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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后续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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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生的小包子已经睡去,吩咐秦嬷嬷齐嬷嬷用心照料,如芳也出了产房,然后便发现院子里跪着的人除了云竹云柏两个丫头外,又多了两个人,而且明显是一对主仆,只一眼如芳便知那女人是康熙后宫一员。
如芳不动声色抬脚欲走,那女子见此情景反应倒也快,当即使劲磕了个头哀求道:“奴才答应费氏给贵妃娘娘请安,都是奴才管束下人无方,让身边看管猫儿的婢女失职,致使猫儿走失,在御花园惊到了四福晋,害得四福晋意外临产,万幸四福晋和小阿哥母子均安,不然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四福晋现在平安生产,就没有你什么事了吧?”看着唱做俱佳的费氏,如芳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不过她也知道,费氏能带着养猫的宫女跪在这里,就是康熙要自己来处理这事,对此她也只能沉下心来
心里一哽,费氏微有不甘低道:“请贵妃娘娘明鉴,奴才不是想给自己脱罪,四福晋平安生产,奴才只是太高兴了——”
“说重点,别扯些有的没的。”如芳越发不耐烦了。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你愿意说我还没时间听呢!
“奴才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下人,让她弄丢了猫儿差点铸成大错,奴才负有失察之罪,恳请贵妃娘娘宽宥——”见糊弄不过去,费氏也只能请罪。
“既知自己有罪,皇上让你罚跪,就去御花园跪一晚上。”富察氏平安生产,现在正是万寿节,康熙定然不愿意事情闹大,所以才趁着小包子刚出生自己正高兴的时候来处理费氏——罢了,自己也不喜欢沾上人命,就当给小包子积福了。
“贵妃娘娘——”费氏却明显觉得如芳的处罚太重了,然她刚一开口,便觉头顶倏然传来一道似乎随时能将她凌迟的目光,心里一抖,总算她还有点脑子,连忙补充道:“不知这照看猫儿的宫女——贵妃娘娘要如何发落?”
“本宫只知猫儿是你的,你的宫女似乎不归本宫来管?”轻飘飘丢下一句,在费氏主仆反应过来之前如芳又道:“本宫提醒你一句,记着现在是什么时候,别本宫将你轻轻放下,转过身你就打打杀杀污了圣寿之喜,到时候可不就是跪一晚御花园那么简单了!”这个宫女当然不能死,死了不就死无对证了?
想到这里,如芳又无悲无喜望着费氏道:“对了,你的猫呢?”
“回贵妃娘娘,那只猫儿——奴才已经让人溺死了——”闻言费氏也磕了个头满是忐忑回道。
“很好,回头再抄一百遍往生咒。”早猜到那只猫儿肯定已经被处理了,如芳也不意外,低叹一声,见费氏一脸不可置信抬头,如芳也坦然望着她:“动物何其无辜,再说,你既想让一只畜牲为你担责,伤了一条性命,就该为此忏悔。”
“贵妃娘娘教训得是,奴才知错。”压下心里的愤恨,费氏柔顺低道。
“好了,你们去吧。”挥了挥手,在主仆二人起身之时,如芳若有似无的叹息也突然传来:“都说猫有九命,而且是极有灵性的动物——你确定你溺死了那只猫儿?猫可是会水的——”如愿看到费氏的身子晃了晃,如芳也眨去眼中的冷笑:本宫保证你会有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还没完,不远处的六公主突然冷哼一声:“出事了就拉个畜牲来顶罪,这是让畜牲代表自己呢?还是把自己当作畜牲呢?”
