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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错过 ...

  •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上元佳节刚过,康熙便派索额图、佟国纲等参加尼布楚谈判的主要人员前往准噶尔部招降噶尔丹,二月中旬,索额图一行进入科布多。
      时准噶尔与罗刹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双方皆伤亡近万,罗刹人虽武哭精良,但因准噶尔军中已经传出消息,说汗王已经决定归附大清,士兵没有了后顾之忧,士气反而更高,而罗刹人也因此不敢倾尽全部兵力与噶尔丹决战,于是形成了目前这种几乎势均力敌的战况。
      二月十四日至十七日,以索额图为首的大清使团和准噶尔代表进行一系列会谈,最终达成如下协议:准噶尔归附大清,噶尔丹向大清皇帝称臣,每年向朝廷进贡,服从朝廷号令,噶尔丹仍为准噶尔汗王,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为世子。
      康熙没有大肆册封准噶尔贵族来分权,没有急着将庞大的准噶尔帝国直接肢解得七零八落,是因为大清西北需要一个强大的准噶尔来牵制西伯利亚的罗刹人,也是不愿噶尔丹生出与大清决战甚至玉石俱焚的心思让罗刹人得利。而被逼无奈的噶尔丹亦打着先借大清威势让罗刹人退兵的主意,大清的招降条件很宽松,噶尔丹又毫无多少忠诚认真,所以这次谈判极为顺利,不过数日,噶尔丹便在降书上签字,让妻子打点行囊送唯一的嫡子进京递交降书——尽管他们都知道,儿子这一去怕是就要留在北京——
      准噶尔归附大清的和约一签,索额图、佟国纲一行便赶赴战场前线,向罗刹将领正式递交文书,指出原来准噶尔汗国的所属领土如今都已经是大清的领地,罗刹国如果坚持与准噶尔一战,那便是对大清宣战——
      然后准噶尔部率先后退十里,时做为沙皇全权代表的戈洛文一行仍滞留西伯利亚,原本想等着帝国与准噶尔一战后带一个好消息回去,也免得沙皇看到《尼布楚条约》之后一怒之下将自己当成卖国贼给砍了,如今收到大清递交的告知文书,戈洛文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没有再吐出一口鲜血来——准噶尔投降大清,对于帝国来说绝对是一件极为不利的事,自己这趟出使就带回去两个足以震惊莫斯科的噩耗,戈洛文突然觉得自己的政治生涯怕是到头了——
      “事已至此,我们谁都无法再拿西伯利亚做赌注——明天我们就回莫斯科向沙皇陛下请罪,愿真主保佑我们!”看着使团中或激愤,或暮气沉沉的同伴,理智的戈洛文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临行前他还要叮嘱西伯利亚的督军、将士,在沙皇陛下没有往西伯利亚增兵之前,谁也不得与清国发生冲突。该死的神泉谷,该死的金矿,该死的安德列维奇——如果不是他的贪婪和愚蠢,原本正在入侵清国的卡梅尔人怎会抛下清国转而与我们为敌?若非卡梅尔人突然变友为敌,清国何以有兵力威慑我们东西伯利亚?我们何以在谈判桌上被逼无奈签下《尼布楚和约》?都是那个蠢货的错——
      不提戈洛文一行如何满腹担忧怨怼趟上返回莫斯科的路,却说整个西伯利亚边界上的罗刹军队相继撤退后,大清这边也跟着撤兵,来自蒙古的、满洲的、京师的——都服从军令该回哪儿就回哪儿,科布多的索额图一行也准备返回北京,车队的最后竟然还有两辆运水车,正是神泉谷的特产——
      话说此时神泉谷的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治病疗伤立竿见影的效果的,但是口感甘甜比一般的水都好喝,所以准噶尔的贵族仍是习惯派人去山谷取水饮用,这次噶尔丹不但用这些水来招待索额图一行,更是主动提议向康熙进贡这种水,实际上也是存了向康熙炫耀的意思:看吧,长生天只赐予我们准噶尔神泉,可见本汗才是天命所归,总有一天本汗要重整旗鼓实行心中大业!
