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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长乐愿未央 ...

  •   #3长乐愿未央

      马哈德是在夜间例行巡行之时方才遇着了王子殿下。
      作为青梅竹马的挚友,亚图姆自然是不会顾及什么礼节的。无奈马哈德还是坚持向他俯身行礼全了此番,方才开口问道,“王子还未就寝吗?”
      “了结了手头的杂务略有些烦闷,所以随意出来走一走;方才遇着了玛娜说你还忙着巡行,所以就顺路过来了。”在一干王室之中,亚图姆是出了名的随和;尤其是在这亦师亦友的马哈德面前,更是端不起什么架子只当是朋友间的玩笑,“唔……马哈德,玛娜的石化咒是你教的么。”
      “额……”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侍卫僵在一边动也不动,想来是玛娜做的好事——恭喜你,徒弟可算出师了……不过你还是顺便连解除的咒文也一并教掉的好。”
      想也知道是玛娜这个闯祸精施了咒语却又解不开,未免责罚只得逃了。马哈德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那丫头……这是要置王宫的守卫于何物!”
      “我已经将咒语解了,安心吧。”亚图姆摇了摇头,“玛娜的性子向来如此,你也不用如此苛责她;话说回来,就是你这样一味的说教,她才会见你就彷如老鼠见了猫……”
      “她总是这样不长记性。”
      “玛娜毕竟还是个孩子。”亚图姆摆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提,“何况你自己今日看起来也有些心神不定的……怎么了马哈德?”
      马哈德顿时沉默下去,良久,方才吞吞吐吐道,“殿下……我……”
      “你我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吗?马哈德。”亚图姆拍一拍他的肩膀,“无论怎样为难的事情都好,说给我听听吧,让我替你想一想办法。”
      “……前些日子卡里姆主办的宴会上,我遇着了一个女子。”
      马哈德沉吟片刻,约莫是在思索如何将事情完整的表述出来才好,亚图姆却又含笑揶揄道,“女子?唔……马哈德你此前可是从来不去正眼看一看那些美人的呢。”
      “让我猜一猜——莫不是你遇着了个难得令你心仪的女子么?”
      马哈德神色一滞,再度俯首。良久,方才重重的点一点头。以他素来严谨稳重的性格来说,此时此刻肯点头承认,可以想象这一位女子在他的心中究竟有多么的不同了。
      “巧的很,那次的宴会上我也遇着一个很特别的女子,只可惜没来得及去问一问她的名字。”亚图姆耸一耸肩,“诶~叫马哈德如此难忘的女孩子呀……”
      却又一时错愕,从挚友如是真挚的神情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追问道,“莫不是日里你在城墙外相会的女子么?”
      “!——原来殿下已经见着了……”
      “……”
      只是一瞬间的沉默而已。
      短暂到马哈德甚至没能察觉挚友眼底掠过的一丝黯然,亚图姆的笑容一如既往:“日里碰巧见着你同她一起立在莲池边,只觉得瞧着眼生得很,还没来得及问一问——那是谁家的女儿呢?仿佛素日里不曾见过的。”
      “是相里安诺大人的小女儿。”
      “……是……么……”
      亚图姆的语气飘忽,仿若一片轻薄绵软随风即散的云。“果真是缘分呢,马哈德……”
      “殿下?”
      “哈~我的意思是说,能叫马哈德一见倾心的女子,那可不是缘分么。”亚图姆扭头觑了一眼城墙下昏暗的莲池,侍卫手举火把仅能带来的昏黄火光令他的表情不甚明朗。“不过,相里家的女儿……你指得竟不是那宴会上献舞的尼罗河舞姬么?她的确数得上是美人如玉风华无双……”
      “不,并非那位尼罗河的舞姬。臣遇着的乃是相里家的幺女。”
      “……长女也好幺女也罢。尼罗河之鹰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了。”
      马哈德的神色却难得柔潋起来,浑然不觉亚图姆语气中的一丝异样。“若是权贵出身的女子……哪里会有那样的笑容;所谓的家族势力,是负担是责任也是包袱。”
      “王子您是这个国家的未来,终将成为法老王,引领我们走向光明;我愿成为您的利剑您的坚盾您的臂膀。”马哈德说道这里蓦地顿了一顿,语气也愈发凝重起来,“元老院与贵族制度,王朝势力的盘根错节……这些都是未来会危及您的事情。必要从我自身开始,将此彻底斩断!”