六公主状是随口感慨,却正好让身边几人听到,费氏主仆正好从她身边经过,闻言不由得越发狼狈,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费氏主仆二人走了,院子里便只跪了云竹云柏二人,微一沉吟,如芳也随口道:“你们今儿不但护主不利,还累及主子,搁本宫那里,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你们是四福晋得用的人,还是等四福晋出了月子再发落吧。”
“还不赶快谢谢贵妃娘娘?”一个月后再发落,贵妃这是给两个丫头留了戴罪立功的机会。齐嬷嬷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两个有些发傻的丫头,一边在心里感叹,贵妃娘娘话说得狠,只为敲打两个差点儿惹下大祸的丫头,实际上却是高高捧起,轻轻放下,贵妃娘娘这是护着对福晋忠心的人呢!
“奴婢多谢贵妃娘娘恩典——”云竹云柏两人不管听懂没听懂,听了齐嬷嬷的话,连忙齐齐磕了个头,直到如芳出声,才感激涕零退下。
见事情处理完了,瓜尔佳婉清连忙上前笑道:“一直陪着四嫂,额娘定然累了,要不先进殿里歇歇,二嫂和媳妇让人煲了汤,也准备了几个小菜,额娘也进一点?”
见如芳点头,太子妃也道:“四弟妹那里姨母不用担心,有太医在,该交待的我也交待了齐嬷嬷和几个丫头,厨房里鸡烫也早就炖好了,四弟妹醒来了只管安心坐月子就是。”
“有你们在,我很放心。”说着四人进了正殿。
一进去跟康熙行了礼,如芳便坐下喝了一碗红枣山药粥,吃了两个素馅包子,又吃了几口其他东西,胃里暖和过来,如芳也渐渐感觉到一丝疲惫——
回了景仁宫,如芳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亵衣出来,便坐在一旁边由着宫女用布巾绞干湿发,康熙倚在榻上的炕桌边手中随意翻着一本书,片刻忽然抬头:“老四的孩子就叫弘晖?”
“等他过了周岁再对外公布吧。”微微一愣,如芳也点了点头,按这孩子的出生年月来算,应该不是历史上那个八岁夭折的小弘晖,而且历史上乌喇那拉氏没能养大弘晖,不代表自己和富察氏也养不好这个孩子,所以不必为此种小事跟康熙争了,她还有其他话要说——
见康熙沉吟不语,如芳终究忍不住叹道:“亏得四福晋和孩子今日母子平安,不然,皇上心底怕是要厌了老四和臣妾!”
“胡说什么,朕岂是那等薄凉无情之人?”对如芳的指控,康熙厚着脸皮直接否认,脸上的怒气也装得像模像样!
“皇上当然不是那等无情之人,”心里诽腹,如芳却也顺着康熙的话点了点头:“只是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能杀人于无形,那就是谣言,正所谓三人言成虎,众口烁金——皇上,臣妾绝不是不相信皇上,只是就事论事,臣妾知道皇上也有很多无奈!”如果今天四福晋和小弘晖任何一个出事,各种流言肯定会满宫飞传,他们未必是今日这场意外的策划者,却也跟那幕后之人一样都希望自己和景仁宫的几个孩子失了康熙的宠爱。
细想着如芳的话,康熙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幻不定,终究满是感慨欣慰叹道:“这满宫里的人,也只有一个你最能体谅朕,知道朕其实也有很多无奈!”
切,给个梯子就顺杆爬——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也未必事事都能顺心如意好不好?压下心里的嘲弄,如芳也爬上长榻倒在帝王怀里,调整到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她微微仰头便正好能看到半边沉静的侧脸,如芳脸上含笑,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忧虑:“今儿四福晋和小弘晖母子平安,那幕后之人怕是还会见缝插针兴风作浪——皇上以后还是尽量远着些小弘晖吧。”两个嫡皇孙只相差一岁,将来难免要一起长大,如芳提前跟康熙点出来,让他意识到其中的不安定因素,也是不能给那幕后之人分化景仁宫和毓庆宫的机会。
康熙隐约听出了如芳话中之意,脸上神色又变了变,却终究不肯服输赌气般怒道:“你说的什么话,弘晖是朕的亲孙子,朕疼他还需要顾忌别人的想法不成?”
