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蔷薇》花涟漪

5、兄妹

　　超市的监控画面模糊暗淡，却依然可以隐约看出英俊的金发男子和他英气的女伴的轮廓。两人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十指交握，神色亲密而自然。卡尔不安的向身旁的爱德拉看去--即使面无表情，他也可以读懂爱德拉情绪的波动。

　　“这是在侦查一个抢劫案时发现的加油站小卖部的监控录像。一开始警探们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

　　芝加哥警署的保罗卡里加警探似乎没有注意到会议室内的窃窃私语，与FBI探员们暗中交换的眼神，仍是十分专注的陈述着案情。他熟练的快进过几个画面，然后定格在抢劫案进行中的场景上。

　　只见画面上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抢劫犯迅速控制了全场，整个抢劫进行的好像教科书一样有条不紊，包括男子和女伴在内的所有顾客都安静的俯卧在地上，双手抱头。直到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悄悄潜入货架间，拨打了手机。虽然司空见惯类似的场合，所有的探员还是忍不住直摇头。看着歹徒的架势就是职业的，多半还有着前科，在没有逃离现场时就拨打求救电话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抢劫犯警觉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女孩的长发，将她狠狠摔倒在地，然后用□□的枪柄毫不留情的击向女孩的小腹，直到她晕死过去。

　　画面的一角，金发男子从怀中拔出一把小刀，作势就要冲上前去。身边的女伴已全身力气将他拦住，两人进行着无声的较量。挣扎间，男子半抬起头去看向歹徒的动向。画面定格，放大，可以清晰的看见男子左脸上一道泛白的疤痕，从眼角一直深入嘴角。

　　“这个疤痕吸引了警探们的注意。和通缉榜对照之后，更加怀疑是曼达克本人。” 画面中，抢劫犯发现了曼达克和女伴的动静，向他们迅速开了枪。本来还在阻止曼达克的女伴，瞬间从腰后拔出手枪。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歹徒还来不及反映，就已经被击倒在地。女子接着转向摄像机头，只见画面上一个短发的冰山美人，对着镜头傲慢的冷冷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向镜头。

　　在会议室内一片抽气声中，卡里加警探静等了两秒，直到戏剧性的一幕被在坐的每个人所吸收，才慢声接到，“我们怀疑两人是曼达克和他的左右手贝尔克莱曼。当地警方已经授命搜索全城，但是两天来还没有任何发现。”

　　会议室喃喃的讨论声中，卡尔响亮的质疑着，“为什么，这么多地方，偏偏在芝加哥？”

　　仿佛看到在座警探们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卡里加警探微一点头，道，“案发地点是五十五街和肯巴克街交界处不远的加油站，就在。。。”

　　“芝加哥大学校园外” 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爱德拉静静的补上。她的脸色苍白，伸手探向一旁的电话时手臂都在颤抖。卢克面带担忧的看向她，开始微微有丝不解，然后瞬间恍然大悟，脸色也瞬时严峻了下来。

　　扩音器里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柔软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响起，“莉莲麦克卡西，你是？”

　　“莉莲，是我，爱德拉。”爱德拉的声调紧急但语气依旧平缓。打断莉莲的惊呼，她镇定却不容置疑的道，“听着，我没有时间多做解释。曼达克和贝尔就在海德公园（芝加哥大学校址），我要你去到一个公共场合，图书馆或者咖啡厅，直到警方的保护到来为止。你明白吗？” 电话另一头响起一阵慌乱，和少女轻声的呢哝 “朱利安哥哥和贝儿姐姐？”

　　爱德拉无奈的打断她，“莉莲，他们不再是你的哥哥姐姐了，他们是亡命的罪犯，是谋杀你哥哥的凶手！你在公共场合会相对安全，我保证警方很快会到达，我也很快会在路上。”

　　“爱德拉。。。” 少女无意识的重复着爱德拉的名字，慌乱而又无助。爱德拉放轻了声音，“ 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相信我。” 然后迅速挂下了电话。

　　。。。

　　开往海德公园的路上，车内一片安静，只有清晰的警笛声，和前座卢克与爱德拉的压抑的争执声。除了先行派出的六名探员，后面还坐着的包括卡尔和皮特在内的四人都装作毫不在意，可事实上竖起了耳朵想听清两人争论的内容。

　　“我需要手枪。你要我毫无武装对敌吗？”爱德拉有些不奈。六年不见，卢克升官再升官，却也染上了总部官僚们的习气，什么都要讲规矩和章程，完全没有前线应战的灵动性。

　　“你现在并不是探员，最多只能算是特案组的顾问。你没有经过健康测试，心理测试，射击考试，我不能给你枪支，也不会允许你参加实战。”卢克说的暂定截铁，语气间明显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爱德拉无奈的翻了白眼，不自知的轻咬下唇，孩子气的将头扭向了窗外。卢克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样孩子气的爱德拉，总算是让他在那层层武装和满眼仇恨下看见了曾经那个阳光潇洒的少女的影子。

