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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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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把小姑娘抱回家的时候沈夜正拿着个水壶给院中的绿蔬浇水,见到初七怀中抱着个陌生的小姑娘不由愣在当场。
“阿夜……额,这个是小曦,就是之前我同你说过的李大爷的孙女……李大爷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的,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的……”
还没等初七说完沈夜就明白了,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脚边撒欢打转的小黄狗——也是初七前几日从村外捡回来的。所以今天是不捡小狗改捡小女孩回家了?
沈夜没说什么,放下水壶静静的看了一眼被初七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许是方才哭得累了睡着了,小曦乖巧安静的蜷在初七怀里,闭着眼,一双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小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此时被沈夜这么注视着,居然伸出小手揉了揉眼,醒了过来。
小姑娘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像两泓清亮洁净的泉水。她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夜,突然就伸出藕节般的小短手要抱。
那样明亮信任的眼神……虽然同这个小姑娘是第一次见面,沈夜只觉得整颗心莫名的柔软起来,伸出手就将小姑娘稳稳当当的抱进怀里。
一片调皮的花瓣伴着微风飘落下来,正好落在小姑娘头上,旋即被沈夜温柔的拂去。
小曦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乖巧听话的叫了声哥哥。
春日仍正好。
有了孩子,家里的开销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虽有乡亲们闻讯特意送过来的小衣服小鞋子和米面菜蔬,又有村长家送来的一头刚下了奶的母羊,二人还是觉得开销上有些吃紧,这么靠乡亲们供养着也不是办法,是以某日沈夜正给小曦一勺勺的喂奶糊糊的时候初七决意出去寻份正经的差事。
至于阿夜你么,就在家陪陪小曦好了。小曦还这么小,离不开你呢。
小姑娘像是听明白了初七所说的一样,伸手捉住沈夜的左手就要往自己怀里带。不过半个月下来她就已经和沈夜混的很熟了,
沈夜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被绕进去了。
小姑娘坐在他的腿上,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小土狗阿黄在身边绕来绕去,睁大了希冀的眼睛盼望吃的。
说句老套的,那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沈夜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初七很快就在镇上的客栈里寻到一份跑堂的差事。凭着身为谢衣时利索的嘴皮子和初七的勤快的身手,初七竟是把一个小小的跑堂做出了一番大事业的模样。
数月时光不觉流淌而过,初七在客栈里做得顺风顺水,沈夜在家带着小曦,竟是说不出的和谐美满。是以初七披星戴月回家时见着一大一小睡得安稳的等他回家的情景,突然就明白了村里有庄稼汉同他说过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他俯身给沈夜和小曦一人一个吻。
若是一直能这样……那着实不错。
暮春的时候,初七所在的客栈也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人正是三年前去了西域的乐无异。
离三年之前流月城一役过后,龙兵屿诸人在下界安心繁衍生息不久,乐无异孤身前往大漠,在西域制作推广取水偃甲,三年来在西域已是声名鹊起,直逼当年的大偃师谢衣。月前才因家中琐事折回中原,不想在路过这个小镇稍作歇息时遇到了那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蓝衣白衫的少年偃师将初七搂在怀里,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也在此时红了眼眶。
“师父,原来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
对于这个谢衣收的弟子,初七对他的感情一直十分复杂。那时他还是伴在主人身边的暗卫,对于这个一心把他当成谢衣的明朗少年只是单纯觉得有趣罢了,时至今日倒也真的对这个少年生出几分当成徒弟的怜爱欣赏了。
“我的确没事,你放心。不过乐小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先放开我可好。”
“呃……好,知道了师父。”
乐无异也是一下子高兴傻了,一举一动仍见得到当年初见到一心崇拜的谢伯伯的单纯少年的影子,分毫没有在西域广受推崇的大偃师的架子。
“说起来,师父怎么会在这里当起了跑堂的?”
少年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在他的见解里,以师父这样通天彻地的大偃师之能脱出那道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既然活了下来,出去做些什么不好,师父竟然会委屈自己在乡野之地做一个小小的跑堂?乐无异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不过是补贴些家用而已。”
“家用?诶师父你成亲了?”
