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恨早》一道霞光

5、初露锋芒

　　很快就到了公司年会，公司大概有两百多号人，平时分散在长三角甚至全国各地各项目案场的大概一百多，上海总部大概有四五十来号人，因此年会也算得上是公司的一个盛况了，虽然不会外地所有销售人员都来参加，但各案场的总监，经理，销售精英都会过来，平时待在公司的都是行政，文职，或者市场研究、策划、设计类的职员。

　　年会当天的晚宴活动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白天大家还都穿公司发的西装制服，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有些女同事就开始换装打扮了，尤其是少数上海女孩子，平时就比外地女孩子妆扮得精致一些，年会时，也更突显出来。

　　赵敏也带了件商场打折时买的长袖小礼服裙到公司，不知道是什么面料，软软的，虽然厚，但很轻，灰白色的面料里面夹了很多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看上去就成了一条银灰色的裙子。穿上酒红色的靴子，外面罩件厚厚的羽绒服，再戴上围巾手套，即使在户外也并不冷。

　　对于怕冷的赵敏来说，上海是海洋温带气候，比长沙冷热无常的季风气候实在好多了。虽然还特地到网上查过，其实两个地方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但这就跟同样是人，区别咋就那么大是同一个道理。再加上公交车、地铁、商场、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空调暖气，即使冬天，只要不是长时间在户外工作，即使下大雪，也并不会觉得有多冷。

　　晚宴举办的酒店，就在公司附近，外地过来的销售部的同事有的是前两天就到了，公司安排他们就下榻在那个酒店，有的是当天直接从外地过来，一下飞机或火车，就直奔酒店宴会厅。总部办公室的同事们则都是三五成群，自己走过去。

　　赵敏到晚宴厅时，大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一共摆了二十几桌，除了公司的同事，还有相关合作单位的嘉宾和一些重要的客户方的总监或老总过来。这些人自然是坐在中央靠台前的几桌。而各销售案场的精英们则坐中间几排桌子，接下来才是总部各相关后勤部门，他们这些总部的技术部门，则坐在最后面的一排。

　　晚宴开始前十几分钟，曹飞和另外一个销售总监才匆匆赶过来，进了大厅，径直走到大厅最中间的一桌坐下，就那样脊背挺直地坐着，也不跟人说话，有人上前找他说话，他只是点点头，因为他面向大厅舞台，背朝着赵敏，赵敏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六点钟，晚宴活动正式开始了，自然是董事长、总经理、各事业部老总的一轮讲话，赵敏似听非听，内容无非就是去年公司业绩如何，今年公司有哪些新的发展计划，大家要齐心协力，奋勇拼搏，再创佳绩等等。

　　曹飞作为今年新提拔上来的事业部副总，是最后一个上台讲话的，当司仪叫到他的名字时，赵敏才打起精神，只见曹飞站起来，气宇宣昂地走上台前，1.8米的个子，比台上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在形象上就占尽优势，大厅里比刚才更安静，下属、同僚、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想看看，这个年轻的事业部副总会说些什么。曹飞拿起话筒，先环顾了一下整个大厅，声音洪亮地开口说道：“刚才董事长和总经理讲得非常好，2008年，市场形势非常艰难，市场紧缩，开发商开发量减少，已开发的项目也大量封盘惜售，很多的中小型代理公司都面临倒闭，甚至很多同行纷纷转行，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我们公司今年虽然没有完成年度预定目标，但就像刚才董事长讲的，我们公司的发展形势却比去年更好，市场不好的时候，正是我们磨炼内功，提升企业素质和客户服务水平的时机，只要我们自身素质过硬，市场形势一旦好转，我们企业的下一轮扩张就指日可待。根据以往经验，市场被压制一年，到第二年市场需求一旦被释放，市场就会有一轮报复性反弹，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期待明年的市场，期待明年公司更好的发展！”

　　说到这里，曹飞停顿了一下，台下的同事鼓起掌来。曹飞朝台下点点头，接着说道：“虽然今年公司没有完成年度业绩目标，我们事业部也只勉强比预定目标超额完成10%。但我相信我们这个行业，仍是前途光明的行业，只要公司所有同仁都抱成团，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公司发展就一定会竹子开花节节高！”曹飞这话听着是谦虚，其实有点像在表功，他不露声色地看了台下另一个事业部老总一眼，另外那个事业部没有完成年度业绩目标。

　　这时曹飞原本坐的那桌，有个销售总监带头鼓掌叫好，曹飞事业部的几桌销售部同事马上也都跟着鼓起掌来。大概董事长觉得这是鼓舞士气的好机会，也跟着鼓掌叫好，大家一看董事长都叫好了，随即整个大厅一片哗啦啦的掌声。

