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40、第三十七章

　　1992年7月6日，星期一，上午十点四十。

　　背着书包顶着炙热的大太阳的杨燕脚下不停的从大路口跑下，离得老远，杨燕就看到坐在村口大树下的杨勇。

　　不自觉浮在脸上的笑容让杨勇缓缓起身，距离杨勇清醒已经过去一年半，正如当初闵海洋预料的那样，杨勇以让人惊骇的速度快速恢复着，短短一年半，行动自如的杨勇虽然因为体内三枚游弋的碎片而无法跑动，可行走却是没有丝毫问题。

　　“老姑娘。”

　　迎上急速奔跑的杨燕，扶住喘着粗气的杨燕，杨勇用手背抹了一把杨燕脸上的汗珠，“总算放假了。”

　　笑了一下的杨燕躲开杨勇想要拿过书包的手，抓住杨勇大手的杨燕弯下双眼拉着自家老爹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不紧不慢的步伐，习惯站在杨燕右侧的杨勇借着身高的优势给杨燕挡住了一丝炙热的阳光，随着杨勇的快速好转，不知不觉中，杨燕的脸上少了些许的清冽淡漠而多了一些温和，悄然的改变让杨勇心疼之余也越发疼宠杨燕。

　　哪怕彼此心中明了可父女俩从来没有提及那些不堪的过往更是没有提及过一年前被判处死缓的蒋春梅，尘埃落定之后，蒋春梅就已经彻底从杨燕、杨勇的世界消失。

　　安宁的生活让曾经无比奢望的杨燕、杨勇倍感珍惜，珍惜今日的安定也珍惜着彼此缺失的牵绊，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那么只有一样。

　　“老姑娘回来了。”

　　站在院门口等待了半响的徐栋满脸的温润让杨燕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柔，“姑父。”

　　出声招呼的杨燕让徐栋脸上的笑意加深，哎的一声上前接过杨燕背在身上的挎包，顺手摸了下杨燕湿漉漉的头顶，“热了吧，你姑给你煮绿豆水了，喝点去去暑，不过不能多喝。”

　　絮絮叨叨的徐栋让杨燕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失笑，一年前的酷夏，亲手把周建送进监狱的周慧来到了五顶山，没有急着去找杨燕、杨勇的周慧只是求着村里人带着去了后山的墓地。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周慧找到杨老太太的墓碑时，弯下双膝跪在了杨老太太的墓碑前，为了赎罪也为了快要掩埋整颗心的愧疚，周慧硬是拖着虚弱的身体跪了一天。

　　等接到消息赶到后山的杨燕看到时，脸色煞白的周慧已经摇摇欲坠，要说杨燕恨周慧，杨燕真不很，毕竟一切的仇恨根源全部都是蒋春梅，而且要细究，周慧也是受害者。

　　可要让杨燕敞开心的去接受，杨燕又做不到，选择漠视的杨燕只是不希望再跟同样家破人亡的周家人有任何牵扯，静静的站了半响的杨燕回到村里借了电话给镇上的派出所打了个电话。

　　等到找了一天周慧差点急疯眼的徐栋看到周慧时，周慧已经趴在了杨老太太的墓碑前，一个星期后，被接走的周慧又一次来到了五顶山，这一次，直接来到杨家的周慧就跟魔障了似的，无论谁劝都不行，早晨来晚上走的蹲在杨家拖着虚弱的身体干活。

　　拦住这样干那样，不让进院就去地里，不上去地里就蹲门口，开始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认为周慧在做戏，可随着时间的延长，哪怕是心硬如铁的杨勇、高威都看出，周慧是实打实的在赎罪，撵不走又拦不住，实在被烦坏的杨燕第一次站在了周慧面前。

　　清凌凌的眼神落在脸色蜡黄的周慧身上时，周慧异常平静的目光让杨燕到了嘴边的恶毒全部消失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的杨燕耷拉着肩又缩了回去。

　　别别扭扭的相处了半年，直到三月底，上学回家的杨燕搭乘的三轮车因为雪水融化而侧翻，站在最右侧的杨燕第一个甩飞出去，不知道是三轮车滑下山坡的关系雪水融化的关系，第一个飞出去的杨燕被活埋在了泥土里，说心里话，要不是第一次提早离开的周慧，杨燕或许就被闷死在里面。

　　被压在泥土下的杨燕也不知道周慧是怎么凭借着半只露在外面的手确认下面埋的就是她，杨燕只是知道，等到迷迷瞪瞪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十指指甲全部崩开的周慧。

　　而脸色惨白浑身发颤的杨勇死死的抱着杨燕，哆嗦着双唇告诉杨燕，是周慧救了她，那一刻，看到脸色惨白的杨勇，又看了看抿着双唇笑的满脸温柔的周慧，杨燕深深的弯下腰，张嘴叫了周慧一声姑姑。

　　被刁难的时候周慧忍了过来，被驱赶的时候，周慧还是忍了下来，被漠视、被冷遇，坚强的周慧用自己的真诚去忍受，一直以为周慧是坚韧的杨燕没有想到，那一声姑姑，会让一直坚强面对的周慧嚎啕大哭。

　　看着满脸泪痕的周慧轻声吐出的歉意，看着激动的徐栋伸出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心底的硬茧又一次剥落的杨燕第一次伸出手握住了周慧的手。

