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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江南如画 四 ...


  •   陈玉成第一个冲到院子里,其余鱼贯而出。
      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提着鱼篓的女孩儿眉眼秀气,眼睛水灵灵的,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得意,她笑嘻嘻地说:“没等我来,你们就敢喝酒啊!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
      大伙儿走过去说:“你吓着大家啦。”接过她手里的鱼篓一看,活蹦乱跳的一篓水鱼。
      陈玉成吩咐下人把鱼做了。
      众人进屋喝酒。
      陈玉成笑道:“沐阳,一段日子没见,都快不认得你了。”
      石沐阳哼笑:“你都当正丞相了,官这么大,哪里认得我呀。”
      方增愣头愣脑来一句:“丞相算什么,日后玉成兄要当王侯的。”
      谭绍光拿筷子敲了他的头,“又信口开河,小心割你的舌头。”
      方增又喝下一大杯酒,舌头都有点短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我就不信那些王会长生不老,等他们死了腾出位子来,就该,该咱们补了。。。”
      陈玉成变色道:“他喝醉了!去,扶他去后院睡觉,省得胡言乱语!”
      谭绍光和李世贤过来扶方增,他还不走,蛮横推搡谭李二人,没推动别人自己闹了个趔殂,“我没,没醉。”
      众人不得已,只好将他架走了。
      沐阳喝了杯酒笑道:“方增还是冒冒失失的,几年了一点儿没变。”
      陈玉成笑笑,说:“天生的,大概这辈子也改不了。”
      谭绍光道:“改什么,改了个模样就不是咱们兄弟了啦。”
      沐阳笑道:“现在进城了不比从前,大家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谭绍光嘿嘿一笑,“烦那些干吗呀,说不定哪天死了呢!从前打仗是长矛大刀,离近了才捅死人,现在有了火炮,轰一声,城墙炸塌几丈宽,人都炸成肉泥。。。”
      沐阳斥道:“喝你的酒吧,大家高兴,何必提这个?”
      谭绍光继续说:“上次我跟李秀成建议购买洋人的八千斤大炮,他说得东王批准,都几个月了没消息,估摸着那些当王的把银子都去建造豪宅大院了。”
      众人不说话,埋头喝酒。
      谭绍光从腰里掏出一支洋枪,“这玩意儿更神,一百步就打死人了,早知道有这东西,从小就用不着学那十八般武艺了。”
      李世贤羡慕地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弄了一支洋枪?我托人去弄半年了还没到手。”
      沐阳笑道:“这叫手枪,上海那边有卖。”
      谭绍光笑道:“你真聪明,我私底下托人在上海买的。”
      陈玉成也把枪放到了桌子上,他的手枪比谭绍光的枪长一寸多。
      “玉成哥的枪好,枪管越长,打得越远。”沐阳看着两把枪说。
      陈玉成说道:“明日东王举行庆功宴,我想提议购买一批洋枪,不仅提高我们的战斗力,对清妖也是威慑。”
      沐阳想了想说:“希望东王采纳你的建议,但也得看情势再提,我觉得上面那些王现在可没心思制备武器。”
      李世贤好奇地拿起谭绍光的手枪摆弄着,不知怎么扳动了机头,谭绍光站起来制止时,枪走火了,不偏不倚把挂在墙上的一副洪秀全手书《天款十条》打穿了,子弹从条幅中间穿过。
      大家吓得张嘴结舌,大气不敢出。
      沐阳直着眼珠,“也太巧了吧!”
      谭绍光瞪着李世贤,“总是闯祸!把天王手书打了,这可是死罪!”
      李世贤摸着脑袋说:“又不是天王的脑袋,大惊小怪什么啊。”
      陈玉成夺回他的枪收起来,又将天王手书拿下卷了起来,沉声说道:“这件事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谭绍光打了李世贤的脑壳儿,“就怕你小子嘴巴没把门的。”
      沐阳笑道:“行了,他总不会和自己脑袋作对。”
      众小友叙谈一番酒足饭饱后离开陈府。陈玉成要派人送他们回家,被众人回绝。他只好交代大家要避开巡逻的,免得惹麻烦。
      谭绍光和沐阳一起走,路过一间大房子,里面灯烛辉煌笑语喧哗,管弦之声悦耳。
      “燕,燕王!”谭绍光趔趔趄趄地走到窗台向里面看,“我看见燕王也在喝酒呢。”
      沐阳也趴在窗台朝里面瞅着,听他说话赶紧以指噤口,“小声点。”
      幸好里面太过喧哗没听到外面有人偷窥。
      “今天天京的人都在喝酒,都破了天朝规矩了啊,咱们还怕什么呀?”
      沐阳示意他安静,听里面人说话。
      陈玉成的叔叔陈承瑢说:“这次破江南江北大营,燕王可是功比日月啊,东王再也不敢说你不会打仗了。”
      燕王秦日纲喝了碗酒,说:“可他不会嘉奖我。”
      陈承瑢又叫人倒了碗酒给他,说:“昨日我在东王面前说你的功劳最大,东王说,‘他?他还想进城来歇些日子再出兵呢!若不是我严令他再战,他怎么会攻破江南大营?’”
      他学着杨秀清的口气惟妙惟肖,叫人以为是杨秀清附体呢。
      秦日纲冷笑一阵:“岂有此理!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吗?”
      陈承瑢叹了口气说:“只能忍着点儿,有什么办法!这次江北江南大捷后,东王更是不可一世了。”

