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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5似是故人来 ...

  •   王子殿下每每留宿的时候,总是恩准末由衣一份好眠。今日亦是如此。
      露恩早早候在外间叮嘱着伺候他起身梳洗,朝中琐事诸多,难为他还能记起不少,时而问起。“赫梯的使臣近日怕是要到了。”
      “殿下日子算得不错,今日怕是要入朝了。”
      亚图姆悠然一笑,同黛亚点一点头允许她入内伺候。这才将容装整了踏出殿门,“来者不善,自然要放在心里好生掂量着了。下埃及那几个城池素来动荡,今日赫梯又有了动向,此时入朝自然是不安好心的——这一次的赫梯使臣据说是个人物?”
      露恩一点头,“是赫梯嫡出的三王子穆瓦塔里。”
      “赫梯王子嗣众多,这一个嫡出的王子算是有些分量的……只不知究竟他有多少本事,来日能否坐上那个位置了。”他说的随意,听者却有心。
      毕竟埃及的大阿克卡南王只有这么一位嫡出的王子,不是么?
      “午膳怕是没有时间回来陪她用了,你嘱咐下小厨房;末由衣风寒将将好些,别给她进那些生冷辛辣的东西,拣那温补滋养的与她用。”
      他心细如发,此类小事往往会记得吩咐一番。露恩已经懒得去感慨末由衣的盛宠无二,低声允了。这便带上一干随从浩浩荡荡随着他自去了。
      内里的末由衣一觉好眠,风寒且算是去了大半。虽则身上还有些酸软到底又精神起来,扬声便叫黛亚。唤了几句,黛亚方才忙忙端着茶水进来:“病好了就又精神了么?真是个不知道教训的家伙!”
      末由衣垂眸,由着她将自己扶起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一口热热的喝下,任由那暖流自心口绵延到四肢。“走得还真早……”
      “殿下国事政务一大堆,哪里经得起你那么缠着天天睡懒觉。”
      黛亚一面伺候她更衣,嘴上却又将诸多琐事细细禀报下。“霍普一早便回了:昨夜大小姐回了宅邸,与马哈德大人在灯下硬生生对坐了半夜不知在谈些什么;闻说后来内里传出了哭声,管家急的心焦却又不敢靠近打扰……最后倒是就此熄了灯,大人便在大小姐的寝居里眠了。”
      末由衣一挑眉,手中的茶盏却又不曾放下复又呡了一口。“宅邸里呢?”
      “家主宿疾又犯了,好在王上与殿下都吩咐过,因此病情很快便安定下来。二小姐宽心,今日霍普是在神官宅邸得了讯,想来大小姐已经知道,自然会回去照顾些。”黛亚替她将长发细细梳理好,瞅一眼甚是晴朗分明的天色。“难得天气这么好,咱们莫不如去外面走走。”
      “再撞上阿克那丁入朝好同他打一场眼神架么?免了——用过午膳再随我去花园走走。”
      她既是这么说,便是允了的意思。黛亚含笑自去张罗着人手安排。因着此前赛特大人的清查行为,偏殿可谓是彻底戒了严;末由衣亦是留心起对下仆的制辖,风声动向更是捂得很紧。
      更何况昨日那一仗,末由衣吃了亏险些挨打,更是惹得王子殿下惊怒交加,吩咐今后出入都要加派人手随侍。黛亚皱着眉头瞧着亚图姆留下的亲卫——啧,这不是日里王子殿下身边的心腹么!
      末由衣用过午膳换了一身长裙,方才笑盈盈的踏过殿门观察起这被留下的亲卫们。虽则素日里并非贴身伺候她的,然而王子殿下多次留宿,末由衣也觉得他们很眼熟。“殿下将你们留在这里,自己身边的人手呢?”
