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成疯》程白

6、第六章

　　老太太带的吃食，让陈明明熬过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八点，家里固定电话响了，陈明明接通，陆翊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下楼。”

　　陈明明楞了一下。“啊？”

　　“我在楼下。”

　　挂断电话，陈明明穿了件外套换了鞋子就出门，在楼下看到陆翊的车，连忙跑过去。陆翊靠在一边的车窗上，眉头微蹙，表情很冷。

　　“上车。”

　　陈明明不敢磨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翊没说话，倒车打了方向盘开出小区。

　　不甚明亮的车厢，陈明明看着陆翊深邃的五官微微有些发怔，半天后，问道。

　　“去那里？”

　　“回家。”

　　陆翊说，“今天我妈过来了？”

　　陈明明点头。“很快就走了。”

　　“她要见你。”

　　陈明明忽然就紧张起来，表情有些怯，手指不安的绞着。

　　“叔叔？”

　　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陆翊，表情有些严肃。

　　“是要送我走吗？”

　　陆翊没看她也没说话。

　　陈明明有些不安，声音很轻的叫了声。“叔叔……”

　　她说：“真的要送我走吗？”

　　她都快哭出来了，咬着嘴唇，半响后。

　　“陆叔叔，你停车放我下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默了很长时间，半天后才抬头看着陆翊，笑了下。

　　“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一个人能活下去，叔叔，停车。”

　　既然，怎么求都没有用，不如靠自己。

　　其实之前没遇到陆翊也过的挺好，只是后来遇到了，就有些不想松手。全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她只认识这一个呀！

　　全世界那么多的面孔，都是陌生人。

　　陆翊转头看了她一眼，车子打了个方向，一个刹车就在路边停下，他的声音有些冷。

　　“你想去那里？继续去酒吧唱歌？”

　　陈明明看了陆翊一眼，咬着下唇，泪都快滚出眼眶了，可还是忍着，她有些难受，喉咙哽的发硬。她真没想图什么，就是没地方可去，不知道要去那里？

　　飘来飘去，她没爸妈，也没亲戚，这样的生活她很害怕，也茫然，有时候想哭，只能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的哭。被埋到地下四天，她没感到绝望过，可是后来的生活让她感到绝望了！

　　那种感觉太空旷，她不知道要往那里去的迷茫。

　　“陆叔叔。”陈明明看了陆翊一眼，抿了抿唇，声音很低。“再见。”转身就要下车。

　　陆翊抬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一眼，陆翊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是种绝望，很绝望很孤寂的眼神，其实在一开始见到陈明明的时候，他就经常在陈明明身上看到这种情绪。

　　空洞漠然绝望。

　　陆翊脸上有着明显的怒。

　　“你是信不过我？”

　　他的手指抓的很紧，脸色十分难看，喉咙滚动，眸光很深的看了陈明明半响，突然就松开了手。“要信不过我，你就走吧。滚远点，别让我看见。”

　　陈明明有些楞了。

　　陆翊坐回原来位置：“我比你大十二岁。”

　　他声音很沉。“所有人都说我不应该收养你，明明。”他默了一会。“你觉得呢？”

　　陈明明没哭，抿了抿唇，看着陆翊没出声。

　　“明明，我说过的话，从来没不算话的，所以，没必要一遍遍的确认，我不喜欢。”

　　陈明明低下头，声音有些低。“……对不起。”

　　陆翊沉着脸。“明明，我们是平等的，你懂吗？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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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是在军区大院，一栋两层的别墅。

　　陈明明跟在陆翊身后，快进门了，陆翊才想起来。

　　“你今天吃饭了吗？”

　　陈明明点了点头，“奶奶有送过去吃的。”

　　陆翊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朝屋子里走。

　　客厅灯光通明，陆翊走了几步才发现陈明明没跟上自己的脚步，转头看了眼陈明明。

　　“明明，过来。”

　　客厅沙发上坐着全家人，爸妈还有嫂子大哥，连侄女月月都在，陆翊拉着陈明明的手臂直接走到全家人面前，吩咐道。

　　“明明，喊人。”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你们好，我叫明明。”

　　她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清清秀秀的站在陆翊身边，陆翊穿着件黑色西装，打扮的人模人样，扯了下自己的领带，高大的身材站的笔直。“爸妈，大哥大嫂，你们都在，今天这事我也说清楚。”看了眼陈明明。“明明是我带回来的，我就要负责，我会抚养她到成年。”