      是哟,身为持有千年神器的大神官,马哈德的婚姻将关系到王城内诸方势力的一次巨大冲突;王者的权威不容质疑,那么那些干涉王权的豪族势力自然是马哈德需要当先打压的——也唯有日薄西山的相里家,才会远离这些权力与恩怨,令他维持立场坚定的站在法老王的身边吧。
      这是他与他的不同。
      王者乃是需要娶进诸多的女子,利用她们背后的力量与影响来维护整个王朝的安定团结的;而王者的利刃,只消一心维护王者的荣光,坚定的斩落王者的所有敌人而已。
      亚图姆忽而轻叹一声。“难为你了……马哈德。”
      “殿下言重了。”
      “父亲倒是同我说过,安诺.相里是个极其固执倔强之人;贸然请见的话,说不定会被拦在相里家门外的呢。”
      “……他已经将拜帖退回来了。”
      “……哈哈!——”
      亚图姆掌不住抚掌大笑,“曾听父亲与西蒙论起那安诺;仿佛是说捉住了一个异国的探子,一干朝臣的建议都是用千年神器驱逐魔物之后尽快处决;那安诺不知为何吃错了药一般同阿克那丁据理力争险些死谏,到头来连阿克那丁都得唤他一声死活不知变通的老牛鼻子。”
      言毕,拍了拍马哈德的肩膀诙谐道,“祝你好运~”
      这种时候其实不该这样笑嘻嘻的说什么“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吧?马哈德为着王子殿下难得的小腹黑而感到郁闷不已,却也没有往深里去想。
      “时候不早了殿下。”
      “恩,我这就回去休息;马哈德也是,尽责虽好也不必太过劳累。”
      亚图姆摆一摆手示意不必再送,转而离去只余下斗篷掀起的一阵风。马哈德轻叹一声,扭头再觑一眼城外的莲池。
      “河谷欢宴节……”

      事实上上至法老王下至寻常的神官祭司,随着河谷欢宴节的到来都是要忙个焦头烂额的。马哈德身上肩负着整个王城的治安维护依旧圣船游行时的护卫安排,自然是再腾不出手去请见安诺。此事只得耽搁下来,马哈德也曾在巡行之时有意无意的多多往莲花池边走了几遭,无奈那样的机缘巧合总是可遇不可求的。
      至于末由衣未曾出门的原因,就更是显而易见——那样大喇喇溜出门去少不得是要经得爱蕾莎去安诺面前说上几句的。好在无人跟踪,否则若是叫旁人知道她摘得的乃是王城的莲花,少不得要惊动半个相里家。安诺无奈之下只得将末由衣与黛亚统统数落一通:“我晓得孩子都贪玩——然而你们俩也算不得不懂事的孩子了;待到圣船巡礼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去看一看的,日里且消停些吧!”
