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两章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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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尘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非常诡异。出门买早点竟遇上了万年不遇的抢劫案；抢劫就算了，反正他身上除了一些零钱什么也没带。但是，他遇上了一个人——“师兄，快追啊！”“师兄，当心他有刀！”“师兄！师兄！你没事吧！”“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师兄！求求你们了！”……
想到这儿，季清尘握着化疗单的手禁不住收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已经病到了这种地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的场景，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以此来缓解紧张的心情。
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医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椅上，拿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猛灌。“手术做完了？”季清尘控制住因手抖而险些倒翻的咖啡杯，不动声色地问。那医生习惯性地眯了眯眼，舒口气答：“可不是么，累死了。”
一阵沉默。“陈佑。”“嗯？”“他，还好么？”“谁？”陈佑抬头，奇怪地看着季清尘。“就是……那个病人。”“你的判断没错，是突发胃溃疡。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后续治疗挺麻烦的。真不知道警局什么心态，竟然让这么个重症胃溃疡患者去抓逃犯……”
季清尘抿了抿唇：那是你不了解他的过去，要不是……那件事，现在的他，该是意气风发的吧？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季医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哎，是不是太久没休息了？”陈佑关切地问，“这几天，你连着做了好几场手术……”“我没事。”季清尘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向外走去，“我去查病房。”
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季清尘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门上写着“监护室”的病房。透过门上的小窗，隐约可以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人，那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是那个向他求助的年轻民警——此时正垂着脑袋打瞌睡。听称呼，这个人应该是他的师弟吧？季清尘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时，那个民警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身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啊？医生……恩人！原来你真的是这里的医生啊！”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摸摸后脑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说些什么，继而开口：“刚才太累了，就睡了会儿……上午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师兄他……”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季清尘把几乎触到门把的手又放入了白大褂的口袋里，心里不免为自己的犹豫感到懊丧。在懊丧什么呢？
“啊！对了，恩人，你是来查房的吧！耽误你工作了！”小民警突然叫起来，把季清尘吓了一跳。季清尘瞥了眼他的胸牌，上面写着：晋一鸣。真符合他一惊一乍的性格。这才缓缓开口：“我姓季。你可以叫我季医生。”
晋一鸣忙不迭地点头，开门让季清尘进去。一进门，见到满屋子的仪器接出的无数管子，仿佛连接生命的线，将那个人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没来由地心中一痛，季清尘不忍地别过头，避免自己被涌出的情绪扼住了喉头。再转过头时，季清尘又回到了平时那个淡漠的季医生。他面无表情地记下了仪器上的数据，转身快步离开了。
“恩人！恩人！”听到后面晋一鸣的叫声，季清尘停住了脚步。晋一鸣跑到他面前站定，笑喘着说：“季医生，你走得好快！”见季清尘微微露出不耐的表情，他又连忙补充：“我师兄怎么样了？”“暂时一切正常。”季清尘皱着眉答道。“那就好……”“还有事么？”“没了，您忙吧。”
回到办公室，陈佑不在。季清尘窝在办公椅里，疲惫地抬手捂住了眼。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本想今早回家歇一会儿，结果又碰上这档子事儿。一想到那些化验单上的数字，他就忍不住皱眉。恍惚间，数据在眼前飞舞着，盘旋着，将他淹没在时间的暗流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季医生！季医生！”季清尘骤然惊醒，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陈佑因靠近而放大的脸，季清尘不由往后缩了缩。陈佑见他醒了，笑着打趣：“这都几点了，你打算陪他们值夜班啊？”季清尘低着头，定了定神，从恍惚中回到现实，淡淡地回到：“我再看会儿病例，你先走吧。”
陈佑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脱下白大褂走了出去。不久又折回来，对季清尘说：“对了，刚刚你在梦中喊了个名字，叫什么……楚霄？是那个胃溃疡？”没等季清尘反应过来，陈佑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季清尘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擦擦额上的冷汗，想着刚刚梦里的场景，他又出了神。墙上时钟的指针已指向了六点，季清尘才站起来，冲了碗泡面对付了胃。看看天色，晚上恐怕是要下雨。天性慵懒的他，是绝不愿冒着被大雨袭击的风险，穿越大半个城市就为了到自己的公寓里躺一小会儿。他很快就下了在办公室里凑活一晚上的决心，然后——他又去查病房了。
晋一鸣已经离开了，门口的民警换了一个，正捧着快餐盒“呼哧呼哧”地大快朵颐。待季清尘走近，他才抬起头来。“啊，您是……季医生？我来替一会儿晋哥。这么晚了您还值班哪？”他边说边放下餐盒，开门将季清尘迎了进去。“你去吃饭吧，我要检查了。”季清尘走到病床前，回头对他说。小民警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门出去了。
季清尘仔细地读了五颜六色的数据，认真记下。已然转身，正想离开，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控制不住想看看那个人的欲望。就看一眼。季清尘对自己说，不料身后先传来了那个人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清尘，别走。”
季清尘觉得自己一瞬间穿越了，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冬日的午后，那个男人和他坐在满溢了阳光的阳台上，揉着柔软的短发问他：“清尘，舒服么？”又回到了四年前的夏天，那个男人曾拉着他，登上高高的山巅，指着远处的大海，意气风发地问他：“清尘，好看吗？”还回到了他们的学生时代，那个冷傲的、只有会对他露出笑容的叛逆男生，无数次牵着他的手，在校园的幽径上散步，不时轻轻地耳语：“清尘，累么？”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亲耳听到他对他的否认：“我和季清尘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曾经是同学。”呵，是啊，只不过，曾经是同学呢。那么好听的声音，却用来说那么绝情的话。当时的季清尘没有任何表情地从他面前经过，却没有留意那个男人冷漠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痛楚。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只是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深陷枪林弹雨之中，只来得及对他大吼：“季清尘，你他妈的快走啊！”他只记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却在听到身后的一声清晰的枪响时，发出了平生第一次声嘶力竭的大喊：“楚霄——”这，是楚霄最后一次出现在季清尘的记忆里。
呵，自己竟然都想得起来，不，应该是从未忘过吧。季清尘回过神来，急忙回头望去，希冀着迎上那对只对他流露出温柔的眸子，却失望地发现床上的人仍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的虚弱。原来……只是呓语。季清尘叹了口气，准备悄悄地离去。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多了丝恳求的意味：“清尘……”季清尘只觉得仿佛有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儿，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认命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季清尘这才得空仔细打量楚霄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笔直的眉此时紧紧地皱着，似乎在经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清尘……”季清尘犹豫了一下，终是握住了楚霄的手，柔声答道：“我在呢。”说来也怪，楚霄得到了回应，渐渐地舒展了眉头，挣扎的表情不再。季清尘注意到，楚霄的呼吸变得匀速尔悠长——他竟然安心地睡着了。果然，导师说得没错，病人就跟小孩儿一样，是要人哄的。
这次，连季清尘自己都没发觉，他绷了好几天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
门外。
两个民警正扒着窗往里看，苦于房中只有闪烁的仪器微弱的光，使人能隐隐辨出床边坐着的人。“晋哥，你说季医生怎么检查那么久还没出来啊？”“哎呀，你个猪脑子，季医生就是季清尘！”“季清尘？”“就是师兄的……你怎么那么笨啊！”被敲了一个暴栗的小民警委屈地在心中哀嚎：到底是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两章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