　　他声音沉稳果断。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你自己多大？”

　　陆辰压根都不想看陆翊了，只觉得他在胡闹。

　　女儿月月对陈明明的兴趣很大，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十四岁，比明明小两岁，可是两个人站到一块像是同龄人。

　　陆翊皱了下眉头。“非要纠结年龄问题吗？”

　　老爷子一双凛冽的眸子在陈明明和陆翊身上扫视，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走到陈明明面前。

　　“小姑娘别怕，坐着和奶奶说会儿话。”

　　转身，横了陆翊一眼。

　　“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他背着手就朝书房走去，陆翊回头看了眼陆辰，陆辰回他个哼，耸肩，转身跟着去了。

　　“来，明明，这边坐。”

　　陆辰媳妇叫陶玲，站起来牵着陈明明的手坐了下来，她是搞文艺的，说话也和气：“别怕，没什么，都是自家人。”

　　陈明明抬头冲她软软一笑，倒是十分可人。

　　陆家书房里。

　　老爷子面色沉重，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陆翊进来，表情不悦。“关上门。”

　　陆翊关上门，刚要坐。“爸，非要弄得三堂会审似的吗？”

　　“站着。”老爷突然喝道。

　　陆翊一怔，也就没坐，扯掉领带，直接走向老爷子。

　　“爸，要打板子吗？”

　　“严肃点。”

　　老爷子也站了起来，突然靠近陆翊，压低声音沉着脸说：“你真和那个姑娘……那样那样了？”

　　陆翊想抬手捂脸，这一家子怎么回事呀？就是老太太转述不清楚，大哥也应该转述清楚了吧，还是这些人压根就不信他会收养个十六岁的孩子！

　　这都什么人！

　　“那样是那样？”陆翊一扬眉。“你们有完没完！”

　　老爷子表情一凛，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

　　“你怎么混成这样？”

　　“没有的事，行不行？我就是看那姑娘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

　　老爷子就差把桌子上的砚台砸到陆翊脸上，目光沉沉的看他。

　　陆翊有些郁闷。“我办过出格的事儿吗？”

　　老爷子动了动嘴唇，毫不留情的打击回去：“干的少吗？”

　　陆翊无话可说：“我有女朋友。”他还是觉得可笑，手指在空中挥舞半天，最后按在办公桌上，俯身看着老爸。“那样……”他指了指门口位置，皱了眉头。“那样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会对那种动心思？老爸，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我是成年男人，我就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冲那种孩子下手！”

　　老爷子没忍住，拿着砚台就砸了过去。

　　“说话就说话，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蹦什么蹦？”

　　陆翊眼疾手快，连忙闪身躲开，“要你儿子命呀？”

　　砚台摔在地毯上，弄得满地墨汁。

　　老爷子竖起一根手指指着陆翊半天，才恨声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陆翊没说话，站的标杆似的。

　　老爷子气了半天，“以后有什么事和家人商量着来。”瞪了陆翊一眼，“要真养孩子，就像点家长的养，养狗似的那叫养呀？”数落了半天，背着手看着陆翊。“明明户口的事，我回头去解决，灾区活下来的孩子，也是命苦，不过这事你做的不对，陆翊你做的不对！为什么不带她回来呢？我们就是那么不开明的人？”

　　陆翊挑了眉。

　　老爷子气极。“出去！不想看到你。”

　　陆翊笑了下，上前去揽了下老爷子的肩膀。

　　“爸，我都二十八了，是成年人，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爷子呵斥：“没一点规矩，赶紧滚。”

　　陆翊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老爷子忽然开口。“孩子和女人不一样，你要分清楚，别做了混蛋事。”

　　陆翊顿了下。“我知道。”

　　陈明明在客厅被那一家子围攻，老太太倒不是讨厌她，孩子是好孩子。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孩子，就是陆翊那里怕是有别的心思，她就没法接受了，人老了，难免想的多点。

　　陆月拨开众人，走过去坐在陈明明身边，不屑的扫了眼对面的奶奶和妈妈。“你们都问的什么幼稚问题，无聊。”转身拉住陈明明的手臂，靠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叔叔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