“皇上的一举一动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眼睛,两个孩子都还这么小,以后的时间还长——皇上,这个世界上,人心最经不起两种东西的考验,一个是时间,一个就是流言。”见康熙沉着脸不说话,如芳又悠悠叹道:“皇上,便是太子现在已经心智成熟能完全分辨是非善恶,弘昊却还小呢,小孩子心性不定万一被人教唆或乱听一些有的没的——”她能教导得太子和四阿哥兄弟亲厚,那是因为太子没有生母,当时愿意跟自己亲近,而自己也费了太多心思留意小太子的心思情绪变化,不让他受到不好的影响;到了弘昊这里,如芳就真没有那个信心,宫里的环境太复杂了,而她只是希望弘晖平安。
“将来弘昊若真是那么一个蠢笨之人,朕倒还不敢用他了!”冷哼一声,康熙最后斩钉截铁道:“好了,这些事你别管了,朕心里有数!”
如芳绝对想不到,她今儿这些话恰恰弄巧成拙了,康熙没有听她的话疏远小弘晖,反而待他跟弘昊不差什么,完全是用小弘晖来激励鞭策小弘昊,考验小弘昊的心性——自己的亲孙子成了皇长孙的磨刀石,不知如芳如果知道这一切源于自己的“提醒”,会不会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毓庆宫内,太子也擒着一抹冷笑对太子妃瓜尔佳氏道:“前朝事多,这后宫也从来就没有个清静的时候,到处都是魑魅魍魉,总是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钻了来咬你一口,能咬死你最好,即便不能伤人,能恶心你一回他们也高兴!”自小长于皇宫,由康熙亲自教养的太子自然也看出来今儿这场意外的“绝妙”之处,一旦四福晋出事,皇阿玛对姨母和四弟心存芥蒂,既打压了姨母又削弱了自己的助力,若是四福晋侥幸平安生产,生于万寿节的小阿哥免难要得皇阿玛另眼相看,这就在毓庆宫和景仁宫之间埋下了不和谐因素——真是怎么算都不会亏本的买卖!
这边太子妃也低叹一声:“爷也别气坏了身上,不值当。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别说这皇宫里呢!妾身以后会守好咱们毓庆宫的门户,不给别人可趁之机。”唉,幸好四弟妹和小阿哥没事,如今看来,婉清能跟着五阿哥去莫斯科,路上虽然辛苦些,却能躲开宫里这些是非,也算是塞翁失马!
这天晚上,御花园一隅,钟粹宫答应费氏和宫女知秋瑟缩着跪了一夜,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不过多穿几件衣物就是,只是到了半夜,周围若有若无的猫叫声让心里有鬼的费氏吓得不轻,几乎没能昏死过去,其实若能昏过去倒也罢了,偏早在她第一次因疲惫惊吓而昏昏欲睡时,便有一个嬷嬷来叫醒她,很“善意”地提醒说今晚她若是在这里睡着了,明晚就还要跪——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的费氏却又不敢私自起来,万一贵妃娘娘气还没消,以此为由罚自己今天晚上继续跪呢?于是费氏只能带着自己的宫女继续跪着,虽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仍然能感觉到今儿早上来御花园的人格外多,有来扫地浇花的,有来取花上露水的,有来摘花折柳的,还有来找人的,有来寻找失物的,更多的则是经过——
费氏怎么说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如今不但被一群跟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姐妹嘲笑,更是被无数的宫女太监们当笑话看——刚开始费氏还觉得羞愧愤怒,胡思乱想着以后自己得宠了要如何报复回来,然随着时间流逝,到后来费氏就渐渐麻木了,她知道自己算是废了,经此一事,康熙绝不会再愿意看到自己这个笑话,自己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了——平贵妃果然是好手段,她不要自己的命,不要知秋那个贱婢的命,却又让自己生不如死——
活着既无希望,不如就这么死了吧?寻死的念头刚一闪过,费氏又连忙给自己找了退却的理由,自己在万寿节寻死,触了皇上的霉头,会祸及家人的,所以自己现在绝不能死,她现在只希望平贵妃能派人来让自己回去,能洗个热水澡,吃一碗热热的饭菜,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上一觉……
此时宁寿宫中,如芳神采飞扬跟皇太后说起自己刚得的孙子:“……也不枉臣妾昨天的辛苦,早上在阿哥所,臣妾一抱那孩子就乖得不得了,离了臣妾的怀抱就哼哼唧唧不好好睡觉,臣妾要走时,他额娘哄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行了,瞧你那得意劲儿,咱们都知道你刚抱了大胖孙子,不用你在这里自夸了!”乐呵呵取笑一句,皇太后又很是欣慰叹道:“这下好了,皇帝又添了一个孙子,弘昊也能有个伴儿,孩子就是要多了才热闹!”
