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艳靡

9、第九章

　　宫人哆嗦着收拾着几上的碎片，将一切归于原样。

　　小玲轻声问：“公主，您何必惹圣上生气？”

　　“这个宫里阿谀奉承的人太多，何必多我一个。”我将放置在一旁的一支白玉兰|插|入了一旁的花瓶里，欣赏着一枝独秀的白玉兰，勾嘴一笑。

　　这宫里姹紫千红，我要做的是那个独一无二。

　　父皇为何生气？不是因为他觉得底下人反抗，而是因为恼羞成怒——杀错人，做错事的恼羞成怒。

　　韩成是第一个敢于在朝堂上不怕死抨击父皇的臣子，当时父皇或许真的很生气，但骨子里却是对这种人是欣赏的。

　　因为，只有面对天子之怒真正不怕死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敬的人。

　　父皇不喜这样的人，但他的朝政需要这样的人。

　　可，父皇却因为一时恼怒而杀了他，冷静下来，父皇肯定是追悔莫及的，只是一切都无事无补了。

　　很快，父皇对我发怒的事情很快在宫里传开了，且父皇一月未在踏入仙灵宫，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渐渐的，观望的人每日打着上门慰问的旗号，实则看笑话的人络绎不绝。

　　小玲对此很担忧，我却显得很平静，每日该怎样还是怎样。

　　夏日烂漫，我正斜倚在软榻上，看着寻来的山间野史，奇人异志，颇为有趣。

　　“公主，圣上一向疼爱您，只要您服个软，圣上一定会宽容您的。”又过了半月，小玲再也忍不住劝解起来。

　　我抬眼看了小玲一眼，问：“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小玲摇头，道：“没，奴婢只是替公主担心。”

　　我道：“走吧！”

　　“去哪儿？”小玲呆呆地问。

　　我笑：“不是你让我去见父皇吗？”

　　看着小玲欢喜的模样，我无奈一笑。

　　“路公公，麻烦进去通报一声，福宝求见父皇。”御书房外，我客气对路公公说。

　　“公主客气了，奴才这就去通报。”

　　路公公进去了，半晌，带来了一个我意料之中的消息。

　　父皇很忙。

　　父皇是皇帝，他的喜怒决定我的，所有人的一切。

　　“原来父皇竟然厌恶福儿至此，福儿早该开府离开了……”我喃喃自语后便离开了。

　　小玲看着我一路黯淡难过的模样，轻声劝慰：“公主，您别难过，您是圣上的女儿，也许，也许再等一段时间圣上就会消气了。”

　　难过？在父皇成为皇帝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父皇，先是皇帝，而后才是父亲。

　　此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御书房，只是上了我从未动过的折子，自请开府出宫。

　　递上折子的第二天，我就病了。

　　不是假装，而是真的病了。本来开始有点咳嗽，我没有在意，哪知后来竟然演变成了高烧。

　　这个时代，高烧最易要人命。

　　在我睡得迷迷糊糊间，我感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那入眼的金黄色说明了身份。

　　“父皇……”我的声音在生病时最是沙哑，在我刻意压低放柔下，那种沙哑格外让人怜惜。

　　“嗓子难受就别说话。”父皇温柔地拂开我额头上凌乱的发丝，“你怎么就这么倔？服个软就不行吗？小时候不是挺会哄人吗？”

　　“如果福儿都对父皇虚伪了，那么父皇就太可怜了。”我眼中有泪。本该是最亲近的亲人，现在却每走一步都是算计。

　　父皇对我话里的大不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像从前一样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所以，福儿以后切莫再说开府离宫的话，这个宫里，父皇也就在福儿能听到真话。”

　　又一次的拒绝。

　　只一个动作，我竟然哭了。我突然伸手搂住了父皇，紧紧地搂住父皇的腰，将头埋入他的怀里，低低呢喃：“爹爹……爹爹……”