      索额图也大概猜到噶尔丹的心思,又推拒不得,便想着只当带些土特产给皇上尝尝鲜,遂含笑收下,却也只是带了两车,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并不稀罕的样子,倒也暗中扳回一局。
      大清的北疆彻底安定了,将莫日根、乌日娜兄妹托付给一户因为战争而失去儿子的牧民家里,将小苏合与自家小包子往空里里一丢,如芳也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赶往盛京,她已经离家出走整整十四个月了,也不知道盛京行宫里的青荷白雪吓成什么样子了?她们担忧受怕也罢了,就怕易容成自己的白雪被人拆穿——唉,自己不是不想回去,实在是战事一起,自己一个人真的不好只身在外赶路,实在太招人眼珠了,一个不好麻烦甚至危险就要上身了,自己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玩大变活人的把戏,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此时盛京行宫里,看到本应该在紫禁城的两个小主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青荷真真是恨不得马上晕过去算了,主子已经离开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又六天了,她一个小宫女的心也在嗓子眼吊了一年多,每天祈祷着自家主子快点回来,如今倒好,主子没回来,倒把两个小主子“盼”来了——
      “青荷姑姑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在外人眼里四阿哥看着冷冷淡淡的,对于自己人却是非常关心的,典型的外冷内热型。
      “奴婢没事,就是突然见到两位小主子,奴婢一时有些惊讶。”免强稳下心神,青荷又试探着开口:“两位小主子一路鞍马劳顿,不妨先回房歇下,主子带着十四阿哥刚睡着——”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姑姑也好跟我们说说这一年来额娘和十四弟的事情。”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旁边神色明显有些不对的青荷,四阿哥很淡定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旁边五阿哥也跟着道:“是啊是啊,青荷姑姑,这几个月来额娘都带着十四弟玩什么,我和哥收到的信都少了——”
      奴婢也不知道主子和小主子去哪里玩儿了——欲哭无泪的青荷在心里哀叹一把,望着眼前一沉静内敛一文雅和气的小主子,青荷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了,自己的小主子自己清楚,四阿哥看着淡然却是极精明聪慧的,五阿哥看着有些天真,那只是他不愿意费心,真要有什么事让他上了心,没有几个人能骗得了他——试问谁家的孩子会认不出自己的额娘?
      “主子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有些懒得动,十四阿哥又粘人得紧——”扫了一眼殿内的两个宫女,微一迟疑青荷又道:“四阿哥和五阿哥不妨在此稍坐,奴婢进去看看主子和十四阿哥醒了没有?”
      “青荷姑姑快去,我和四哥在这里等着就是。”五阿哥率先开口,见青荷福了一礼离去,他也顺手端了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片刻随口道:“这茶水似乎还是没有以前额娘宫里的喝着顺口。”
      旁边四阿哥也轻啜了一口,心里有些认同弟弟的话,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五弟想必是心理作用,呆会儿见到额娘,这茶喝着也就香了。”
      哥俩聊了一阵子,青荷便又出现冲二人道:“四阿哥,五阿哥,主子醒了,不过十四阿哥还在睡,两位阿哥跟奴婢去见主子吧——”
      “十四弟都睡了,额娘还舍不得离开他一会儿?姑姑快带我们去见额娘。”随口抱怨一句,五阿哥也迅速起身,旁边四阿哥动作并不比他慢半分。
      从前殿到寝殿,这一路上竟然没有见到几个人影,四阿哥心底的疑虑越来越深,这时旁边的青荷又道:“自从前年太皇太后没了,主子就从这永福宫的主殿搬去了西侧的偏殿,旁边有个小佛堂,主子说住在那里更方便些。”
      “十四弟住在那里也能习惯?”却是五阿哥开了口。
      “只要跟在主子身边,十四阿哥到哪里都是乖巧乐呵的。”
      ……
      走了一刻多钟,青荷总算带着两个小阿哥进了一处看着还有点人气的院落,只是进去之前,她又对门口两个有些面熟的宫女道:“丹桂丹枫,你们亲自去收拾两个房间出来,将四阿哥五阿哥的东西送进去——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暂时到四阿哥五阿哥身边当差。”见二人应声退下,青荷这才带着两个阿哥进了屋——里面除了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周围竟然再无一人伺候。
      心急的五阿哥刚喊了一声“额娘”准备上前,旁边青荷突然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轻道:“请四阿哥五阿哥恕罪,所有有一切白雪自会告诉两位小主子,奴婢先去门口守着——”见率先回过神来的四阿哥点头,青荷也起身退到门口。
      屋内,易容成如芳的白雪这时也转过身来低头冲两位阿哥一礼,然后努力保持冷静低道:“奴婢白雪给两位小主子请安——主子有事离宫了,命奴婢假扮她在这里掩人耳目,今日到了小主子面前,奴婢也不敢再欺瞒。”
      “额娘现在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十四弟,不是说十四弟最是粘人吗?额娘怎么会丢下他?”压下心里的惊骇,四阿哥勉强稳住心神喝问道。而旁边的五阿哥明显已经有些傻眼了,盯着眼前的假额娘,他几乎忍不住不断揉着自己的眼睛。
      “回四阿哥,十四阿哥跟主子在一起——”白雪话音刚落,四阿哥便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自家额娘竟然还带着十四弟出宫了?他才多大?是自己听错了吧?旁边五阿哥的神情却慢慢冷静下来,望着白雪的目光满含压迫——
      “四阿哥,五阿哥,奴婢知道你们担心主子和十四阿哥——不过请四阿哥和五阿哥放心,奴婢和青荷姐姐如果不是确信主子会保护好自己的十四阿哥,奴婢们就是拼死也要拦着主子的,更别说帮主子打掩护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白雪也满是诚恳说道:“四阿哥,五阿哥,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奴婢们是相信主子能够保护自己和十四阿哥的。两位阿哥既然来了,不若亲自传信请主子回来,奴婢和青荷姐姐也快急死了!”
