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32、第三十章

　　“燕子啊...。”

　　“孩子...。”

　　“杨燕.....。”“砰”的一声巨响，杨燕的手中锋利的菜刀被人从身后一脚踢飞，闪烁着寒光的大菜刀旋转了几圈后重重的砸在了墙根下的水缸上。

　　死寂一样的静默后，一滴冷汗顺着王明的额头滑落，浑身肌肉紧绷的王明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脚是否救下了他们特侦的女儿。

　　铁青着脸，一个大步上前的高威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杨燕脸上，啪的一声，耳朵都跟着嗡的一声的杨燕歪了下头。

　　随即一个滚烫的怀抱紧紧抱住了杨燕，僵硬却又轻轻的颤抖，“燕子.....。”

　　有些哽咽的高威闭上了眼，挡住了极力想要蜂拥的泪意，静静的，近乎冷漠的任由高威抱在怀里的杨燕沉默了半响，轻轻抬起手臂安抚的拍了拍高威。

　　“小叔，燕儿没事，小叔人这一辈子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可没有给孩子下跪的，她、不是在跪我，是想要这条烂命。小叔，燕儿偷活了几年，看到爹，有了叔，燕子知足，真知足。”

　　沙哑的嗓音，平静的讲述，可就是这平静却有着让人为之心酸的绝望，清晰的落在耳里的绝望让在场所有人红了眼，周晓丽更是哭的上不来气。

　　可只有、只有杨燕，一滴泪没有，红着眼眶看着轻轻推开高威的杨燕，景未宣清楚的明白，这孩子不是不想哭，不是没有眼泪，而是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在生母面前示弱。

　　从杨燕宁死不跪的那一刻开始，景未宣就明白，眼前这个孩子不会低头，至少不会跟那个还跪在地上眼珠子却乱转的女人低头。

　　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孩子，凝滞空气的沉默下，死守着房间的闵海洋心底却掀起翻天巨浪，抓住杨勇的手，整个身体趴在杨勇的耳边，“二勇，蒋春梅下跪了，给燕子下跪，这是要逼死燕子，呲，二勇二勇，咋整咋整，燕子动刀了，二勇，燕子要抹脖子。”

　　蹲在炕梢，神情极度压抑的闵海洋看着从蒋春梅哭嚎声乍一升起就变了颜色的杨勇，此时杨勇已经是满脸狰狞眼皮剧烈颤抖。

　　眼神幽深的好像一潭湖水的闵海洋刻意压低声音把嘴贴在杨勇耳边，“二勇啊二勇，燕子不行了，燕子抹脖子了，二勇你睁睁眼吧，见燕子最后一面，二勇啊，海洋求你了，快睁睁眼，燕子抹脖子了，一刀搂在大动脉上了，那血咕咚咕咚的，止不住...，二勇你要是爷们就睁睁眼，你扔下那么个骚娘们，这是要逼死燕子啊...。”

　　一声声，带着恨又夹杂着怒其不争的蛊惑不断的在杨勇耳边响起，看着杨勇嘴角淌出的鲜红，眼睛瞬间锃亮锃亮的闵海洋声音越发的低沉，闵海洋知道，他猜对了，二勇是有知觉的，想到这里，闵海洋眼泪都下来了，“二勇啊，你快醒吧，咱燕子不行了，睁睁眼，哪怕、哪怕见孩子最后一面哪。”

　　因为听到蒋春梅哭嚎备受刺激的杨勇带着滔天的恨意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光点疯了一样往前跑，翻滚的大火好像在胸口熊熊燃起。

　　短暂的静寂后，忽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等杨勇想起是谁，传到心底的声音让杨勇整颗心撕裂开，鲜红的血液随之淌出。

　　他的孩子，他那苦命的燕子被蒋春梅逼得抹脖子了？这个消息重重的砸在了杨勇心头，胸腔瞬间被炸开的杨勇在不断哽咽的地沉重奋力的往前扑，疼的浑身直打颤的杨勇腾的一下睁开眼。

　　怒视的双眼内满是鲜红的血丝，怒到了极点也悲到了极致的杨勇没等闵海洋反应过来，狠狠的咬住舌尖，拧动好像木板一样僵硬的身体。

　　咚的一声闷响，从炕上直接翻到地上，闷响惊醒了满脸泪痕的闵海洋，一双大手带着压抑的颤抖一把抱住睁眼的杨勇。

　　“二勇啊....。”

　　“烟.....。”

　　八年，足足八年，沉睡了2920天，70080个小时的杨勇终于睁眼了，极力压下心头的颤抖，清楚的知道杨勇为了什么的闵海洋抱着浑身软绵却依然努力挣扎的杨勇大步冲出房间。

　　“烟....。”

　　僵硬的喉咙干哑的好像破锣，连句完整的话都无法吐出的杨勇只是用嘶哑的喉咙喃喃着。

　　短短的几步路，好像一阵风似的闵海洋抱着杨勇冲到了门口，微红的眼眶内还带着湿润的闵海洋扯出大大的笑容。

　　“燕子，二勇...。”

　　激动地声音都颤抖的闵海洋一下子冲到了杨燕身边，直直的把杨勇对准了脖颈还带着划痕的杨燕。

　　一双满是清冽，一双是极度渴望，两双眼睛在没有任何准备下，砰的一下撞到一起。

　　愣愣的看着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愣愣的看着动着双唇，一个劲的喃喃着“烟..”的杨勇。

