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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京事变 四 ...

  •   暴风雨过后,梧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扫地的宫女看见傅善祥过来赶忙施礼。傅善祥微微颔首朝偏殿走去。
      杨秀清正在批阅奏折,有的折子直接交给心腹陈承瑢处理,看见傅善祥进来眼皮微微一抬,“这么晚才过来,去哪儿了?”
      傅善祥:“昨晚去夫子庙看灯会兴许累了,晚起了。”
      “和石沐阳吗?”杨秀清淡淡地说,“那丫头在军中长大胆大包天,疯起来没个准头,你也受得住?”
      傅善祥微微一笑:“东王正喜欢她敢作敢当的性子呢。”
      这时候侯谦芳进来禀告:“殿下,天王府送来一件紧急圣旨。”
      傅善祥接过来展读,面露喜色。
      杨秀清皱眉,“哼,又是什么人拨弄是非?这样一件小事也弄到天王那边去了?”
      傅善祥趁机进言:“既然天王都出面了,殿下就饶过谢满妹母子吧,也顺便做个人情。”
      杨秀清耷拉着眼皮,微微一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态度有所松动。
      这时李寿春走过来附在杨秀清耳边说了几句话,样子很神秘。傅善祥注意到了杨秀清的表情,心里咚咚直跳。当杨秀清再回来的时候,脸上乌云密布,重重地坐下,忽然抓起桌子上那道圣旨掷于地上。
      这令傅善祥等人大吃一惊,惶恐又不敢多言。
      杨秀清狠狠地说道:“明天处死陈宗扬,谢满妹!”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怎么回事?傅善祥无法思考,好久才试探性地问:“殿下方才可是说赦免死罪了。为什么。。。”
      “现在不是刚才。”杨秀清冷冷地说。
      “可是天王。。。”傅善祥只能用天王这张王牌来压他了。但是,这等于火上浇油,杨秀清冷笑一声,说道:“明天就去天王府,当着他的面发落。如果他天王愿意放人,也可以当众放啊。”
      傅善祥一时没了主意,就去看杨秀清的心腹爱将陈承瑢。陈也惊愕无语,更不敢多话。杨秀清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没人敢跟过去。
      沐阳老远就看到傅善祥神情悲伤的样子,立刻迎上去问:“发生不好的事了?”
      傅善祥摇摇头:“东王要处死谢满妹了。”拉着她走进屋子。
      “啊?不是说刚才天王府派人送来了赦免谢满妹的诏旨吗?”沐阳睁大了眼睛。
      傅善祥叹道:“本来是有转机的,没想到那个陈宗扬擅自从驻地跑回来了,还说要和谢满妹同生共死。他这是公然和东王叫板,和天国制定的规矩叫板,东王必定不饶了。”
      她焦急不安,端起茶碗又放下,连连叹息:“这对苦命鸳鸯啊,洪宣娇求来赦免诏令也无用,谁还能救他们?”
      沐阳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凑近她耳朵说:“我倒有个办法,不如。。。劫狱。”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金把手枪。
      “胡闹。”傅善祥轻叱一声,走到门边看了看动静,拴上门闩。“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上次的事情已经叫人起疑,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她走到沐阳面前,将她撩起的衣角放下遮掩好那把手枪,看着她说:“沐阳还是回到翼王身边去,这里不适合你。”
      沐阳眨了眨眼,不解地问:“好好的,姐姐赶我走?”
      傅善祥的目光在这张娇俏的脸蛋上停留了会儿,柔声说:“我怎舍得赶走你?有你在身边,就如朝升的太阳叫人温暖叫人心安。可是,我不能自私地把你困在这里,你应该去外边,去广阔的天地闯荡一番。我相信我的沐阳一定有所作为,有大好的前程呢。”
      我的沐阳。。。
      听到这句话,沐阳嘻嘻一笑。
      “说真的,我在这里呆几天就难受了,东王府的人和水师的人不同,一个个阴沉沉的,叫人琢磨不透。东王更是城府极深,不笑已经难看了,一笑起来更叫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我一刻钟都不想待呢。还有啊,我爹一直说江浙是富饶之地,有很多洋人在那边做生意,想叫我去学习洋人文化。”她说起来像一串连珠炮没完没了,傅善祥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她。
      沐阳最后又叹了口气,看着她,“可是,我不想离开傅姐姐你。”说着,她难过起来,灵动的眼珠子扑闪,竟有了泪光。
      “翼王说得对,江浙上海那些地方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沐阳应该去开开眼界。”傅善祥抬手抚了抚她额头的碎发,柔声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呢,沐阳若是想念我,就来看我就是了。”
      沐阳黑葡萄一般的眼珠转了一转,笑道:“那我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走好不好?”