　　警车车队停在了芝加哥大学校园正中的莱哥图书馆前。爱德拉完全无视卢克的阻止，就要冲进图书馆。下车时却没有保持平衡，不小心滑了一下。卢克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女子纤细的身体无力的依靠着他的肩，温热的呼吸好像羽毛拂过他的脖颈，令他一阵难以抑制的心跳。半顷，爱德拉才勉强站稳，然后头也不会的冲了进去，留下微微发怔的卢克。

　　“该死”，全部探员都下车时卢克才反应过来，看着腰间空空如也的枪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莱哥图书馆里,学生们纷纷散开，给横冲直撞的探员们让路。虽然习惯了演习，他们还是被紧张的气氛所感染，隐约间意识到这次恐怕有异于往日。几个大胆的学生打开Iphone偷偷录起了象，还忙不迭的上Twitter去报道 “FBI演习现场”。

　　爱德拉尽全力的跑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还可以撑多久，也不敢去想象如果赶不及的后果。她的一手紧紧握着从卢克那里偷来的枪，强迫自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着即将终于面对朱利安的那一幕。就像这六年来每一个噩梦中一样，她僵直的用枪指着那个熟悉的面容，她的食指在扳机上颤抖。。。

　　就好像六年前的那一天，她和拉尔法也是这样冲在路上。她还记得拉尔法担忧的眼神，记得他那几年如一日，永远侧着身将她斜挡在身后的充满保护欲的动作。她记得道路的尽头，一个马赛海边天使的雕像，和雕像前一身黑衣好像恶魔一般的朱利安，和他脸上残酷的笑容。

　　她记得朱利安举枪对准自己，一切都好像梦境一般不真实。就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她也不相信朱利安会真的对她开枪。过去六年的记忆好像一层迷雾，只有那一日如此清晰，她现在还可以清晰的看见朱利安的表情，他的浓密的睫毛打在眼下的阴影，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牵动脸上的伤疤，带着狰狞的残忍。

　　然后，就在她还不可置信的瞬间，枪声响起，拉尔法象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她将她扑倒。她记得那突如其来的熟悉的重量，记得拉尔法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记得他尚还温暖的双臂。然后是那一声绝望的呻吟，和漫天漫地的鲜血。

　　终于跑上图书馆六楼时，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栗。迎面站的少女好像她几年来的噩梦一瞬间成真。少女的淡金色的长发，微微下垂的眼角，细细抿起的嘴唇，无一不让她想起拉尔法。她的手里好像抱着盾牌一样抱着一摞教科书，满脸惊恐的站在一片混乱的中间。

　　少女的身旁已经开始聚集当地的警察。看到飞奔而来的爱德拉，她浑身一震，手里的书本纷纷跌落在地，自己也险些被绊倒。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警反应极快的一把将她扶住。看到莉莲在警探们的簇拥之间，爱德拉微微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她的胸腔因为刚才的跑动浮起一阵阵疼痛。如今一放松，眼前一阵发黑，只能扶住身边的书架挣扎的喘息。

　　莉莲看到爱德拉疼痛难忍的停住，赶忙迎上前去，却又被脚下落下的书本绊倒。刚才扶住她的女警再一次伸手将她挽住，极为有力的将她支撑在身畔。莉莲有些窘迫的抬头，满脸通红的急忙道谢。可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即将出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间。她震惊的盯着警帽下女警的面容 －那碧绿的傲慢的双眸，英气的五官，“贝。。。贝尔。。。”

　　爱德拉就在莉莲身前几步的位置，可是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女警一把将少女举起，抱在怀里，然后冲向窗边。直升机的轰鸣声从被猛地推开的窗口传来。爱德拉心中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咬着牙拔出枪，一边威胁的大喝，一边跟着冲向了窗口。

　　只是一步之差，她的手勉强够到莉莲的裙摆，只听刺啦一声，裙摆在她的手中断裂。直升机上伸下一只手，她熟悉的修长的钢琴家的手指，和阳光下沙滩一样苍白但充满力量的肤色。她的胸中，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脏再次猛烈的跳动。思念，怨恨，不安，和渴望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朱利安。。。”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已经大喊出声。那只手臂冻住了一瞬间，然后坚定的握住了贝尔的手，将她和在她怀中不停挣扎的莉莲一起提进了一个警用直升机中。

　　进入机舱的最后一刻，贝尔戏谑的向着呆在当地的爱德拉抛了一个飞吻，高声喊道，“我等着你，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