      末由衣无奈,只得窝在家里百无聊赖胡乱翻看安诺的藏书。昔年安诺得闲时曾经经不得末由衣的缠,教着她学会了识记地图摆沙盘之类的行兵之术;孰料末由衣在那之后便愈发不可收拾起来,自诩战略家,成日里研究阵型摆布行军突袭不亦乐乎,直叫安诺抚额怒斥歪门邪道。偏生末由衣还是个嘴硬的主儿无论如何都不肯退步,“父亲说的不对,谁说女儿家就不能懂得行兵打仗布阵之术?若有一日埃及重回战乱之中,女儿也须得拿起刀枪走上战场保家卫国才好。”
      爱蕾莎闻言当即冷哼一声,末由衣却不理会,一味倔强的捧着本地图卷同父亲争辩。自那之后,伴随着安诺的沉默……亦或者是默许,末由衣便得以随意进出安诺的藏卷阁。
      直到圣船巡礼的那一日,末由衣方才起了个大早,直抱怨着快要憋出毛病来,忙忙的领着黛亚自去了。
      毕竟是年内难得的大型庆典,以埃及如今的繁荣昌盛也足有余力将这个节日办的十分盛大。末由衣照例裹着风帽与黛亚闲闲漫步,偶尔也会瞧一瞧摊贩出售的精致小玩意儿;一时间听得黛亚抱怨不断:“成日里就知道那一身银器素素的,白落得大小姐数落。”
      “你不晓得黛亚,那些带着黄金礼冠的家伙终有一日是要把脖子给坠断的哟~”末由衣慵懒的摆摆手道一句乏了,主仆二人便向着街边的莲池而行,想要略略歇一歇。“你想想那黄金是多么沉的东西哟,那些王室与神官们还日日戴在脑门前,待到老来想必脖子拗都拗不动……”
      “小心!——”
      “呀~”
      与黛亚相谈甚欢的末由衣,不幸与正在赶路的行者一脑袋撞了个正着。好在黛亚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末由衣,回首便要同那行人理论——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马哈德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末由衣怔了怔,方才稳住重心抬眸看去。马哈德一袭往日不曾见的利落行装,就连千年智慧轮也被藏在了衣服内;而他身旁的少年却是那日寻他的海星头少年——左不过今日不曾戴那些繁复的装饰,就连荷鲁斯之眼的缠额也被一并拿下。“原来是你……”
      “可不是我么。”末由衣盈盈一笑,“巧的很呢,我总是在莲花池边遇见你。”
      马哈德刚想要回话,却听得背后的脚步声愈发近了,只得俯首低语道,“此处不便说话。”
      末由衣一探脑袋,觑着两位兵士正不时揪着路边的行人询问些什么,再瞧着这一位大神官今日的轻骑简装,自然不难料到这一次微服出巡必然是有问题的——当即会意,招手示意两人退到街边的小巷里隐去身形,一面伸手将用来绾发的银簪子一把取下向着莲池里一丢,扬声叫嚷起来,“哎呀黛亚!簪子……我的簪子掉进去了!”
      兵士闻得响动,当即向着这边望来。亚图姆神色一凛,却见末由衣向着正在排查的兵士招了招手,“侍卫大人!方才有两个登徒子行色匆匆的跑过去将我的发簪撞落了,大人能不能帮我捡上来呢。”
      言毕一指莲池底闪着银辉的发簪,愈发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黛亚会意,当即跟着添油加醋道,“还请大人帮一帮忙,那是我家小姐最心爱的簪子了——”
      兵士们瞧一瞧末由衣的装扮,这主仆二人虽则穿着朴素,一应气度却明显出生不凡,怕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趁着节日出来游玩;再加上末由衣那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兵士们也只得小跑而来跃入了池内替她拣出了那簪子。“这位小姐拿好了……请问方才撞倒您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呜……两个人,一个略略高一些的……跑得太快模样看的不大清呢。”末由衣皱了皱眉头指着相反的方向道,“莫不是趁着这祭典出来作恶抢劫的盗匪吧,还请两位兵士大哥尽快将他们抓捕起来,也好维护大家的安全呢!”
      兵士们相对点一点头,同末由衣道一句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径去了。末由衣驻足片刻,待到那两人毫无留恋的跑远了,方才回身一并闪进巷子里冲着马哈德揶揄道。“今日可真的稀奇了,统领底比斯治安的大神官却被两个小侍卫追的满街跑。”
      “今日之事,着实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
      马哈德轻叹一声,“不想还是差点被发觉了……”
      末由衣耸一耸肩,他不愿多提,她就更不会多嘴询问什么。这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侧的少年身上,俯身略略行一礼,“贵安。”
      她不晓得他的身份,自然只能这样问一句安。马哈德这才回过神来,瞅一眼这位微服私访的王子殿下,着实是纠结起究竟应该如何同末由衣介绍才好;良久,只得开口道,“这是我的……朋友。”
      “你这位朋友我是见过的。”
      配饰的纹样是荷鲁斯,能够被马哈德以“朋友”之名支支吾吾的相称——以末由衣的聪慧,自然能够将他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当然是不能戳穿的,只随意将长发向耳后一拢,扭头冲黛亚道,“簪子湿了,你去随意替我买个什么来,只消能把头发绾上就行。”
      黛亚心知这是有要事相谈,应了一声依言去了。末由衣方才定定直视了他一眼,“那两个卫兵应当不是王城正经配备的防卫编制。”
      “你瞧见他们长矛上的徽记了吗。”
      “恩,瞧见了,是伊瓦家族的蝎纹样。”末由衣微微颔首,“恕我冒昧……这河谷欢宴节怕是有人要做些手脚了吧?”