      “可是额娘已经离宫很久了?”五阿哥话音未落,四阿哥也满是不可置信问道:“你们还可以跟额娘传信?竟然还有人知道额娘离宫一事不成?”
      看到这位小主子眼底冷冽的杀气,白雪也心里一抖连忙磕了个头道:“不是的,满宫里只有奴婢和青荷姐姐知道主子离宫一事,主子是用大雁、信鸽传信,除了主子,也只有奴婢和青荷姐姐能看得懂这些信。”
      “哥,你也别太心急了,额娘做事你还放心不过吗?”安抚了四阿哥一句,五阿哥也望着跪在地上的白雪道:“你也起来吧,我们都知道额娘的决定,你们是拦不住的。对了,你还没说额娘离开多久了?你知道额娘去了哪里?”
      微一迟疑,白雪也道了谢,然后起身望着五阿哥回道:“主子没对奴婢说过她要去哪里,只说是时间到了,自会回来。如今——主子已经离开一年了,不过上个月,主子在来信中说三个月内就能回来。”
      “还不快将额娘的信拿出来?”听了白雪最后一句话,四阿哥身上的冷气果然全面散开,白雪连忙去施了一礼转身去找——
      “额娘已经离开一年,那过去一年里我们收到的信——笔迹错不了,那就是额娘离开前一次性写好的——我就说怎么额娘每次来信都从来不提我们回信中的事!”五阿哥也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对了,额娘既带着十四弟出宫了,那传说中盛京行宫里整天粘着额娘的十四弟——”
      “这个孩子是主子仓猝之间找到的一个弃婴,比十四阿哥要小半岁多,又长得不像,自然要一直拘在奴婢身边。”接过五阿哥的话,白雪又从一个首饰盒子的夹层里取出两个小纸条:“以前的信都烧了,这是最近的两封,这一张是主子正月十五写的,上面说大雪封路,事情又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回,主子还提醒奴婢别忘了五阿哥的生辰和献给皇上的万寿贺礼。”
      “这一封是主子二月十二日写的,说是三个月内应该能回来。”看了两个小主子一眼,白雪又望着五阿哥道:“主子在后面提醒奴婢,给五阿哥的礼物多准备些,还有一封短信是青荷姐姐临摩主子的字迹写的,已经让人送往京师了。”
      “你们倒都是能干,不然额娘想得再周到也是白搭!”想到自己年前生日时收到的那封名副其实的短信,四阿哥也抽了抽嘴角冷哼道。
      “非也非也,哥,以咱们额娘的能耐,一计不成她肯定还能想到其他办法!”说着五阿哥又满是好奇拿过桌上的纸条:“哥,你说额娘教给白雪她们的密信用的是什么文字?看着似乎有些像英吉利文字——写得这么小,肯定对眼睛不好,下面竟然还有阿拉伯数字——”
      看到旁边白雪似有些欲言又止,四阿哥也淡淡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还是额娘有什么叮嘱不成?”
      “不是的,四阿哥。”连忙摇了摇头,白雪也望着五阿哥道:“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是主子写信的日期,主子信中的文字也不是英吉利文,是汉字拼音——”
      “哦,汉字拼音?那是什么,你仔细说来听听——”闻言五阿哥也来了兴致。旁边四阿哥却冷哼一声道:“也好,你赶快学会了亲自给额娘写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给你半个时辰。”
      四阿哥本是说反话故意为难五阿哥,谁让他竟然忘了正事?不料半个时辰以后,在白雪的教导帮助下,掌握了拼音规律的五阿哥还真写了一封简短的“密信”,兄弟俩看着白雪将送信的鸽子放飞出去,五阿哥也望天得意笑道:“哥,你说我给皇阿玛写一封密信如何?皇阿玛现在应该挺闲的,让他好好考校一下自己那些大臣,还有那些什么清流酸儒,皇阿玛应该很乐意看到他们吃瘪才是——”
      “想法不错。”勾了勾嘴角,四阿哥又恢复一惯的淡然。他们兄弟来一趟盛京,跟着额娘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学会了一种新语言——这个理由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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