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司录之拾花缘》雪夜抚弦人

10、香梦国收百香梦

　　香梦国容香梦人，香梦人织香与梦。
　　*
　　香梦国的空气充满淡淡花香，整个国家，一大半土地种满产香的花草树木，一小半的土地住人。

　　来到香梦国后，入目是各种辽阔美丽的花田，让人身心开阔享受。

　　香梦国人和貘族相似，以食香与食梦为生。因食香与梦的缘故，他们都长得有几分脱俗之气。他们的食物都是自给自足，种香制香织梦，香梦国人人都会。

　　香梦国的来源有个传说。传说天界百花芳主喜以百花制香，并擅长以香织梦，惹得制香仙子与织梦仙子妒恨，常挑惹百花芳主，与其明争暗斗。一次三人争斗间，百花芳主所记录的制香谱和织梦谱不小心掉入凡界，被凡人拾得。拾到谱的凡人学会了制香织梦，并以此为生，慢慢建立了香梦国。

　　传说百花芳主被贬下凡所罗列的罪名中其中一项，就有此一项。所谓遗失天界之物，落予凡界。

　　因与百花林各花仙熟识，唐小悠听此传说，不由唏嘘。

　　上神自然还是保持他的闲淡微笑，悠闲自在，慵懒的不关己之事不管。其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关己之事，大多事在他眼中都是闲事。活了几十万年，能让他在乎的事很少很少。

　　香梦国人所制香与梦，平日只国人之间互相买卖，不往外出售。只每年一度的香梦大赛，才有一次对外展示出售香与梦的机会。

　　香梦大赛期间，街上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河上漂着美丽的莲花灯，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四方各国人都前来观赛，并等赛后的拍卖会，和香梦买卖集市会。

　　唐小悠和上神来时，正好赶上香梦国的香梦大赛。

　　香梦大赛分制香识香赛和织梦赛。

　　制香赛：大赛为制香参赛者提供千种香料，参赛者选出自己所需要的香料，制出自己的香。评选由专家评委和大众评委投票。分几轮进级，最终选出三名奖，各有贵重奖品。得奖的香会在赛后拍卖。

　　识香赛：两关进级。第一关，大赛提供百种花草树木的单香，让识香者分嗅闻之，说出香名。第二关，大赛为各人提供二十种混合香，说出齐全者胜出。

　　织梦赛：大赛为参赛者提供千种香料。参赛者自选香料自制梦源香，再以香织梦。织出的梦，由评选者观闻触感之，最后评以梦的色香触感总分，选出优胜者。得奖之梦，拍卖之。

　　香梦大赛很快开始，观众甚多。上神随手为自己和唐小悠设了个让凡人不觉察的免触界，免于被太多人拥挤。

　　当制香赛开始时，唐小悠就忙着阻挡香囊里的梦沉香冒出来，又是威胁它若随便冒出来，香梦赛后不给它买吃的，一香一梦都不买，又是利诱它若乖乖的，香梦赛后给它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百香百梦都可以。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梦沉香不得随意冒出来跑到赛台上吃人家的香料，待赛后唐小悠要为梦沉香买百种香与梦。

　　协议达成后，唐小悠又不得不寻思着借上神的银子。被寻思的上神正闲然悠哉的观看着比赛。寻思的人半看比赛半寻思，比赛看的不大尽兴。

　　待唐小悠咬着唇比划着指头寻思完大概该向上神借多少银钱时，制香赛已经结束，三名胜出者为两位年轻英俊男子，一位年轻貌美女子。

　　唐小悠望了望那胜出的三小瓶香露，淡紫的水晶瓶装着淡紫色香露，绿色的琉璃瓶盛着草绿的香露，冰青的玉瓶中盛着透明如水的香露。她觉着她看这些香露，好比看现代的香水和饮料，真是看不出什么特别。

　　她用法术闻了闻草绿的那瓶，不由产生身处大草原放马奔腾的幻觉，转眼却又至森林中与鹿独角兽小貘等一干动物朋友玩耍，千缕阳光透过叶的缝隙洒入森林，那样美丽真实。又转眼换作飘立于江河湖海上，飞翔于蓝天白云中。