      “……发放给平民的食物似乎出了问题,只好这样前来查一查。”答话的不是马哈德,却是一直沉默在旁的少年。见他开口不再隐瞒,马哈德便也据实以告,“我收到密报,要我留心这一次神庙派送给平民的啤酒。”
      末由衣微一错愕,“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事儿年年都有也不新鲜了,因着各层都有克扣下人的习惯,落到平民手里的东西毕竟少了些——然而虽则东西短了些总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的,除非……”
      她的语气一滞,迅速嗅到了他口中未能言尽的晦暗之处。“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毒?”
      马哈德的神情一派凝重,“正是不能确定此事,所以才显得棘手。”
      “的确不能声张……若是现下立即暂停今年的发放,风声一旦传出去,王室的颜面与民心动荡都还是小事,怕是以此饱腹的平民奴隶是要有大规模暴乱;若是冒险坚持,令歹人寻得机会下手引得平民毒发死伤,甚至引发疾病流行的话,这底比斯可能就要丧在他们手里了。”
      马哈德略略颔首,“然而我得到消息之后,便有人在监视我的行动了。”
      末由衣抬眼觑着车水马龙的长街尽头,在那里伫立着的巍峨神庙便是此次神赐的发放点。“神庙日里的守备虽然算不得森严,只不过你们也不能就此强闯进去……毕竟还未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不能将此事闹大。”
      随即向着原处正在替她挑选饰物的黛亚一招手示意她可以回来了,转而将手中的银簪递到马哈德的面前去。“大人此次想必消息得的急,没有备下验毒的器具吧……银虽则并不能验出所有的毒素,好歹也能测出些虚实来。”
      事关重大,马哈德便也没有推辞,依言将那簪子接过来拢进袖口。末由衣扭过头去,自归来的黛亚手中接过一根彩绳将长发简单的束起来。“门前的两个守卫我替你们支走,里面的祭司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相信以你的身手打昏他们不是难事,再不济你的那些咒文也不是白学的。啧……今日怕是又要落得父亲狠狠数落一顿了。黛亚,我们走——”
      黛亚不解其意,却也快步追上了她的脚步。主仆二人目不斜视的向着神庙的阶梯缓缓靠近,末由衣忽而一指远处宽广的尼罗河面笑道,“待会儿圣船巡游便是从这里过吧。”
      “小姐要在这里等么?”
      “可不是……呜……”
      末由衣忽而痛苦的抚着额头,倚靠着黛亚软软倒下去,“黛……黛亚?我头晕……”
      这主仆二人的举动,自然是引得神庙外守备兵士的注意。黛亚会意,立即跟着大声嚷嚷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救命呀!——”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两位兵士拾级而下,连带着神庙内洒扫的两名祭司也一并探出了脑袋。黛亚当即可怜巴巴的向上唤道,“劳烦这位大人帮一帮忙,我家小姐出来游玩了半日便觉得头痛,怕是着了暑气晕过去了。”
      这下子就连马哈德也着实是佩服起她的演技来,同亚图姆对视一眼相对点头心照不宣,趁着神庙里的人因着末由衣引起的骚乱而不曾注意的时候自侧面的矮墙翻了进去。末由衣用眼角的余光觑着了两人的动作,愈发哀哀呻吟起来,“咕……黛亚,头好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黛亚一脸惶然的转向两位兵士,“烦劳大人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原是安诺相里大人的女儿,还请您将此事通知家主尽快请一个医者来诊治的好!”