      “为何?”傅善祥不解了,“事已至此,你小小年纪何必徒增伤感?”
      沐阳说道:“这件事对天国来说是大事,我想看看结果。天王诏旨又不是废纸,已经赦免谢满妹了,东王岂能置之不理呀?”
      一阵杂乱的脚步响到庭院外,傅善祥从纱帘向外看,只见东王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下走来。她惊讶莫名,忙拉开门恭迎。沐阳本想跟着出去见礼,心思不知怎么动了动,悄悄走到屏风后面藏了起来。
      “东王。”
      杨秀清低着眼看她,“你在等本王吗?”
      傅善祥答道:“东王殿下会来,臣婢不知。”
      杨秀清哼了哼,“有几件紧急公文要你帮我审阅。”
      傅善祥本不愿意,可是又不能拒绝。杨秀清大步走进她的屋子,跟随的宫女们却一一退了出去。
      傅善祥打开那些奏折,说道:“这是从安庆捎来的揭贴,翼王已经抵达安庆,择各乡里有声望之长者为乡官,缉盗贼、严军旅,又督民造粮册,按地亩输粮钱,又用铁锁巨筏横截在江面上,阻止上下舟船征税,老百姓都颂扬翼王呢,这帖子写的就是这个。”
      “你念念。”杨秀清说。
      傅善样念道:“翼王好,翼王强,翼王来了有钱粮。”
      杨秀清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悦,傅善祥不好再念下去了。
      杨秀清说:“谁把这揭帖送来的?一定是石祥祯!这是拐着弯儿为他哥哥歌功颂德啊。”他把揭帖扔在了一边,又问:“还有什么?”
      傅善祥说:“没有什么紧要公事了。”
      杨秀清站起来,这看看那瞅瞅,来到了傅善祥的卧榻前,竟伸手掀开了帐子,说:“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傅善祥抑制住心跳,淡然道:“没有什么特别的香。”
      杨秀清坐在床上,说:“你这状元郎在我这东王府里不委屈吧?”
      傅善祥说:“理应鞠躬尽瘁。”
      “可有些王八蛋吃里扒外。”杨秀清突然借题发挥地说,“我杨秀清脑后长眼,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傅善样不知东王在骂谁,不敢插言。
      杨秀清说:“我渴了,给我倒杯茶吃。”
      傅善祥说:“我去叫人烧开水。”正要出去,杨秀清却端起了桌上的一碗残茶,说:“不用费事了,我喝这个吧。”
      傅善祥连忙去制止:“那是我喝剩下的残茶,怎么能喝呢?”
      杨秀清已咕嘟嘟地喝下去几口,抹抹嘴说:“爱卿口里的香味都在茶里了,我都喝出来了。”
      躲在屏风后的沐阳在肚子里把杨秀清谩骂一通:老家伙平日里装模作样的,骨子里这样下流无耻啊!她冲动地想出去阻止什么,又忍住了。
      傅善祥的脸涨红了,她见杨秀清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忽然大着胆子说:“我有一事想请东王殿下开恩。”
      杨秀清心情似乎不错,笑问:“何事?”
      傅善祥嗫嚅着不知怎样开口。
      杨秀清却猜到了:“你想为谢满妹陈宗扬求情吧?”
      傅善祥鼓足勇气说:“男女别营而居的规矩是战时制定的,现今天国定都天京,这条规矩是否合理,殿下可曾想过?陈宗扬也是东王府的将领,殿下若能饶他二人不死,他日必将回报殿下不杀之恩。而且,更能使得天国将士感念东王宽待之恩。”
      杨秀清眯着眼看她,“爱卿真会说话。如饶他们不死,反倒成全我杨秀清一个宽待之名。。。哼,这个名我是不要的。”碰了钉子的傅善祥愣住了,“殿下为何。。。”
      杨秀清来回踱了两步,说道:“爱卿求情,我不是不给面子。嗯,那句话怎么说的,法令不严。。。是不行的。”他到底没念过书,说不出‘法令不严,何以治国?’这句话。
      傅善祥退而求其次,继续求情:“那,我想求殿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等谢满妹生下孩子再作处罚行吗?”
      杨秀清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我讨价还价?你以为东王府是菜市场吗?”