　　对这些仿若真实的感觉，她感新奇之余，又忙闻了另两瓶，淡紫的仿佛置身一望无际的大片花田，花香缭绕，此香又让人产生梦幻爱情的冲动，并倾向于朦胧暗恋，她嗅闻后，看着身边无情无欲的上神都控制不住的心动心柔，想投入其怀抱。

　　意识到自己的莫名感觉，她不由脸一热，忙断了嗅闻，拍了拍脸颊，又去闻透明香的那瓶，闻之又立即产生一种很悲伤的感觉，觉得暗恋无果，忧伤落寞而无奈，望着所恋慕人的背影，眼中不由掉出一滴泪来。

　　闻完香，唐小悠深深呼吸了一下，眨了眨眼，抛开莫名的情绪，专心看起闻香赛。

　　香囊里梦沉香又不安于室，想爬出来去吃香，被唐小悠又堵又塞的拍了回去。

　　单香好识，第一关很快过去。第二关识混合香，闻香者识出一香，唱香者在旁唱一香，记香者以笔墨记下。

　　随着唱香开始，梦沉香又控制不住嘴馋激动了。唐小悠继续按压，上神继续自己悠闲。

　　唱香开始。

　　“沉水香、白檀香、紫檀香、沙罗香、天木香、薰陆香、苏合香、零陵香、丁子香、龙脑香、伽罗香，安息香。”

　　“沉香、栈香、鸡舌香、檀香、麝香、藿香、零陵香、甲香，龙脑香。”

　　“真腊、沉香、檀香、牙硝、甲香、金额香、丁香，麝香。”

　　“沉香、栈香，檀香、乳香、龙脑香、甲香，麝香。”

　　“沉水香、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

　　“茅香、细辛、零陵香、山柰、川椒、藿香、千金草，莪术。”

　　“沉香、苏合香、艾纳香、白云香，迷迭香。”

　　“黑角沉，丁香、腊茶末、郁金香、麝香，白蜜。”
　　“黄熟香、白附子、茅香、丁香皮、藿香叶、零陵香、檀香、白芷、生结香、茴香、甘松，乳香。”

　　“香水草、风信子、柠檬草、青薄荷，风铃花。”

　　“鼠尾草、紫苏、金菊、青莲、罗勒，百里香。”

　　“七里香、香蜂草、香茅、白蝶草、泽兰、莳萝、飞燕草、茉莉，蔷薇。”
　　……

　　百多香名被唱出，梦沉香已然流出口水，打湿了唐小悠的一角衣裳。识香赛两名少女一位少年胜出。

　　接下来织梦赛乃重筹。四方各国人都是奔着织梦赛买梦而来。

　　选香，制香，或制香时凝神思所思之梦，将梦的内容融入所制香中。或制好香后，凝神对瓶中已成香输入所思之梦。尔后梦成。

　　以香所织之梦外观为一团光气，颜色姿态各不同。颜色有亮有暗，有冷有暖。赤橙黄绿紫，青蓝黑白银，单色或多色，绚丽多彩。姿态或如蝶如花或如月如鸟或如水如火，千姿百态，奇妙之极。

　　对梦嗅闻之，有各妙香，细聆听之，有各妙音。感触之，有各奇妙感觉幻相。但不食梦不得梦中事，想完全得到这个梦，知晓梦的全部内容，就要食之。食后，待夜里睡着后，梦自然入脑中的梦识海。食梦者便会如愿大梦一场，梦到织梦人耗费心力精神所织的美梦或噩梦。

