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钱塘湖》归去来辞

4、第三章翠湖泛舟把酒论范蠡

　　那我便称你青衣了。”弘历笑着。
　　“公子随意就好。”青衣淡淡一笑。
　　弘历看着眼前波澜不惊淡然从容的青衣，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压下这股奇异的感觉，他又道：“此酒名一斛春，青衣试试。”
　　青衣端起酒杯，杯内酒色如三春碧水面上水鸭的嘴缘般鹅黄。正是极品的一斛春。正因这酒色奇特所以极难下毒，任何东西混进酒中酒色必定浑浊。也正因如此，此酒寸滴寸金，寻常达官贵人连见不曾见过。眼前之人身份必然非凡。
　　他慢慢饮下酒，弘历带着浅不可见的期待问道：“滋味如何？”青衣道：“绵软与醇烈并至，缠绵不绝，果非凡品。”
　　“可也正因它非凡品，世人能识得它的又有几个？再好的酒也需得遇上识它懂它的人，否则便只能像那失了伯乐的千里马，最后，或被目光浅短的人糟蹋，或流落荒漠草原与凡马为伍，最终化之以。”弘历也饮尽杯中酒，看着船舱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有些感叹。感叹他生于帝王之家，感叹为了那至高无上位子而苦苦拼搏最终丧了命的兄弟，感叹阿玛还未登基前他在府邸里受的漠视和欺辱。如今的他万丈荣光，可谁又看得见他光鲜背后的苦苦支撑？
　　青衣看着这个请他喝酒的气度如云的男子，他有些落寞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心竟微微有丝疼痛，他轻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若为明珠纵使蒙尘，也终不过一时。待得铅华洗尽，那异彩大放，华光流转，岂是一般凡物可比。”
　　弘历听了他的话，回过神来，冲他歉意一笑：“是我的不是，竟然与青衣说着话就走神了。”
　　“无妨。”青衣道。弘历听他说话时语气虽还淡淡，却没了开始的疏离，心里有些高兴。“今日你我二人泛舟翠湖共赏这湖光春色，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虽不是很适用，场景倒也有些相似。”
　　“哦？是什么典故？”青衣静静看着弘历，他的眼底光芒闪耀璀璨如星。
　　弘历为他斟了杯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才慢慢道：“想起了昔日范蠡与西施一同泛舟太湖，诉着离别相思之苦。”
　　青衣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冷，像是阳春三月里满天突然飘起了阴山飞雪，簌簌落下，便让人微生凉意。“公子慧眼，怎生如今辨不清男女了？”
　　弘历见他眼底微有恼意，心知他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以他的容貌来戏虐他。忙道：“青衣误会了，我绝无戏弄之意，刚刚我也说了，此典故并不适用于此时情景。”
　　见他眼中一片诚恳之意，青衣也不再追究，他执起酒杯，慢慢抿了口酒，才道：“纵使西施与范蠡泛舟太湖再续旧情，可也怕是早就没了昔日浣沙溪旁初遇的少女情怀了吧。”
　　“世人皆知，范蠡与西施是一对爱侣，他们经历无数坎坷磨难最终终是又走到了一起，青衣为何认为西施怕是没了昔日的情怀了呢？”弘历有些不解的问。
　　“爱侣？”青衣微微冷笑，声音淡漠：“公子可曾见过有把自己深爱的女人推进火坑里的爱侣。虽说此举是为了复国，是为了大计，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于西施而言，被自己心爱的人亲手送进吴宫为妃，为了他们男人的欲望，从此淡看她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弃她一个孤苦女子在吴宫中苦苦挣扎，还要去迷惑吴王来配合他们当好这枚棋子，此举何等薄情！”
　　他慢慢起身，行至船头，阴雨已歇，天渐放晴，他的声音有些看透世态炎凉的苦涩：“所以说，范蠡这样的人，于国，可能会是功臣，而于情，还是敬而远之吧，有了一次背叛，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呢？我若是西施，定会选择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不知何时，弘历也站了起来，他走到青衣身边，看着他的神情甚是复杂，半晌方道：“原来这便是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去相忘于江湖。范蠡…………原是配不上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