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花时-献给南梁的公主们》风小兮

4、青玉之变

　　之后的那几天，青玉睡得很不安稳。她说，她夜里一直做同一个梦，在梦中，院内那口水井里突然冒出一股白烟，接着就飞出一条白龙，白龙竟又变成娘，并对她说，记住，我是被丁氏逼死的……
　　“我恨丁氏，更恨父亲。他有了两意，没有丁姬，也会有别的女人。”
　　我从没见青玉的脸色如此阴沉过。
　　我想，大概，跟娘一起死在那年的，还有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的萧青玉。
　　青玉她变了。
　　她丢开了所有的琴棋书画，女红针凿，丢开了所有母亲悉心教导她的东西。父亲很是生气，责问她。
　　青玉说：“花费时间学这些，又如何。京城皆说母亲，后幼而□□，善隶书，读史传。女工之事，无不闲习，又如何？在父亲您的心里，不还是及不上那不识一字的丁姬，死后还被污蔑堕作白蟒。女子只要有一张芙蓉面，还会生男孩，便行了，你说是不是，父亲？”
　　父亲大怒，却又驳斥不了她。
　　他悲哀的看着那张跟徽娘越来越像的脸，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勇气都在渐渐丧失。
　　天下越来越乱，而父亲也越来越忙了。
　　在雍州地界上，萧青玉变成了奢华贪婪，恣意妄为的女子。她纵马伤人，心思恶毒，顽劣不堪。更有甚者，她尤爱筵席，好宴请美男与之饮酒作乐，夜夜醉生梦死。
　　我想，他们说的，也许是真的。青姈说，青玉是在用自我毁灭的方式，让我们的父亲难堪。青姈还说，小芜，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阿姐，对我们来说，她还是那只护雏的凶巴巴的母鸡。
　　青芜从来不在府中设宴，所以刺史府中，通常只有我们姐妹和丁氏母子。不过，偶尔，我们也会去外祖母那里小住。
　　大概，外祖母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她对青玉说：“孩子，你这是何苦呢。”青玉没有回答，但却泪流不止。谁都心疼青玉，可是谁都劝不住她。
　　父亲不在府中的日子，其实我们姐妹过的很舒服，因为刺史府一直都是青玉做主。
　　虽然丁氏这几年过得难，但是青玉对萧统竟不是一般的好。虽然，我一直觉得，青玉看着萧统的眼神，其实很危险。
　　我虽不喜欢丁氏，却对萧统这个长我一岁的哥哥没什么敌意。因为，他一点都不像他的母亲。萧统从小就很聪明，性情纯孝仁厚，对我们姐妹也都很友善。
　　因为丁氏身份卑微，且无学识，几乎都是青玉在督促他的学业。他五岁的时候，就读遍儒家的五经，丁氏为此很是得意。她向父亲夸耀时，青玉的笑容里尽是嘲讽之意。
　　她说，阿芜，你知道么，萧统现在越好，丁氏跟父亲失去他的时候，就会越难过。我呀，就喜欢看他们难过，看他们气急败坏。父亲所珍视的东西，我要通通毁灭给他看。得之，再失之，方知痛不欲生。
　　青玉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妖艳的笑意。我私心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父亲总归要折损点心头肉，才能略略抵消我们心里的恨意。大概，青姈也是这么觉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