　　如果，我们真的是寻常父女该多好呀？等到失去了，我才惊觉原来父女亲情是那样的难能可贵。我后悔了那些年的算计，现在却不得不去算计。

　　父皇轻笑一声，抚摸着我的发，宠溺地说：“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

　　“福儿只有父皇了。”在这个宫里，我意识到除了父皇，我一直都是孤家寡人。除了紧紧抓住父皇，我别无退路。

　　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盘旋在我心中。

　　我迫切地想要开府，想要养一群面首来弥补我孑然一身的孤寂。

　　此后，我又复宠了。父皇派人送来了一堆儿精致的玩意儿到仙灵宫。

　　那些来看过笑话的妃嫔们都惶惶不安地登门讨好，看着她们那些卑微而谄媚的神态，我觉得很疲惫，在这个宫里日复一日的悲哀。

　　初夏，月朗星稀，我披了件轻薄罗衫，掀起裙摆，跳窗而出。

　　我想我一定是迎来了叛逆期。

　　我一个人在暗黑的夜里行走着，当空皓月映照在雪白的白玉地板上指引着方向。

　　我干脆脱了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凉从脚底蔓延至心底。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跳格子，我正跳得欢快时。

　　“谁。”铿锵有力的呵斥声。

　　我赶紧躲入了一旁的花丛里。

　　一个高大的黑影走近，他高举着灯笼环顾了一圈，我眼随着他转动，这才想起，我忘了把鞋子藏起来了。

　　我看见他拿起我小巧精美的鞋，冷声道：“出来。”

　　我无奈，只能从花丛中走出来。

　　他看见我很惊愕，即刻行礼：“末将不知公主在此，请公主恕罪。”

　　我什么都没有说，抢过他手中的绣花鞋便坐到一旁穿上，道：“免礼吧！”

　　“秦守，我记得你。”我一直很欣赏阳刚味十足的男子，他们身上天生有一种安全的气息。

　　“更深露重，末将……末将送您回宫。”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抬起头，我要看看你。”我命令道。

　　他依言抬起了头，眼眸却垂下。

　　我觉得很好笑，夸奖道：“秦守，你长得真好看！”

　　果然，他脸红了。

　　我笑得更欢快了。

　　忽地，他解下身上的黑色内胆红色的披风盖在了我的身上，道：“末将僭越了。”

　　我摸了摸残留着他余温的披风，拿了下来放回他的手里，道：“秦守，你是个好人。”

　　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如果深夜我披着他的披风回到了我的住所，只要被有心人利用。这场美好的偶遇就会变成私相向授。为了皇家颜面，要么是嫁娶完事儿，要么就秘密处置了。不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愿意看见。

　　果然，在宫里容不得叛逆。

　　这日下午，红瓦的宫在夕阳薄霞下格外的美。

　　父皇突然遣人来找我，我去了，原来是制造司进贡上一批精巧的饰物。

　　女孩子都喜欢精美的小玩意儿，就是不戴也觉得赏心悦目。

　　偌大的殿内，除了我，皇后，大皇子，祺贵妃，二皇子，韵，溪贵人，娇，姝，以及卿夫人，十皇子，下面还坐着一些新得宠的美貌妃子。

　　我刚要行礼，父皇道：“不用行这些虚礼了，看看有喜欢的吗？”

　　我漫步在一堆饰品间，在炫彩夺目的一干饰品中，我双眼亮晶晶的问：“父皇，福儿可以任意选吗？多少都行吗？”

　　“原来福儿竟然是个小财迷。”父皇话里似乎有些谴责。

　　男人都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我偏偏不。我走到了父皇的身边，嘟着小嘴娇娇地说：“如果不是父皇给的，福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父皇勾起嘴角，慷慨地说：“福儿想要什么拿去就是了。”

　　虽然，饰品很诱人，但，我到底不愿意在父皇心里留下贪得无厌的形象，只挑选了金镶琥珀花卉纹簪，梅花金顶簪，琥珀念珠绿松石金耳坠和镶红宝石金戒指。

　　“这都不选了？”父皇问。

　　我喜悦地说：“好的东西不在多，而是心头好。福儿已经挑选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了。”

　　父皇听了我的话，笑了笑，继而又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都挑选些吧！”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是第一个挑选饰品的人。按照规矩，饰品一般得皇后挑选后才会再按照品级逐一挑选，我这样算不算是打了皇后的脸呢？

　　我看着皇后端庄大方的模样，暗想：我的存在不已经是在打皇后的脸吗？

　　不过，皇后这些年倒是没有为难我，反而对我很好。我也明白皇后的意思，她希望我能站在她那边，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我不会偏帮任何人，但也不会去害任何人。

　　我犹记得皇后当时的话，福儿，你以为在宫里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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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艳大喜欢用平淡的文字写出宫廷篇，大家踊跃留言，艳大正在捡起掉成渣的节操，给艳大鼓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