　　曹飞朝大家频频点头微笑，然后伸出手朝台下挥了挥，等掌声停下来，又接着说道：我们事业部能有这样的业绩，是同事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刚才讲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和期待明年的市场好转，但我想问问在座的同事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明年市场仍然紧缩，我们怎么办？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一定会说只要竭尽全力，什么市场都不怕！但是我在这里，想给大家讲个小故事，这个故事是：一只小免子问它妈妈，“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跑那么快。”小兔子的妈妈答道，“如果我们跑不过老鹰就会被叼走，跑不过狼和狐狸，就会被当场咬死吃掉。所以我们不仅仅要竭尽全力地奔跑，更要拼命似地奔跑，这是在跟生命争夺速度和时间。”曹飞说到这里，全场又响起一片哗啦啦的掌声。

　　曹飞趁着这掌声，开始显露他销售出身的特质，挥起手，喊起了振奋人心的口号：2010年，我们不仅要竭尽全力，更要拼命，跟时间拼命，跟市场拼命！同事们能不能做到？！”“能！”“台下销售部的同事们扯着嗓子齐声回应着曹飞，一阵阵口号声排山倒海似地响起“竭尽全力，拼命拼命，再创业绩！。。。”

　　看着销售部的同仁们如此激情澎湃，赵敏这时才算明白为什么把他们文职类职员安排在最后排。曹飞还在继续讲着，听着曹飞的这番演讲，虽然觉得这些口号有些搞笑，但对他的演讲口才和煸动力，还是表示由衷地佩服。仅仅只是佩服吗？想到这里，赵敏突然觉得有些脸红了，曹飞跟他以前在长沙时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与他印象中的上海小男人形象也大相径庭。如果之前还只是对曹飞有些小动心的话，那天，她觉得自己真的开始对这个上司心生爱慕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找到目标对象了？”当赵敏在□□上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赵俊时，赵俊打趣地调侃着她。

　　“少来。”赵敏一边笑，一边回道：“唉，你说怎么办呢，上司哎，办公室恋情前景不妙。我还是不要起这心思了，反正过完年，我想另外找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到时候就眼不见为净了。”

　　“你想跳槽？还是不要这么快跳槽的好，我觉得你还是先搞清楚人家还是不是单身吧，如果单身，办公室恋情又怎么样，重要的是享受过程，结果不重要，如果不是单身了，那就算了，你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啊。。。你说得对哦，人家是不是已婚了我都不知道。”赵敏恍然大悟地答道，随即又说：“不过我看他手上没戴戒指啊，不过就算没结婚，可能也有女友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次对话之后，赵敏果然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曹飞的私人感情生活来。有一天吃午餐时，赵敏约了一个比较八卦的女同事一起，吃完两人一起往公司边聊边走，赵敏故作八卦地问起她：小琪，曹总又出差了，这马上又快过年了，还要往云南飞一趟，真是够辛苦的。

　　“谁说不是呢。”小琪撇撇嘴答道。“不过我们曹总也是有目的的，现在我们事业部总经理的位置空着，如果能尽快从副职转成正职，那当然是最好，否则到时候公司又空降一个，就没他的份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拼命什么时候拼命呢。”

　　“连你也这样认为啊。”赵敏有点不以为然地答道，不过她现在没闲工夫跟小琪为这事争辩，看了一眼小琪，继续说道：“哎，你知道曹总结婚了吗？这样天天在外面出差，家都顾不上了。呵呵”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心，赵敏故作八卦地笑了笑。

　　小琪也没在意，随口答道：结了啊。

　　啊。。。听到小琪这样回答，她顿时石化。不甘心地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他找我谈话时，自己说的，说他自己也很辛苦，长期在外面出差，老婆都抱怨了，要我们在公司的人，多注意部门的形象，不要给他惹出乱子。

　　听了小琪的这番话，赵敏彻底死心了。默默地跟着小琪上了楼。坐在格子间办公桌前整理自己的情绪：看来曹飞是真的已婚了，自己还是不要再对他想入非非的好。而且自己有资格对他想入非非吗？他是上海人，自己是外地人，他是事业部副总，自己只是一介小职员。赵敏觉得自己八成是最近闲得发慌了，如果工作不忙，完全可以花时间多看专业书籍报告，多了解一下上海市场，为明年跳槽作准备啊，都多大的人了，该为自己的未来前途作考虑，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面。

　　赵敏想到这里，站起来，走到环形大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黄浦江，白天的北外滩江景并没那么迷人，混浊的江水，江面被薄雾笼罩着，江面上有些货轮和游轮在慢慢移动着，外滩在整修，被高高的围档围着，只有江对面的东方明珠和江两岸林立的大厦，路面上如水的车流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什么时候才能做个上海项目呢，如果来了上海却没做过上海市场，那不是白来了。赵敏站在窗前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同事叫她，她才恍然回过头。

　　“赵敏，曹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啊？曹总？他不是出差了吗？”

　　“昨天半夜回的上海，刚到公司了。你快去吧。”

　　“哦，好的。”赵敏走回到自己桌前，喝了口水。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朝曹飞办公室走去。