　　织梦赛，最后胜出者为一男两女。男子织出的梦为海蓝月白一汪水月，两位女子所织出的梦，一个是彩虹七色太阳鸟，很是瑰丽耀眼，一个是紫白黄三色蝶花如三色堇，淡雅素美。

　　以彩虹七色鸟得第一名胜出的那位女子并非凡人，正是唐小悠要寻的新花魂。

　　值赛后拍卖，她见新花魂已下参赛台，忙拨出人海，奔过去寻找。

　　拍卖正盛，人海不动，她很快拨游出去，找到了那位新花魂。

　　新花魂名百香梦，容颜脱俗的有些梦幻不真，并着千娇百媚含而不露的眉眼，显出虚无飘渺又诱惑魅人的独特气质。让人不知对她该受诱惑的亲近还是该亵渎不得的远敬。

　　因百花芳主的缘故，唐小悠一说出百花林名号，百香梦很快欣然答应随她去天界。并送她一清澈透明无色如水滴的梦。说此梦乃一痴情女子心事所化，她有缘拾到女子的心事，便作为梦源将其织成了情梦。唐小悠惊奇之下，收了礼物。

　　将百香梦收入她的葫芦，唐小悠开始与上神游香梦集市。

　　集市上售各香各梦，梦品中美梦居多，噩梦居少。大多数人买的都是美梦，少数寻求刺激之人，会买噩梦。

　　貘族主食噩梦。唐小悠借了上神的银钱，为一直激动不已的梦沉香买了许多噩梦和名贵奇香。少部分现吃，大部分储存起来作以后游历路上的干粮。

　　逛完香梦集市，入客栈休息。

　　夜里睡前，唐小悠将百香梦送她的透明水滴梦吃掉，睡着后开始作梦。

　　她所作之梦不是凡界之梦，而是天界之梦。梦中，在凡尘沙漠里，一上神路过以一滴仙露，救了一棵濒死的仙人掌。仙人掌后来化为人形，修成仙身入了天界。又累功德得机缘修成神身，并成为天界尊贵的神女。神女为报救过她的上神恩德，化为一朵雪莲花的盆栽，在上神殿中默默陪伴其三百年。上神不在殿中时，她为他煮茶蒸糕，上神回殿时，她又化为一朵花默默相陪。上神偶过来她身边，为她浇水捉虫，洒些茶糕渣渣作花肥。有时纯粹赏花时，会闲闲的凝望她很长时间。兴致上来还会为她输些灵气，与她说几句话。譬如，他对她说，今日开得挺好，今日含苞的有些安静，害羞了么？今日有些调皮，左摇右摆的，风大了么？今日很开心么……

　　后来，神女因职疏忽，又因思凡，被贬下了凡。她默默陪伴过三百年的上神，却丝毫不知。

　　神女在轮回台前，最后回望一眼上神殿，落下一滴清泪来。

　　那滴泪洒落在轮回台下，聚了灵气，随着神女落入了凡尘。

　　唐小悠从梦中醒来，感同身受的落了满脸泪水。
　　原来，百香梦口中痴情女子的心事便是女子的一滴眼泪。那滴眼泪中含满她爱而不得的悲伤心事，被百香梦拾得，最后织成了梦。

　　天色已白，唐小悠感叹着抹了抹满颊的泪，梳洗梳洗出了房门。

　　出房门时，遇旁边房间的上神也出房间，两人正好一起下楼吃早饭。

　　下楼时，上神突然罕见的管起闲事问起她昨夜所作之梦。

　　她想了想，以一句话简单概括：“昨夜所作之梦乃一女子痴情暗恋一男子，并默默陪伴男子许久，最终无果的悲情故事。”
　　梦中神女与上神容颜朦胧模糊，身份也未显明，但她从神女仙人掌原身中猜测神女可能是传说中那位被贬下凡的百花芳主。而那位上神，还有百花芳主所化的雪莲花盆栽，三百年默默陪伴……让她想起面前的玄青上神和五公主的风月传言。若她所猜测是真的，那有些事她还是不要详说为好。这样一句话概括，她觉得她讲得已经很明了了。

　　上神停住步子，默默望着她，唇含浅笑。

　　她跟着笑了笑，添了一句：“欲知详细故事，请听下回分解。”
　　下回再说下回话嘛，说不定闲事不管的上神会很快忘记这茬事。

　　上神不再追究，这次算是饶了她。两人下了楼吃了饭，出了客栈，又在街上逛了两时辰。才出了香梦国，往其它国家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