　　从那时起，蒋春梅留下的最后一次阴影也彻底从杨燕的生活中消失，而杨燕则多了一对疼爱姑姑、姑父。

　　“丫头回来了。”

　　听到声响的周慧从灶房探出脑袋，笑弯的眉眼，虽然依然瘦可气色却好了许多的周慧欣喜的神情让杨燕不自觉抿着双唇笑了一下，“姑。”

　　哎了一声的周慧边走边在身上擦了把手，“燕儿，姑新学了烙筋饼，咱中午吃土豆丝卷饼。”

　　基本上一个星期就会过来两趟的周慧自从养好身体之后，对于厨艺是极其的热衷，今个学点这个明个学点那个，家里的徐栋和三个孩子就不说了，就连杨燕和杨勇也跟着多了口福。

　　一簸箕的筋饼外加两盘子的土豆丝，被五个人吃的干干净净，抹着嘴，撑的直打嗝的高威、杨勇让杨燕眼睛亮了一下，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周慧。

　　已经习惯杨燕看到杨勇喜欢吃的就想学的周慧轻轻的笑了，搂着杨燕回到灶房，临走时，还交代徐栋、高威收拾桌子的周慧让杨燕笑眯了眼。

　　手把手的教着杨燕怎么和面怎么揪面剂子的周慧柔和的五官让杨燕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周慧细细的教授，沉默了许久的杨燕在最后一张筋饼出锅的时候闭了闭眼。

　　“姑，把小宝他们带来吧。”

　　刺啦刺啦的油锅声中，轻声吐出的话语清晰的让周慧心底发颤，有些发颤的手指挺着把锅里已经胡巴的筋饼用筷子夹出。

　　放下手中的筷子，深吸一口气的周慧扭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杨燕，低垂的头让周慧看不到杨燕的表情，可从杨燕缓慢的动作中，周慧能看出，杨燕心底的挣扎。

　　一年的接触，半年的深交，已经很了解杨燕的周慧心底那一丝刚刚升起的喜悦随即消失，悄悄扬起的心疼让周慧伸出手臂抱住了杨燕。

　　“燕儿，不见了，等什么时候你心里真正放开时，姑带小宝他们过来，现在就算了。”

　　温和的嗓音下，并没有察觉自己悄悄松口气的杨燕没有吭声，只是用沉默回答了内心的感触，轻轻的拍着杨燕的后背，周慧眼底有些发酸，为杨燕也为家里没了爹妈的周小宝。

　　杨燕、杨勇撇开了蒋春梅，彻底把人赶出了自己的世界，可周慧不行，周慧恨蒋春梅，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受到惩罚的周建，而是为了三个孩子。

　　不说从小生活在蒋春梅身边却没有得到一丝关爱的杨燕，就连话都不会说的周小宝和已经懂事的周美凤，蒋春梅实实在在坑害了三个孩子。

　　只要想到孩子受到的歧视，只要想到小小年纪已经学会看人脸色的周小宝，周慧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疼，尤其是周美凤，已经十一的周美凤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色的目光，哪怕有周慧、徐栋的维护，可该有的，该受的，周美凤全部尝到了。

　　这也使得周美凤极其的怨恨蒋春梅，可不管在怎么恨，蒋春梅终究不在眼前，而这也造成了周美凤把全部的恨落在了周小宝身上，好多次，周慧都发现周小宝的身上有着青青紫紫的掐痕，打、每当周慧举起手的时候，周美凤都会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周小宝，说，无论周慧怎么说，周美凤就是一个态度，不吭声。

　　还没等周慧想出办法，周美凤的姥家来人了，一个意思，孩子不能在留在周家，让周慧伤心震惊的是，当时就沉了脸的周慧还没开口，自己收拾东西的周美凤已经站在了姥姥身边。

　　倔强而带着恨意的眼神顿时让周慧泄了气，仔细跟周美凤谈了一次后，周慧消失已久的硬脾气再次出现，不管谁说什么，周美凤走可以，必须周建同意，特意赶到监狱的周慧见到了周建，沉默了许多却也稳重了许多的周建当时就点了头，不但点头，还同意周美凤改户口换名字。

　　哭着离开监狱的周慧回到家，给周美凤重新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偷着给周美凤塞了钱，才松开紧绷的双手，看着头也不回的周美凤，周慧知道，这孩子不会在回来，永远不会在回到向阳川。

　　好在，没有了周美凤，周慧还有周小宝，对于弟弟仅剩的孩子，周慧是煞费苦心，而小宝也说不上像谁，虽然不足三岁，却极憨厚，傻乎乎的，特别惹人喜欢，别说徐栋、周慧，就连家里的两个老人也极其喜欢周小宝，不过让周慧心疼的是，周小宝没有朋友，每当周小宝想要走进小朋友的身边时，得到的都是孩子们的推打，异常刺耳的称呼也随之响起。

　　杀人犯的儿子、劳改犯的孩子，这一个个根本摘不掉的称呼让傻傻的周小宝宁肯呆在家里也不愿意出门，每每看到孤单而寂寞的周小宝独自一人蹲在院子里玩泥巴时，周慧的心都有种撕裂的疼，可怨也好恨也罢，周小宝注定无法摘掉那些让人扎心的称呼。

哎呦我去，终于爬上来了。太费劲了，说啥都打不开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