　　只过了一个中午的时间，两个小时，赵敏对曹飞的心境就已经截然不同了，经历过家庭变故，很早就开始独立的赵敏，很懂得如何调节自己，面对现实，她打算从现在起，就只当曹飞是自己的上司，绝不再有其的想法。

　　等赵敏走到曹飞办公室时，并不见他人。于是又走出来，刚走到办公大厅，正好碰到曹飞拿着水杯走过来，她努力朝曹飞自然地笑了笑，叫了声：曹总。

　　曹飞向她微笑点头。然后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好的。”赵敏又折返跟着曹飞走回他办公室。

　　“坐，坐。”曹飞一边自己坐下，一边客气地手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赵敏坐下谈。曹飞的客气，让她觉得放松很多。

　　“是这样的，我看了你之前帮小琪做的那个项目年终总结报告，写得不错。你进来公司也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给你具体的项目，都是帮其它同事救场式地做些事情。我打算明年，给两个公司的重点项目给你。一个是南通的五金机电市场的项目，一个是海南的一个大型住宅项目。这两个项目都是公司年底新接下来的，过完年就进场，你要好好协助案场总监把这两个项目的前期工作做好。”

　　“嗯，好的，我会的。谢谢曹总信任，把公司的重点项目给我做。”

　　“那好，那你先去吧，我一会让案场总监刘强和宋志伟联系你，你们沟通一下，然后项目相关的资料，他都会发给你。”曹飞不带感**彩地认真交待着工作。让赵敏越发地对之前自己的花痴感到可笑和后悔。也认真地朝曹飞点点头，说了声“好的。”就离开了曹飞的办公室。

　　刘强是在公司工作了近十年的老员工，一步步从普通的销售置业顾问做到项目总监，操盘的水平很一般，但贵在对公司够忠诚。上下五千年，凡成大事者，当部下的功绩和忠诚发生矛盾时，一定选择忠诚，在企业里，也是一样，有时忠诚往往比业绩更被老板看重。

　　半个小时后，刘强先联系了赵敏，电话接通后，上来就是一句：“美女，曹总让我把南通五金机电市场的项目资料发给你，你给我个邮箱呗。”

　　“你是刘强吧，你好啊。你发我□□邮箱吧，我的□□号一会发手机短信给你，或者你□□是多少，我加你，以后好沟通方便。”

　　“行啊，我的□□是XXXXXXX，你看了资料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现在开发商想要一份售楼处的装修建议，年前就要，你帮着弄一下吧，年前这个项目上也就这个事了。辛苦了啊。”

　　“好的，没有没有，你们在外地长驻的人才辛苦呢。那先这样，到时候□□上聊。”

　　“OK.”

　　挂了电话，赵敏在等刘强资料的同时，把手上帮别的同事做的事情做了个整理，打算在年前，把手上其它项目的事情都尽量弄完。年后，好全力以赴自己的两个项目。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宋志伟也没有联系她，于是她主动在公司的通讯录里找到他的手机号，打了过去。手机打了两次后才通，电话那头是个疲惫的声音：“喂？请问哪位？”

　　“你好，我是赵敏，曹总之前有跟你提过吗？他说海南的项目资料，你可以发我一份。”

　　“哦，对，我今天上午跟开发商开了一上午会，下午又跟着开发商去办事，刚回来，所以没来得及联系你。”

　　“没关系，那我把我的邮箱发你手机上，你空了就把资料发我邮箱吧。”

　　“行啊，我们这边年底需要策划做的事情也不多。不过过完年，你可能要过来一趟，到时候要做个年度营销计划。”

　　“好的，项目上肯定要去的。”

　　“好，那先这样。资料你先看看，有问题，我们再沟通。”

　　“好的，再见。”

　　当天，赵敏就留在公司加班看资料，自从她进公司以来，还没有加班到这么晚过。九点钟时，加班的最后一批人要走了，前台来催她，于是她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群人走到楼梯口，赵敏想先上个洗手间，于是让其它人先走，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见到曹飞和一个销售总监正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一边还在谈着项目上的事情。原来曹飞也一直在加班。赵敏朝他们俩点了点头，两人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上海话在聊，赵敏一句也听不懂，在旁边默不作声。进了电梯，赵敏走到电梯左边最里面，靠电梯墙站着，曹飞两人站在右边的电梯门口，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用上海话聊着。

　　赵敏略微觉得有些尴尬和拘谨，好不容易电梯开了，赵敏站着没动，两人都算是赵敏的上级，出于礼貌，她想等门口的两人先出电梯。但让她意外的是，两人居然也站着不动，这时曹飞旁边的销售总监看大家都在礼让，想先出电梯，没想到曹飞居然伸出手拦住他，赵敏不知曹飞这是唱的哪出，心跳又开始加快了，脸也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思索，两步就跨出了电梯门，然后招呼也没跟曹飞打，就快步朝大厦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