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回忆那些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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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任晴第二次撞上警察，第一次还是大约五年以前，高考的第一天，任晴刚结束语文考试从考场上下来回家，走到接近家门的那条路上却发现前面路口被堵得死死的全是人，挤都挤不过去。
也不知道前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天这条路才会如此热闹，虽然疑惑，任晴却也不是一个爱打听八卦的主，等了会便想着挑另外一条小路绕道回家，哪知正转身的时候却被边上的邻居大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问起了有关高考的事。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任晴家中正同时发生着一场性质特别且气氛严肃的对话，连带着空气中透着一股满满无声的凝重感，叫人想忽略都不行。
“季萍在不在”三四个制服加身的警察将任晴的父亲任亮紧紧围住，而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眼神在屋子里来回扫视，好寻找着蛛丝马迹。
“她去买菜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么”季萍是任晴妈妈的名字，而几个警察来势汹涌，弄得任亮心头突突一跳，下意识便抬高音调，做出排斥性回答，“你们找她有什么事么，我是他丈夫，你们和我说就行。”
“你是他丈夫”为首的高个警察犀利的眼神像秃鹰一般在他身上审视了一圈，随后才一本正经说道，“她近日被人举报涉嫌参与本市一桩重大贪污案件，有关这方面的事，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还是说，你也是参与者”
任亮一句“没有”正要下意识脱口而出，眼神却在听见“贪污”二字的时候突然起了变化，他精瘦的脸上本不算太大的一双眼睛像瞬间凸起的玻璃球，巨大的惊讶覆盖了他全部的神经，上上下下，血流在瞬间激烈攒动，而这一切表现出来，却只是他身子无意识地发了个抖。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季萍怎么可能会去贪污，肯定是弄错了。”任亮眼神微微闪躲，大脑同时开始搜寻起近日有关自己妻子的点点滴滴，她近来一个月总是回家很晚，说是和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起搓麻将了，他只是随意一听也没放在心上，不过随口一句带过，“下次早点。”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两人之间夫妻感情已是极淡，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那照片上这个男人你认不认识”
任亮视力不好，于是便将头凑近了看，这才发现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剑眉勃发，一双大眼看似温润实则锋利无存，而他明明人不在此却犹如神在，整个正脸看着气魄逼人，是一副天生的领导人架子。
然而这人的五官任亮终究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也正是因为太熟，任亮看见这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血液开始向上沸腾，像是咆哮着要冲出体内，他一把夺过照片立在眼前，离鼻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看着上面那人，他低头轻轻地一字一字喊出了声。
邵--应--齐，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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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像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任晴第一次觉得那种浪费时间的感觉真是一点不好受，而最郁闷的是明明都感觉邻居大妈没什么可说的了，刚开口想说要走，下一秒却还是能被邻居大妈很迅速地拖回来，当然这也得益于大妈常年聊八卦的非人体质，要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该冷场了。
邻居李大妈有个儿子叫阿东，今年也参加高考，只比任晴大一岁，在W市名声很差的一所学校复读了一年的高三，还是因为群殴伤人留的级，而他自打被原来的学校喊喇叭通报开除后，就此便声名狼藉，一来么，再没什么正经学校敢收他，二来阿东自己也早已对读书散失了兴趣，成天除了逃逃课，泡泡吧什么，偶尔还把来两个妹子，美名曰妙哉人生，那感情就活脱脱是个小流氓小混混，他自己乐得其中，却把他爸妈气的个不行。
李大妈向来对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小开始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怎么就是不见他争气，然而这世界成千上亿的家长里，有谁是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朝一日能够飞黄腾达，一飞就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所以哪管都知道前面是个虫，你还是恨不得把他变成条龙，李大妈又是典型的要面子，好攀比，这隔里邻间的，还真就数季萍家任晴成绩算好，因此把她截下，势必也要问个清楚。
“早上考语文吧，难不难啊?”还不等任晴有时间回答，就又自顾自又接了上去，“我家阿东也不知道考的啥样，这都什么点了也还没回来，可把我给急的，不过我和你说，我家阿东虽然不爱学习，可他其实聪明着呢，平时在家我看他那么些题可全会，考试应该也没太大问题，你说是不是。”
这最后一句就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了，李大妈以一种你必须应和说“是”的眼神看着任晴，因此任晴明明想吐槽的是“你儿子还用功学习，快拉倒吧，是用功抄袭吧。”但话临嘴边，想起妈妈说的要尊敬长辈，不许驳话，于是便还是浅笑着回答，“是。”尽管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生硬。
李大妈也不傻，她看着任晴长大，一直也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曾经还一度想和季萍家结交娃娃亲来着，可惜人家心气高，也愣是没看上自己家，倒是和曾经隔一条街里的吴莲家的那个男娃娃看对了眼，不过也是，谁叫人家老公邵应齐那么有本事，短短几年时间里便升了官发了达，硬是从一个小基层干部眨眼变成了W市赤手可热的新任□□，连带房子都早已从她们现在住的这个老城区搬到市区中心去了，这等人生际遇又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随便羡慕的来的。
不过以前的季萍要说对吴莲家孩子有心思，那也是你情我愿，没什么可说道的事，但放到现在这情景中去，恐怕就该说是门不当户不对，季萍再怎么有心，那同样心高气傲的吴莲又怎会愿意，到头来指不定也就是一个美梦，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到底，还是高攀不起。