“可不是?早几年前皇上就开始盼着抱孙子,等了这么多年,这皇孙要么就一直不来,要么就一个接一个地来了——臣妾决定了,以后一定要让六福晋跟太子妃和四福晋好好亲近亲近,沾一沾她们的福气。”宜妃也捏着帕子掩嘴轻笑,丝毫不管自己这些话会不会得罪惠荣二妃。也幸好大福晋和三福晋还没有进宫,不然又要难受了!
“看你急得,怎么也也要先等六福晋过了门才成。”听了宜妃的话,皇太后也觉得很是有理,四个孙媳妇中,还是太子妃和四福晋有福气。
“这就要请太后娘娘替臣妾跟皇上说叨说叨,让老六能早点大婚,臣妾可是看着平贵妃眼馋很久了!”宜妃继续快言快语笑道。也正是因为宜妃的儿媳妇还没有娶进门,她没有那种盼孙子而不得的心情,才能毫无心理负担说出这些话调笑,反观惠妃荣妃,不但说不出这些话,便是听一听也觉心里不自在,想来这也是人性的一种,事不关己,则无所顾忌。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话:说费答应在御花园晕过去了。
毫无压力顶着众人的目光,如芳佯装懊恼望着宜妃嗔笑:“瞧我这记醒,这一早上就没有想起费答应这一碴来,宜妃你也是的,你钟粹宫的人你也不留心注意些,天亮了没看到她回去你就该派个人去找一找,皇上也只让她罚跪一晚。”
宜妃也丝毫不以为然甩了下手中的帕子笑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我也只能管管钟粹宫里那些奴才,这费答应可是皇上的人,要罚要赏都得由皇上做主。话说如果我有这个权利,早就撵了她出去,连皇嗣也敢谋害,只要想起自己宫里住了那么一个祸害,我这心里就凉嗖嗖的!”
“你这张嘴倒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想来康熙就是喜欢她这性子,笑了笑,如芳又淡淡道:“也许费氏未必是真有祸心,说不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呢!”
“真的是意外也好,是有人包藏祸心也罢,事情发生了,我是只看结果的。”冷哼一声,宜妃又故做失言叹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做那个恶人,横竖是贵妃的媳妇和孙子,再说了,还有皇上呢,怎么处置费氏也轮不到我多嘴。”
宜妃最后一句又说了句大实话,的确是要看康熙的意思。在心里感叹一声,如芳也缓缓笑道:“不错,谁的媳妇孙子谁疼惜,老四媳妇这遭罪倒给本宫提了个醒,这人呐真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说着如芳目光闪了闪冲身边的红袖道:“你去太医院给费答应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务必要调理好费答应的身子,总归是本宫的疏忽让她多跪了这么一会儿。”
“到底是贵妃娘娘仁慈!”轻笑一声,宜妃也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就是这“一会儿”足以让费氏颜面扫地尝尽屈辱了,而且每个人都知道,在这宫里,被上头厌弃了的人活着比死了还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