      “殿下身边的侍卫短不得的,大人放心。”
      末由衣一摆手,“并没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有赛特大人铁面无私马哈德大人重兵把守,这偌大的王城哪里闹得出了什么刺杀案……只不过殿下素日里使唤你们惯了的,怕是换了人会不习惯。”说着却又一拍黛亚,“还愣着什么,嚷嚷着要出去晒晒太阳,怎地这回又在发呆了。”
      黛亚一怔,末由衣却又扭头同亲卫一笑。“诸位要不要同去花园走走?”
      有了王子殿下的示意,亲卫自然是要贴身保护到位的。若是下次末由衣再同人打架,亚图姆的吩咐便是:不管对手是谁先给我护着末由衣打赢再说。然而这位宠妃的厉害他们还是晓得的,因此并不近前,只远远随侍着这主仆二人以免搅扰了他们散步的心情。亲卫们贴心,末由衣乐得省心,黛亚且引着自家小姐行至花园,蓦地一拍手道:“二小姐还记得昔日王城门口的莲池吗?我听说开的最好的便在那附近,可要去看一看。”
      末由衣随口应了,瞅一眼远处的亲卫,神色不变的问道。“今日殿下很忙么。”
      “诶,一早就吩咐了午膳不在偏殿用,想来是要忙一天了。”
      “……哦。”
      黛亚不晓得这一声“哦”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情绪,是无奈是释怀,是忧虑还是纠葛不安?然而自家的二小姐是不会在面上露出来的,因此只乖乖的在前引路。外城的莲池的确是开的最好的,末由衣还记得昔日王子殿下亲手攀折的红莲也出自此处;因此不免驻足,半是怀恋的伸手扯了一枝抱在怀里。“这日子呀……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呢。”
      黛亚只笑不语,不想耳后却又传来一声调笑。“你的日子过得过不得我不知道,可惜了这株莲花是过不得几日了。”
      末由衣眉心一蹙,回首看去,却见一英武男子一身干练却又不时华贵的打扮,此刻正抱臂立在远处的长廊上向着这边玩赏着。他的眼睛是埃及难得一见的黝黑色泽。看似正经,却又冲着她努努嘴道:“唔……话是这么说没错,这美人辣手摧花么,也算是一道风景吧。”
      不意他会如此调笑,末由衣难得眯起了眼睛,随即浅笑,向他行了一个平礼。“赫梯王子安。”
      “啧……被发现了么?”
      “在这埃及王城内里这幅打扮还敢如此大声说话的人可没几个,这其中我没见过且没见过我的就更没几个了。曾听闻赫梯的使臣今日便要来访,王子您身上的佩饰又是赫梯王室才能穿戴的服制闻样,那么这所谓的使臣,不是您还有谁呢?”末由衣随口答了,不愿与他过多纠葛,随手将莲花递予黛亚拿着。“花赏了人也让瞧见了……走吧。”
      黛亚颔首欲退,不想那赫梯王子却不依不饶出了声。“我是赫梯的三王子穆瓦塔里,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哟……尼罗河的妖姬,相里末~由~衣~”
      末由衣的脚步立时顿住。须臾,噙了一丝笑意回首同他对视。“正是,敢问王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左不过听闻埃及出了个妖姬,帝王宠爱风头无双;再瞧着你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在埃及王城里折莲花,所以猜到了试探着问一问而已,不想你便应了。”穆瓦塔里一摊手,“仔细想想么……同你说的一样;阿克卡南王身边得宠的妃妾不多,且绝不会是你这个年纪的了;至于那位王子身边的人,就更是只有一位——在这埃及王宫里能够这般大声说话的女人也没几个,至少我晓得的只你一个。”
      末由衣不答,穆瓦塔里端详着她的淡然表情,却又微微一笑道:“今日得见,我可算知道了,尼罗河的妖姬可没有白白去担这份虚名;原本我是坚信大绿海第一美女当是我赫梯的女儿,如今倒也不得不认了栽……啧,不行啊,完全不行啊。”
      这赫梯三王子看似正经,不想此刻却忽而流里流气起来。“要么我便凭借这次出使埃及的由头,送几个赫梯的美人来将你换走好了~你看如何呀?”