　　脸色瞬间惨白的杨燕心底充满了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的手臂迟疑的想要碰触却又害怕的停在半空。

　　醒了？爹醒了？会喜欢自己吗？会埋怨自己这么久都没去找他吗？会对自己失望吗？失望没有照顾好奶？没有留住蒋春梅？

　　乱七八糟的杂绪充斥了杨燕的大脑，突突突直蹦的额角涨的杨燕动着双唇一句话也吐不出。

　　看看挣扎的想要抓住杨燕的杨勇，看着紧绷着五官小脸惨白却不敢伸手的杨燕，眼泪刷的一下下来的高威抬起杨勇的手，鸡爪子似的大手抓住了杨燕小小的手指头。

　　轻轻推了一下木然的杨燕，靠近身体动不了却努力抻着脖子的杨勇，靠近、在靠近，一步的距离却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

　　“烟....。”

　　模糊的呼声清晰的让人害怕，可就是这一声清晰的让人害怕的呼声却让杨燕哭了，被蒋春梅逼到极致的时候，杨燕没有哭，被孝道挤上独木桥的时候杨燕没有哭，独自一人挑起老杨家门庭时候杨燕没有哭，只身留在西南边陲，无止境等待的时候杨燕没有哭，甚至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着无知无觉的杨勇时杨燕还是没有哭，可现在，杨燕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蜂拥的挤出。

　　一滴滴滚烫滚烫的泪珠滴在相连的掌心，赤红着双眼的杨勇本就瞪视的双眼好像要撕开眼睑似的，努力的睁着。

　　“烟......不..。”

　　满是伤疤的脸颊扭曲在一起，带着狰狞也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缓缓上前，眷恋的把头埋在杨勇怀中，轻轻的蹭，慢慢的滑，咚咚咚的心跳充满了力量。

　　好像砸在心底的跳动让杨燕抽了抽鼻子，在没有任何预知的情况下，突然抱住杨勇的脖子，哽咽了两声的杨燕嚎啕大哭。

　　嘶声裂肺的哭声，满腹的酸楚与委屈让在场所有人湿润了眼眶，没有人比杨勇更加明白杨燕的委屈和酸楚，软软的把头贴在杨燕泪湿的脸颊，半闭双眼的杨勇蜂拥的热泪潸然而下。

　　枪林弹雨中穿梭杨勇没有后悔过，亲手送走相伴五载的亲密战友时，杨勇没有灰心过，特侦连，战死一百一十九人时，杨勇没有洒过一滴泪，就连、就连身中十一枪被围追堵截只身带着情报从敌后冲出时，杨勇也没有怨恨过。

　　可现在，为了自己这个苦了半辈子，委屈了半辈子的女儿，杨勇哭了，后悔了，也怨恨了。

　　“烟.....。”

　　一声声，一句句，从喉间挤出的声音模糊的近乎好像一个稚儿，可没有人在乎，看着脸贴着脸依偎在一起的父女俩，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心酸。

　　而从杨勇突然出现就彻底惊呆的蒋春梅惊骇的看着杨勇那张横穿整张面孔的伤疤，努力的想要在那张狰狞的面孔下寻找曾经的熟悉，可瞪视得到的只是心底不断翻滚的恐惧。

　　跌坐在地上，刺疼的双腿和杨燕的嚎啕大哭惊醒了蒋春梅，好像瞬间清醒的蒋春梅第一个感觉就是庆幸，庆幸自己早早脱身。

　　可随即，嚎啕大哭的杨燕和身边的沉默让蒋春梅感觉到一丝不安，眼珠子悄悄的转了转，装作不经意似的蒋春梅缓缓的挪动身体。

　　自以为的隐秘清晰的落在王明眼底，可此时此刻，至少在这一刻，王明没有心思也没有心情去搭理那个注定没有明天的女人。

　　激动已经不足以形容王明此时的心情，鼻头发酸的王明狠狠的咽下喉间的哽咽，咧着大嘴，露出一抹僵硬。

　　“小王八羔子，老子就知道你会醒，一定会醒。”

　　笑骂的王明扭头秃噜一把脸，上前站在了杨燕身后，“燕子，不哭了，咱进屋，进屋，你看二勇还穿着线衣线裤哪。”

　　脸颊传来的炙热和湿润，悄悄的抚平了杨燕心底的伤，嚎啕大哭更是让杨燕憋在心底的委屈得到了最大的宣泄。

　　听到劝慰的杨燕睁开双眼，近距离的看到了杨勇那张伤痕累累的五官，如此的贴近让杨勇下意识的绷紧了心神。

　　可还没等杨勇缓过劲，扯动嘴角的杨燕笑了，抽了抽鼻子，伸出唯一的好手，给杨勇抹了下鼻涕，随即又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

　　这个动作流畅的好像做了许许多多次，可也是这个动作让杨勇咚的一下松开了所有的紧绷，随即腾升的骄傲和自豪不断的从心底上涌。

　　僵硬的五官勉强露出一抹自认为亲切的笑，可只有杨勇不知道，那么自认为亲切的笑意落在他人有多么的狰狞。

　　可也正是这么笑，让悄悄挪到门口扶着门框起身的蒋春梅差点没吓的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捂住嘴，硬生生堵住冲口而出的惊呼，什么都顾不上的蒋春梅踉跄的冲出老杨家，好像身后有鬼似的跌跌撞撞往前跑。

　　这个甚至连浪花都掀不起来的插曲没有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即使有，也仅仅是一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