      “不敢!”傅善祥慌忙跪下说,“他们的孩子也是天国的血脉,念在他们为天国出生入死,也该刀下留情啊。”杨秀清看着她那文雅高贵的神态,即便是胆怯也不减风情万种,忽然心动,他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傅善祥肩头上,低沉地说道:“换了别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早砍头了。”
      傅善祥厌恶搭在肩上的那只青筋暴突的瘦长的手,但她也只好硬撑着说:“东王殿□□恤下臣,臣感动。但请殿□□恤每一个天国将士。”
      杨秀清似乎没在乎她说什么,另一只手也搭到她的肩上,呼吸之声可闻。
      “我真的不忍让你失望。”
      一股浊气喷到她的脸上,她屏住气忍耐着,“殿下!殿下不能如此!”杨秀清索性将她抱住了。
      屏风后面的石沐阳又惊又怒,猛地掏出腰间的手枪就要冲出来。。。
      傅善祥似乎警觉到后面的杀气,对着屏风大叫一声,“不可以!”使出全力推开杨秀清,退到墙壁,惶恐地说:“殿下如此身份,不能不顾君臣之礼啊。”
      杨秀清却没动怒,看着她笑:“从你留在东殿那天起,我就天天等你了。你是有身份有才情的女人,所以本王没有强你所难。但别人怎么看呢?估计所有人都认为你被东王宠幸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哼,你不跟我睡觉那才见鬼了。”
      他这番话说得既狂妄又无耻,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王者之风,倒像个流氓。
      沐阳呸了声,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握枪的手都出汗了。
      傅善祥惊恐地看着他,不停地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杨秀清笑笑,又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曾水源吗?这也许是天朝最隐秘的事情了,你若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傅善祥连连摇头:“我不想知道了。”
      “他跟你私交很好啊。”杨秀清又一次逼近她,“你真天真呢,你不问,我就会放过你吗?话说回来了,你跟着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傅善祥退到了墙角,背后是洗脸盆架子,再也无处可退了。
      杨秀清一把抱住了她,她浑身发抖却也没有再反抗。眼睛却看向屏风。杨秀清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一把抱起她纤柔的身子托到床上。
      “东王还没告诉我曾水源的事。。。”傅善祥忽然拼命推开他,“你不能言而无信。”
      杨秀清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好,我告诉你吧,是天王要杀他的。”
      傅善祥大吃一惊,“我不信!曾大人是天王的救命恩人啊。”
      “你不信?”杨秀清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带子,“天王不知道得到了什么秘报,说曾水源是我的人,到处联络人想废除他这个天王,嘿嘿,你想天王能不杀他吗?”
      傅善祥惊愕无语,脑子乱成一团,都没有力量去反抗杨秀清的侵犯了。她绝对想不到杨秀清在这种时候还是欺骗了她,要她去恨洪秀全。
      但是,屏风后的沐阳再也无法冷静了,嗖地冲了出来,拿起凳子就朝扑在傅善祥身上的杨秀清狠狠砸去。
      杨秀清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即使在这种状态仍然反应极快,反手一挥就将凳子打掉,凳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翻滚了一阵,碰翻了脸盘架子,哗啦啦一阵响动,惊心动魄。
      他翻身跃起,“谁敢害我?”
      一把金把手枪正对着他,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脸色大变,方才看到站在面前的石沐阳,立刻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拿这玩意儿指着我?你不想活了吗?”
      沐阳却不退缩,“一边去,离开傅姐姐!”她知道杨秀清是身手了得,一个不留神就会着他的道儿,所以绝不敢松懈半点,手枪对准他脑袋。
      杨秀清向后退了几步,冷冷地说:“敢拿枪指着我杨秀清的人还没出世呢,你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做什么吗?”
      沐阳靠近床边,望了傅善祥一眼,“你别怕,他敢动你分毫,我就打死他!”
      傅善祥坐了起来,缓缓穿好衣服,却摇了摇头,“你,你不该。。。他是东王啊。”
      沐阳呆了下,咬牙说道:“君有君样,臣才有臣样,他这样逼你跟禽兽有什么两样?!”
      杨秀清冷冷地看着她,“看来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胆子这样大?你爹石达开都不敢对我不敬,你还敢拿枪指着我,哼,你要知道后果很严重!”
      沐阳冷笑:“你以为你是一人在上万人在下的东王,就没人敢动你了?天国的人怕你,天王怕你,我父王也敬畏你,所有人都怕你,可我不怕你!我要带傅姐姐走,你让开!”她举着枪朝杨秀清逼近,眼珠子都是猩红色的,充满杀气。
      杨秀清吃惊非小,竟然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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