      “王子既是赞了末由衣顶得过赫梯的第一美人,自然就更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若是几个美人就能将末由衣换走,我也不必去担那些虚名了。”末由衣眼神一转,身后的亲卫们业已身佩武器一并近前来。不想穆瓦塔里极诚恳的点一点头:“你说的不错,区区几个美人的确不够看的,纵使我想换,怕是埃及的王子也不肯放手;唔……这样吧,你看一看自己的分量,替我出个价码如何?”
      不及她还口,却又一声横空杀出坚决阻断了他的话头。“纵使是你拿了金山银山来,在我眼里也比不过末由衣的一根指头;奉劝你还是早早收了这份心思——我从来不允许旁人觊觎染指我的东西:大绿海的资源是,埃及的国土是,相里末由衣就更是如此。”
      末由衣一怔,转首便见王子殿下领着一干仆众自王城的正殿步出,一甩披风气势汹汹的到了她跟前。“昨儿着了风寒还不好生歇着,又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
      “天气这么好,末由衣难得出来走一走~”末由衣很是乖巧的退到他的身后,迅速缠住他的胳膊盈盈笑道:“哪里想到今儿日子这么好,巧不巧便叫我碰见了赫梯的三王子。”
      虽则她出面打了圆场,亚图姆依旧觉得不爽。好歹将她掩在背后,复又转向对面的赫梯三王子。“使臣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闲聊么?看来边境开放的贸易案我们是不必再谈了。”
      “有美如斯,我见犹怜罢了。”穆瓦塔里并不着慌,“你既然这么宠爱她,连我多瞧上几眼都不肯,自然就晓得凭这相里末由衣的姿妍容色没有男人是不爱的;莫说金山银山,赫梯总能许得起你想要的东西。总有你有所求的时候,届时,我等着你拿她来同我谈条件。”
      “很遗憾,那一日是不可能到来的。”亚图姆再不愿与他纠葛,若是在剑拔弩张下去此次出使怕是要就此谈崩,因此一揽末由衣的肩膀转身欲走。末由衣心领神会,自是头也不回的随着他一并去了。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同去,穆瓦塔里垂首把玩着缠臂上的王室徽记,低声不晓得对着何处的空气道:“你最好祈求上苍不要有那么一日。”
      “……三殿下。”
      “你急什么,时机未到罢了!现在同埃及撕破脸只有同归于尽的份儿~”穆瓦塔里发泄一般,自手边扯下片树叶丢到风中去。“是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侍奉王子殿下多年的露恩纠结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猜测自家主子是不是喝醋了。
      “呿——这一仗打不打还没说,竟然连埃及的女人都惦记上了。”
      “殿下?”
      “再增派几个人手好生盯住他!”
      “殿下~”
      “赫梯那块贫瘠的地儿哪里比的过我留着奶和蜜的埃及,一座金山也敢拿出来显摆。属国的贡赋光是金子一点便是二十船,若是告诉那些高原上的蛮子怕是他们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噗——”
      末由衣终是掌不住,挽着他的胳膊笑得肚子疼。“是是是,赫梯哪里比得了咱们埃及,殿下同那三王子计较什么。”
      本自气闷的王子殿下自然奈何不得怀中美人的笑靥如花,这才耸一耸肩不悦道:“谁肯同他计较?闻说赫梯王日薄西山几个儿子如今内斗的厉害,这一个还不知能不能再多活几日——左不过他是使臣的身份来谈边境的案子,我才不得不给他留个几分颜面;否则我一早便将他收拾一顿打发回国去。”
      看似气话,露恩却不由皱一皱眉想着若是来日阿克卡南王西去,这继位的王子是不是真能做得出。好在末由衣讨好般牵着他的手指摇了摇,“殿下这样生气,末由衣原本还沾沾自喜,以为殿下是为了我冲冠一怒呢~”
      “……”
      王子殿下没有回话,瞅着她的表现一切如常,想来是没有将昨夜的事情放在心上。事实上,若是扭扭捏捏的不肯见人,他才真的要怀疑末由衣是不是出了问题。那匪夷所思却又暗藏玄机的“梦话”,他暂且不想深究。干脆佯作被她噎住,良久,方才抚一抚末由衣的脸侧柔声道:“不换的。”
      “……?”
