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火车经过的地方》石头

4、4

　　老人走了，小站又是空荡荡的了。我似乎也成了城市里来的难民，被小站接纳着、包容着。
　　雨还是下个不停，在我周围的很多不知名的草木在欢快的舞蹈着，生命的力量在释放着，装点着夜的时间和空间。
　　我挎起我的包，轻轻的走出了小站，走进了雨中的小镇。
　　山区的小路本来就是崎岖不平的，再加上雨水的浇灌，便泥泞了起来。我全身湿透了，可小镇仍在黑暗中默默无语，我只能自己随便找个栖身的地方了。
　　在难得的一盏散发着微弱的光的路灯旁，我看到了一间小庙，便急忙躲了进去。不知道里面供的是哪一尊神，我很虔诚的双手合十，鞠了一下躬，然后往后殿走了进去，准备找一个安稳的地方睡觉。
　　当我的前脚一跨上门槛，我就受到了躲在门后的人的袭击。原来这里有人。他朝我扑了过来，我急忙反身抱住他，他用拳头在我的肚子上塞了一拳，我只能用力地和他抱成一团。慌乱中他拿出一个东西顶着我的脑门，冰凉冰凉的，天色很暗，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喊道：“我有枪，不许动！”
　　一听这句话，我吓呆了。
　　虽然我从来没有看过真的枪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能体会出子弹穿过脑袋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是一股无端的死亡的恐惧感笼罩了我。我开始嘶声大喊：“不要啊，不要啊，我还只是个学生。”
　　或许是“学生”二字引起了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想象，他停了下来，轻轻地问：“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他语气中充满了一种被压抑的恐惧，同时又饱含着年少的忧郁。
　　“我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在这样的时候我只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如此幼稚的理由。
　　他持枪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象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下了脑袋。虽然天黑，但他的动作中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如释重负，同时还有无奈。
　　他轻轻的回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躺了下来，蜷缩着，我可以从他的那把枪和他的所有紧张的举动中觉察到他的不堪重负。
　　“我是来找个地方睡觉的。”鼓足了勇气，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没吭声，把身体蜷的更紧了。
　　我在远离他的另一个角落靠着墙坐了下来，面对着漆黑的夜，我毫无睡意。那对面的角落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有枪？他为什么躲在门后袭击我？他到底是谁？一串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刚才的恐惧还没消褪。
　　夜就在种种想象中度溜过去了，雨慢慢停了，外面好静，或许小站的灯还亮着吧，或许那儿还有故事在发生吧？我困了，当逃难的蚂蚁带着满身的疲惫再度返回家园时，我睡着了，梦中是一列一列疾弛而过的火车，载满了迷惘在往未知的方向冲，呼啸的汽笛在我的耳边掠过，忽远又忽近。
　　“救我，救我！”一个声音在呐喊，一只只无助的手爬满了我梦的屏幕。
　　“是谁，是谁？”我醒了，又是一脑的惊恐。
　　天已经大亮了，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营造了一屋神秘的昏黄烟雾。我往另一个角落望去，地下仍铺着两张报纸，皱巴巴的显得颓废极了。昨天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没有再继续多想下去，收拾好我的包，我走出了小庙，临走前又和神灵鞠了一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