少年很欢快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要解答的疑惑实在太多,初七索性向掌柜的告了假,慢慢的和乐无异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他将自己侥幸逃出神女墓,之后将一心葬于流月城的沈夜救出的经历告诉了乐无异。沈夜重伤醒过来失去了记忆,已经和他开始了新的人生。乐无异也从一开始惊讶不可置信到后来的点头接受。
在他眼里,那个作恶多端的沈夜已经同流月城一起埋葬在过去,既然师父说他已经重新拥有了新的未来,只要师父觉得现下的日子过得开心快乐,那他也就开心了。
初七和乐无异说了这几年的经历,乐无异也絮絮叨叨的和师父说了这几年他在西域所遇到的趣事和见闻,不觉间已到家门口。
说了这么久,初七却忘了一件事。
他忘了和乐无异解释小曦的存在。
是以跟着初七进门的乐无异见到了院子里堆满的小皮球七巧板和小木马,听到屋里传来孩童稚嫩的嬉笑声的时候,乐无异脑子里下意识的只有一个想法而且很不幸的脱口而出了。
“师父……没,没想到这么快你和沈夜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说着,乐无异转头看着初七的眼神也由憧憬变成了由衷的敬仰。
初七顿时有些后悔把这个心直口快的明朗少年带回家了。现下只盼着那人能暂时不要那么耳聪目明,无异的话不要被他给听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
正在初七纠结着怎么跟一脸惊讶的乐无异解释的当口,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缝,门缝里显出那一截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衣摆。
门一点点的打开了。沈夜抱着还在吃着手指的小曦站在门口,颇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乐无异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沈夜。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初见到时那个强大的近乎可怕的敌人抑或是最后同葬于流月城的太师父沈夜,都是冰冷而强大的,从未像现在一样浑身散发着……就像肉包一样有些慵懒的气质?
乐无异在心里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也怪不得他会这么想。
现在见到的沈夜换下了以前那一身看上去就很沉重的祭司袍(主要是被初七当掉换钱了这句可以删掉),现下只穿了一身寻常的黑色衣衫,显得整个人清瘦修长。眉眼间再没有了从前的戾气,也变得文雅清隽许多。
果然是和以前不同了。
不过常言道拔了爪子的老虎仍然是老虎,这句话诚然不假。
沈夜微笑着问乐无异是否以前和自己相熟,若是相熟话还请不要见怪现下自己对过往之事全无印象的招待不周之罪。
乐无异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手道不会不会,初七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沈夜话锋一转,说到这几日忙着照顾妹妹,院子里乱成一团都无暇打扫着实让人见笑,既然我同小公子从前十分相熟,那小公子想必乐意帮这个忙的吧?
说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乐无异,一副完全不由他拒绝的模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乐无异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他只能一边宽面条泪一边心想师父你驴我呢你所说的温柔只是对着你一个人的吧?
沈夜在厨房洗菜准备午饭,小曦在初七怀里扭来扭去,正奋力举高嫩生生的小手去拿初七手里的小木鸭子。
“那个……阿夜?”
初七透着窗户看了一眼院中将一柄扫帚舞的跟昭明剑似的少年,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心疼了?”
沈夜语气波澜不惊。
“是有些心疼啊,”眼看小姑娘马上就够到了小木鸭子,初七将手举得更高了一些,逗得小姑娘不满的撅起了嘴巴。
“毕竟院子里种的都是我花大力气移植来的花草,被无异这么一折腾,着实是……可惜呢。”
沈夜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说起来,初七和这个乐小公子,某些地方还真是很像呢。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小曦就和乐无异混的熟了。
沈夜有些神色不豫的看着这一大一小玩作一团,小曦毫不认生的一把抓住乐无异头上的呆毛笑得开心,又见到乐无异施了个法术变出一朵小花来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沈夜觉得这个笑得明朗开怀的少年仇恨值实在拉得太满。
乐无异临走告辞小姑娘还抱着他舍不得这个大哥哥走。
乐无异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表示小曦妹妹要是想我的话就和你初七哥哥和阿夜哥哥一起来长安找我玩呀,小姑娘立马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哥哥,可以吗?
小姑娘睁大了黑葡萄般的眼睛转过头看他,满眼都是希冀。
……随小曦高兴吧。
沈夜温柔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语气化开一池春水。
初七将乐无异送到门口的时候乐无异似乎有些扭捏,犹豫半天才从怀里取出一本偃甲图册交给初七过目。
“那个……这是我这几年画的图纸……呈给师父过目……还望师父能多多指点。”
无论自己再受旁人尊敬再怎么取得偃术大成,面对师父时,乐无异仍然是当初那个容易害羞紧张的少年。
初七笑着接过。
哦对了,乐无异又像想起什么来,挠头嘿嘿一笑道。
看见师父过着这么平和安定的日子,我也觉得安定下来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