      “不换。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价码,都及不上我的末由衣。”
      他说的极认真,倒是叫末由衣脸上一红,乖乖向着他怀里偎了。“殿下说话算话,日后再有人无理取闹也好,殿下都要将末由衣留在身边的。”
      “那是自然……”亚图姆微微凛神,这才想起来问一问她今日何故出行至此。然而抬眼却见立在她身后的黛亚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复又皱着眉头问道:“今日遇着谁了……阿克那丁又给了你们脸色看?”
      末由衣不意他有此一问,好在黛亚毕竟机灵,很快便收敛情绪答了。“奴婢方才好像看见有人经过,只是隔着老远看不真切。”
      “……露恩。”
      “王兄不必问了,这样好的天气谁不想出来走走呢?”这声音听得甚是熟悉。末由衣登时警觉,只靠在亚图姆的怀中并不回首去看她。
      “若说这缘分呀,真是个蹊跷难解的;安薇娜随便走一走,巧不巧便能遇着王兄的侍妾同那赫梯的三王子眉来眼去~”
      对于这位安薇娜公主,末由衣的印象很是糟糕,然而除却当日浴池的一场对峙倒也没有起过冲突。这一日她大喇喇的揪着“眉来眼去”四个字说,听得末由衣愈发不爽起来;想要还嘴,不想拢着她后背的王子殿下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原来是安薇娜出来散步……也好,今日既是见着了,也算识出了那赫梯三王子的本性。这赫梯的使臣怕是要滞留几日,你也与那放荡不羁的登徒子离得远些,省得被他一并唐突了。”
      这一句看似无心,却又一口否决了她口中的瓜田李下暧昧不清之语,只怪罪穆瓦塔里唐突佳人。末由衣心下一暖,安然接受他的回护,昂首向着他的下巴蹭了蹭。“殿下说的是,安薇娜公主如今适龄又未出阁,若是传出些风闻去同那赫梯三王子纠缠不清可不好——毕竟边境扰乱,再行难保王上不想再行联姻之举呢!”
      “我与王兄在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
      “安薇娜!”
      方才抬高了声调,不想又被自己的兄长以一个更高的调子压过。“方才我同赫梯使臣相谈,你躲在旁边不出来怕是也不合规矩。”
      看来今日兄长是将这末由衣维护定了。安薇娜讨了个没趣,只得俯首应了个是。末由衣垂眸,却又被他轻轻松开了怀抱,“晚间照例是要宴请赫梯使臣的,你可愿陪我去么?”
      不是“随我去”,而是“陪我去”,这一个字用的极其精妙,乃至于安薇娜的拳头险些握碎。只得吞声,行礼告退。王子殿下颔首允了,只瞅着怀中的末由衣撅着嘴耸一耸肩,“宴请那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么……末由衣不想去。”
      “那你便安心等我,怕是要晚些回来。”
      “唔……不行!他说要送些赫梯美人来的,我要把他的念头打回去。”
      面对末由衣习以为常的闹别扭,他已经懒得再问方才谁说自己金不换银不换,总之有女人她便要打发滚蛋——只得点一点头应道:“那便是去了?我同你一起回去换身衣服。”
      末由衣颔首,一拍黛亚的肩膀喝道:“今日是吃错药了吗,干嘛总是魂不守舍的。”
      黛亚一怔,手中的红莲险些一并丢了。被末由衣一把捞起捧在自己手里,“如今且算是偏殿的小半个主子了,连我也使唤不动你了是么?”
      黛亚没做声,自然不敢去应这茬。好在王子殿下替她解了围,牵起末由衣的手催了句时候不早。一行人自回寝殿更衣,不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25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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