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阕》倾城泼墨

140、尾声

　　大景清平七年暮春，太祖萧靖崩，享年五十有二，谥号明武。天子大行，朝野上下，白衣素缟，恸哭震天。

　　巍峨宫墙之巅，疾风飞旋，直将宽大的丧服打透。

　　“先生！先生怎么一个人来这风口上了？又要生病的！”萧晏抱着雪狐大氅一路跑上了城墙，也不顾暮春天暖，还是把不听话乱跑的先生裹了个严实。

　　萧晏的声音很温柔，“先生不要怪父皇执意试探，他对我们说了多次作为挚友他信你，但也说了多次，作为帝王，先生一人攸关天下大局，定要你至死臣服才肯安心。”

　　额头上白色的束带随风翻飞，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孤单，仿佛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

　　良久，雪宜才回过头，红红的眼圈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殿下，你知道吗？他最后给了我一杯温水，就轰我走了。”雪宜眨眨眼睛，抬眼望着天空。与六哥在桐枫台最后一次促膝长谈时，六哥也不许他喝酒，只给了一杯温水。江山重托全在君手，还望他保重。他从没提过这事，谁知萧靖竟然也想到一起去了。

　　那天萧靖绷着僵了许久的脸在他喝下“毒酒”之后总算可以松下来了，雪宜见他笑了，这才回味了一下毒酒，才觉得怪怪的。

　　“酒里虽然没毒，但想着你吓破了胆再灌杯冷酒直接过去了也说不定，那朕岂不亏大了？还是省了酒钱充国库，烧壶热水了事吧！”

　　那之后尽管雪宜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萧靖只是如力气耗尽一般躺在床上喘息，说了句“你走吧”，便强行让太监把他轰出去了。三日后，萧靖病逝，遗诏命萧晏即位，命雪宜为中书令，于天子近旁总理政务，统辖新设立的六部，位同副相，与陈彧一同辅助新君。

　　萧晏见先生难过，只好劝道：“先生，我猜想父皇是觉得君臣之间应尽之事已尽，而作为挚友，无言再话，故而才赶先生走。也许先生有怅然若失之感，可在父皇心里，一切圆满结局，他定是安心走的。”

　　“陛下一向康健，究竟是何病？匆匆数月就走了。”

　　萧晏答道：“父皇是旧伤复发，父皇是逞强的人，也许是觉得战场负伤有损英明才不让宣扬的吧。听父皇说，是多年前背后一箭穿胸，还差一寸就穿破肺脏，甚是凶险。此后太医嘱咐休养，不让擅自动武运气。可正值连年征战，父皇自然逞强，这才落下病根。加之太子哥哥与母后相继离世，父皇伤心太过，旧伤复发，才一病不起。”

　　萧晏话未说完，眼前的先生已经用手捂着嘴无声中哭得满脸是泪，萧晏大惊。

　　雪宜也不想再掩饰了，他的身子一寸寸滑落，拥着昔年萧靖送他的雪狐大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出了多年委屈一般，泪水决堤。

　　萧靖，夏雪宜这一生，终究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