李大妈心思不过微微出神，那边人群就又是一阵熙熙攘攘，她这时无意识微一抬头，视线猛地扫过前方，这时她便眼尖的看见，远处路的尽头，刚从菜场回来的季萍手提篮筐才走到老刘家小卖店店门口，身子却猛然顿住，眼神仔细盯住前方路口正站在她家门前的一堆人群，然后呆愣片刻就下意识转身，飞快又朝原来路上返回离去。
这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足可见季萍的反应有多么迅速，李大妈想起昨日和边上几个女人聊天说起邵应齐被查的事，本以为只是玩笑，可今日见警察上门以及季萍刚才的反应，难道说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任晴终于逮着空子打算从李大妈眼皮底下溜回家去，她看李大妈想事正想得出神，这时李大妈的儿子阿东也正巧从后面路上走来，直奔向李大妈。
“妈，别说了，赶紧回家做饭去。”
他来的正巧，任晴面带微笑，顺势说道，“大妈，既然东子哥来了，我就先走了，下午还要考试呢。”手中做出挥手告别的动作，那边也不等人回应，任晴便飞快转了个头，笑嘻嘻地朝身后使了个“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的感激眼色，嘴上同时甜甜说道，“东子哥你好，东子哥再见。” 说完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任晴绕小路到了家的后门，敲起了门，“爸，妈。”没一会儿门开了，三四个陌生男人走了出来，均穿着制服，任晴认出这是警察，还没来得及惊讶，几个人已经将她一一打量了两眼，其中一个嘴唇微动，似是要说些什么，但任亮跟在他们后面反应极快，他脸上带笑身子一下挡在那人的前头，小幅度的伸开右手掌，向着右边小道，“这边走。”一边看着任晴说道，“下午不是还要考试么，怎么才回来。”
那三四个人听他这么一说便不约而同顿住了步子，纷纷回过头来。
“小姑娘高考啊。”最前面那个问任晴。
“是的，警察叔叔，不过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姑娘了。”任晴正儿八经地回了一嘴，从小她最尊敬的职业之一便有警察，当然这也多亏了小学道德老师大力的宣传，这给她心中播下了崇拜的小火苗，导致任晴一看见警察就想到正直，勇敢，公正，善良这几个词语，一时间竟忘了问警察上自家是干吗来的了。
那几个男人听她那一声“警察叔叔”都颇觉有趣的笑了笑，先前的凝重气氛一下散去。
“那小姑娘高考要好好加油。”
“嗯，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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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止于此，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飞不高，也飞不远，徒留那放风筝的人呆呆站在原地，听那重重的“砰”的一声，既是风筝从高空坠落，也是物体拍在桌案发出的清脆响声。
任晴迷茫着抬头，视线集中在对面人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耳膜处似有什么在嗡嗡作响，而对面人的话语也随着她的意识回归渐渐开始清晰起来。
“任小姐，能说说当天事故的发生经过么?”
“什么?”
任晴脱口问道，而对面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便认真抬头瞥了她一眼，这一看便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半秒静默，那人盘握在上的左右大拇指来回交动了一下，随即无语低头，又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您似乎心思并不在此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务必认真对待我们的查问，因为这是一起极为严重的伤人事件，我们警方对此很是重视，而这也直接关系到你自己，所以我希望您能照实话说,把当时见到的说到的，还有后来发生了什么，当天去了哪里都一一告知，我们好做详细的记录。”
他这么一说，任晴便想起来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倒叙片一样，哗啦哗啦在这一时刻全部又涌了出来，什么“受害者因失血过多现仍在医院抢救，情况不明”还有什么“在场只发现了你这么一个嫌疑人”再有“好好交待，有什么说什么”之类。
在回忆这些的时候，任晴心中同时闪过一些画面，闪光的匕首，潮湿的雨夜，腥臭的垃圾堆，低调却不失奢华的别墅，还有山区，送她回家的司机，以及那房间里的向日葵，那些画面并不连贯，只是一闪一闪接踵而至，并没多少逻辑性可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凌乱，然而却足够让人引发一些额外的思考，如果她真的愿意的话，说与不说，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事到如今，任晴已知道那事绝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试想一个无人的小巷口为何会出现一个拿着匕首的躲在垃圾桶边的男人，不为抢劫，不为偷盗，那究竟又会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个别墅更是神秘特别，司机究竟是如何知道幸福小巷的地址，而自己又是怎样被他们带到那去的，一切像个谜团，等待有心人去挖掘。
任晴思考了一会，善意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于是事实就只好先闪开一边，任晴开始了诉说，将那个雨夜自己走上小巷的开始到结束，摔倒，被架匕首，伤痕以及昏迷一个没有漏过，而每一个场景每一个步骤也几乎可以说是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但是关于她昏迷后的那些事却都一概省略跳过，只说自己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究竟是谁送她上来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话说完，任晴松了一口气，却同时看见对面警察对着身边的队友无奈摇了摇头。
“就这些了?”
“嗯。”这次的回答是肯定句，她甚至连半秒钟的犹豫也没有，她怕自己再想几下就忍不住将什么都托盘说出，万一那个救她的别墅里的人就是杀人凶手呢，要是她什么都说了，岂不就是恩将仇报。
又半个小时后，任晴终于解脱，对面警察停止了对她的审问，却没有放弃对她的观察，她仍旧不能出房间，也不能打电话，唯一需要她做的事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
在黑暗的空房间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要换了别的时候可以说成是一种享受，可是换到此情此景，却只能说成是难过，甚至是那种压抑的，无力的吞噬感。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很容易使人陷入遐想，有关过去，也有关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回忆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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