　　陆之南牵着陆北的手没松，不假思索道：“不行。我侄子刚开始上美术班，我好不容易发掘到他一点乐趣，我可不能跟你们厮混。”
　　“什么嘛！我们这是瓷实不是厮混！明明是正规活动的说！话说，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什么事都让你知道那还了得。”陆之南看看表，再看看侄儿，说，“要迟到啦。好了好了，散步结束，咱们走吧。”陆北乖乖地点头附和，跟上就要迈开步子走人。
　　程君还是手揣在口袋里，笑得无奈。
　　养儿防老啊，养儿防老。
　　欸？这台词不对吧。

　　陆之南和陆北很快赶到吴石年的画室，还没有开始上课，但屋里已经坐了两个孩子。
　　“不好意思，今天又要麻烦你了。”陆之南松开了陆北，把他轻轻地推向吴石年。
　　“应该的。”有偿劳动嘛。
　　“我们陆北目前为止状况如何？”
　　“学得挺快的。”
　　“喔......”陆之南看了看吴石年，他一直微低着头看陆北的头顶，是一副低眉顺目的姿态。他的头发微微发黄，像是营养不良，短短的刘海垂下来盖住点儿眉。整个人的表现得含蓄又冷淡。
　　他笑了笑，习惯性地加上“那么还是多拜托你了”的礼貌用语。而随后，他招人的笑脸就被吴石年海绵吸水一般快速深入地，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