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33、第三十三章 朋友

　　曹丕一把推开了曹植，懒得去看他错愕、内疚的表情，他的内心一片宁静，甚至没有怨恨。
　　“哥哥，我……”
　　曹丕没有回头，他觉得很疲倦，但是不能让曹植看出来，他只是装得很冷漠。
　　曹植很快也发现他仍旧带着一只面具，直到现在，仍旧无法脱去。
　　曹丕自顾自地穿上衣服，推门而出，紧随着他，曹植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穿好了衣服。

　　吴质已经打点好行李，宅子里空荡荡的，看到曹丕进来，吴质抬起了头，笑道：“早料到你一定会来一趟的。”
　　曹丕随便地在一堆杂物上坐下，“我本来不打算来的，”他环顾一下四周，“不打算回来了吗？”
　　吴质笑了笑，“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曹丕向后倾着身子，侧眼看着旁边的烛台，一只蛾子绕着火光上下翻飞，屋子里也被搅得忽明忽暗。他伸手拿了剪子，稍稍挑了挑灯芯，把蛾子赶开。
　　“给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洗个澡。”顿了顿，“还是把东西都摆回来吧，迟早会让你回来的。”
　　吴质没有回答。
　　人回来有什么用，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曹丕倚坐在木桶里，温热的水划过伤口，好像细线勒过，火烧火燎的痛，曹丕吃痛地皱了皱眉，终于没有叫出声。
　　吴质轻轻敲了敲屏风，走进来，手上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换这个。”
　　曹丕有些不满地抬起头，“你怎么进来了?”
　　吴质乜斜着看了一眼地上血迹斑驳的衣服，淡淡地道：“伤得不轻啊。”
　　曹丕也没有再三遮掩，而是懒洋洋地靠在桶壁上，解开一头秀发，舒展了四肢，仔细检查着身上布满的吻痕，确认没有印在尴尬的地方。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曹丕摆摆手，示意他别问了。
　　“曹子建？”
　　曹丕叹了口气，“别瞎猜了。”
　　吴质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瞎猜么？除了他谁敢在你头上动土？”
　　曹丕苦笑，“季重，别胡说了，你老提这事，我心里难道舒服?”
　　“你好像还很维护他。”
　　“毕竟他是我弟弟，”曹丕不自在地在水里动了一下，“何况我明白，他不好受。”
　　吴质哈哈大笑起来，“不好受？不好受弟弟就可以强……”
　　“够了！”曹丕狠狠地朝水面砸了一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的！”
　　吴质默然半晌，才突然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想喝酒吗？”
　　曹丕笑了，“想。”
　　吴质出去搬了一只茶几，一瓶酒，几只杯子。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这是去年中秋时候封的坛。”
　　曹丕接过酒杯，端在鼻子下闻了闻，“桂花酿。”
　　“是啊，当时还是你提议的。本该在今年的月圆开坛，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聚。”
　　月圆人圆。人间尽是麻烦事，哪还顾得了其他呢。
　　“往事成空，还如梦中。亏你还记得。”
　　喝了点酒，叫热水泡着，深深的疲倦仍旧不可遏制地袭来，想着一个时辰前的狂乱，不由得皱眉。若换作从前的自己，难道会这么看淡？碎尸万段都算是便宜了他！可是现在，自己居然若无其事地坐在吴质的澡盆里，喝酒，谈天，一笑了之。
　　“累了罢？”
　　曹丕摇摇头，“还好，只是你走了以后，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司马呢？”
　　曹丕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头。
　　吴质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我倒真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司马‘弃暗投明’的？”
　　曹丕好玩地把酒杯停在胸膛上，小心翼翼地又倒满了酒，生怕打翻了酒杯，压低了声音道：“不管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例外。”
　　吴质“噢？”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劝道：“不要跟毒蛇做交易。”
　　曹丕忍不住低声笑了，杯子终是立不稳，跌入浴桶中，曹丕无所谓地捞起来，搁在了一边，酒溶在热水中，沉郁的桂香混着醇香弥散开来，一时间浓郁得醉人。
　　吴质另取了一只杯子，斟上酒，又递给他，“你笑什么？我可不是说笑。”
　　曹丕点点头，“我知道。”他抿了一口，仿佛是不胜酒力，脸颊微红，“可我不在乎。他想拿什么，尽管拿去吧。”
　　吴质皱了眉，“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曹丕无可奈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