      这时领舞的姑娘旋转着来到秦日纲面前,水袖像陀螺一样拂到他脸上,巧笑嫣然。
      秦日纲呆呆地看着这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子。
      陈承瑢发觉了秦日纲的表情,笑问:“这个姿色如何?”
      秦日纲目不转睛地看着,点着头。
      陈承瑢说:“可惜让东王看上了,三天两头召去给他跳舞。”
      那个舞女又一次舞到秦日纲面前,当长袖再次拂到他脸上时,他竟然一伸手将她抓到,向怀中一提,舞女陀螺一样过来,差一点倒在他怀中,秦日纲大笑,端起一杯酒,说:“喝了。”
      舞女含笑喝掉他手里那杯酒,说:“谢燕王赏。”
      “你叫什么名字?”
      “福小月。”
      石沐阳见状也不想再看,拉着东倒西歪的谭绍光离开了陈府。
      天京街头。
      入夜,一座座高楼屋顶的守望楼上亮起了灯火,热闹的街市充斥着士兵整齐的步伐声。
      北府巡逻的圣兵不时走过街头。
      傅善祥的轿子从汉西门拐过来,来到中正大街,忽见一伙巡逻马队过来,好像捆绑了一个什么人,拖在马后。她掀开轿帘望出去,觉得那被捆绑的人面熟,就叫轿夫停轿。
      傅善祥下了轿,看见他的军服和帽子上标着他检点的职衔,问:“这是怎么回事?”
      马上的一个旅帅趾高气扬地答了一句:“犯军规的。”正要走开,冷不丁发现了轿前一对灯笼上写着“东殿傅”三个黑字,吓了一跳,赶忙下马,赔笑说:“小的没有看清……”
      傅善祥也不计较,又问:“他犯了什么军规?”
      “酗酒!”旅帅说,“他竟敢喝得酩酊大醉,躺在街上骂人,围了好多百姓看热闹,有失体统。”
      “是该责罚。”傅善祥说,“把他交给我吧,我带回东府去处置。”
      “遵命。”那个旅帅亲自拽着犯规者来到轿前。
      此人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此时犹醉未醒,还在唠叨:“你能喝一升,我能喝一斗。”
      傅善祥上了轿,对跟随左右的刀牌手说:“带上他。”
      她回到家,侍女点起了灯。她走进久违的这间充满温馨气味的闺房,摸摸这个,动动那个,感慨良深。
      当她看到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喜道:“镜叔,您还住得惯吗?”
      “姑娘还念着旧情把我接来,老朽真是开心不已呢。”
      镜叔是她父亲的至交,也是位私塾先生。
      “镜叔说得哪里话,有您在这儿,我也算有个家。”傅善祥笑道。
      老人跟在她身后,说:“但这里比起姑娘在东殿的住处差远了,是吧?”
      傅善祥说:“若讲真心话,还是自己的家好。”
      老人望着她,心疼地说:“姑娘瘦了。很累是不是?”
      傅善祥说:“从早忙到晚,是有点累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担得起那么重的担子啊!况且,难免卷到纷争里去,真是越在高位越是胆战心惊啊。”
      “谁让您当初非鼓动我去考状元呢。”傅善祥笑笑说,“我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这只虎可能把我驮进天堂,也可能把我驮入地狱,我却没有回天之力。”
      老人说:“那姑娘看,太平天国能统一天下吗?”
      “如果没有祸起萧墙之危,我看能。”傅善祥说。
      “祸起萧墙?有这样的可能吗?”老人觉得姑娘有些耸人听闻。
      “也许不会。”傅善祥深思着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迹象表现出来,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日夜忧心这件事,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总向我心上压过来。”
      “姑娘是太累了,以至于容易胡思乱想。”老人宽慰地说,“不过姑娘也得提醒东王,防患于未然呀。李自成为什么能打到北京去?却只坐了几天龙庭又败了?还不是内江?”
      傅善祥问:“萧墙之祸是不可避免的吗?”
      老人说:“看能不能压住了,正气如能压住邪气,万事皆休。若是压不住,就难说了。因为越是胜利,越是容易出事,反倒是出生入死一起打天下的时候好,那时大家没有什么好争的,容易一心一意团结图强。”
      傅善祥陷人了沉思。

      东王府寝殿。
      杨秀清的床上有个妖娆的女人。他并没有急于欢娱,却独自喝茶,茶几上放着几碟菜,他面呈得意之色,一杯接一杯地喝,却也没有笑容。
      床上的女人说:“别喝了。”杨秀清不耐烦地说:“你再多说,就滚。”那女人不敢做声了。
      忽然房门外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东王安歇了吗?”
      杨秀清走过去打开房门,见是福小月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
      他的脸沉了下来:“谁叫你来的?”
      福小月说:“左天侯请我们去跳舞,刚回来的。”她已经看到了床上有个女人用讨厌的眼光看着她。
      “你走。”杨秀清说。
      “那东王可别后侮呀。”福小月卖弄风情地说。
      杨秀清目视福小月问:“你有事要告诉我?”
      “殿下也可以不听啊!”她卖着关子。
      杨秀清已经警觉到福小月手里掌握着什么证据。在他犹豫的当儿,福小月抚着陈承瑢送她的玉块亮给杨秀清看:“这是左天侯送给我的。殿下想,这本是天王的赏赐,他会平白无故这么大方吗?”
      杨秀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回身对床上的那个女人说:“走吧,快走!”
      那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围着被在床上发愣,杨秀清已经不耐烦了,走过去,一把掀起她身上的被,“滚!”
      那女人叫了一声,围着一块被单,赤脚跳下地,恨恨地看了福小月一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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