      兵士本不欲多管闲事,然而瞅着末由衣人事不知的凄楚模样,黛亚又抬出了相里家的名号——纵使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相里家毕竟挂着贵族的名号,嫡出小姐的性命更是轻忽不得的:于是只得遣出一人忙忙的去相里家传讯;黛亚毕竟机灵,复又撸下末由衣一枚成色极好的银镯子递到另一名兵士面前去道,“我家小姐素来耐不得暑热,还得劳烦大人帮我将小姐扶到那树荫下略略歇一歇;大人腿脚快,还请您快些帮忙买些清水回来。”
      与其说是请求,莫不如说是收买。这样的诱惑那兵士自然耐不住,接了镯子喜滋滋向着路边的摊贩跑去了。末由衣见事已成,蓦地睁开眼同黛亚抱怨道,“喂喂黛亚,你是故意的对么——我可喜欢那一对累丝镯了,你这败家的东西不声不响的就给我送出去了。”
      “自然是要捡你最喜欢的爱物送,才能叫你长长记性——这一回去怕是家主又要把人骂个狗血喷头,半个月之内可别指望能再出门了。”黛亚吐了吐舌头,“只是小姐,你同那马哈德大人倒也不曾见过几面的,怎么竟然肯这样卖力的帮他么。”
      “多嘴什么,演好你的戏吧。”末由衣颊边一红,斥了她一句复又合上眼睛佯作昏迷。黛亚的眼光一转,却又见马哈德与那海星头的少年自神庙之中堂堂正正的走出门,迅速亮明了身份。“近日来流寇滋扰作乱,河谷欢宴节的赠礼派送工作需得加强戒备;传我的命令,迅速调集储备的兵力前来护卫神庙的安全。”
      末由衣眯起眼睛,见马哈德手头的簪子已然黑了一大截,自然明白他们已经得手。戏也不必再演下去,于是装出一副悠悠转醒的样子,接过黛亚递来的清水,以手腕上的另一只镯子探了探——成色未变,看来那见钱眼开的兵士只是个小卒而已,当不得大事。末由衣浅浅的抿了一口,扶着黛亚缓缓起身,“今日之事不要声张,尤其是别让父亲知道。”
      “是。”
      主仆二人反身欲走,却又被上首的少年扬手唤住。
      “等等——”
      “恩?”
      末由衣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那少年却附在马哈德耳边笑盈盈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用眼神示意他快些追过去。马哈德犹豫片刻,俯身向他施一礼这才快步下了台阶。
      “大人这是?”
      “今日之事怕是安诺大人要责怪你们的,我送你们回去。”马哈德的眼神一片清澈,“我自会同大人说,你放心——”
      末由衣无言,颔首且算作应了。却有瞅了一眼正在神庙前挥斥方遒的少年道,“他一个人没关系么?”
      “恩。”
      亚图姆自然有得是收拾烂摊子处理此事的能力,这也是马哈德敢于就此抽身的原因之一。他既然如是应了,末由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两人并行,黛亚便乖巧的退后半个身子作为随侍。于末由衣而言,马哈德简直是她难以企及的高度,她就算踮起了脚尖也只能勉勉强强凑到他的下巴上而已。末由衣为着这身高差而小小的郁闷了片刻,马哈德却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你们姐妹仿佛都很喜欢看莲花。”
      “你几时见着我姐姐了?……唔,她么,自然是喜欢的咯。”
      提及自己的姐姐,末由衣的神情忽而变得复杂起来。马哈德自然嗅到了她的难言之隐,扭头照例拣了朵开得正盛的红莲摘下递到她的面前去。
      “那一日见着你姐姐,她也同你一样一直瞅着莲花发着呆。”
      “谁发呆了!”末由衣小小声抱怨一句,却又伸手接下了这一株花儿。“想来必然是你一味贪慕我姐姐的美貌自己在发呆才对吧——”
      可她那温顺妍丽的姐姐,哪里会有这清凌凌的安娴笑容呢。
      想到这里,马哈德心念一动。“明日的圣船巡游你会来吗?”
      “唔……如果父亲允许我出门,你又能保证替我寻一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的话。”
      黛亚一瞬间的恍然,随即明了了——这个男人突兀的出现在末由衣的世界里,许会成为她的归所,也许会成为她的……劫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3长乐愿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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