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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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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八年,父亲将我从边关召回来。新帝登基正值用人之际,父亲想要趁机给我某个更好的差事。
其实,我挺喜欢边关的生活,大口喝酒,大声高歌,策马扬鞭,逍遥之极。
但,父命难违,且,父亲年纪大了,偌大的秦府就我一个独子,我必须回去撑起秦家。
后来,父亲在皇内城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内卫军副统领。
遇见她的那天,天气很好,有风。
一个彩色的风筝从天而降正巧落在了我的怀里。
一抹艳丽高贵的身影翩然而来,像夏日里蹁跹飞舞的彩蝶,我所有的目光都被她给吸引了。
“风筝是我的。”她的声音绵软带着少许的沙哑,让人产生一种酥软的感觉。
她见我呆呆愣愣的,直接从我怀里拿走了风筝。
我觉得四周都是弥漫着一股玫瑰的香味,热情,闷热,让人脸红心跳。
“你叫什么?”或许是我的呆傻样娱乐她,她一双如点缀着宝石的大眼瞅着我,好奇地问。
“秦守。”
“噗呲……”她笑了,笑得那样……那样的美,美得我无法形容。
“秦守,我喜欢你的名字。”她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她喜欢……她喜欢……我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三个字。
“她是谁?”我问。
“她是纯孝宝公主。”属下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有些涩。
纯孝宝公主,天下谁人不知呢?纯孝宝公主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因为新帝舍不得其而迟迟未嫁。
据说,纯孝宝公主颜色冠绝天下。我以为那都是坊间夸大的妄言而已。今日一见,我才知道坊间的传闻都不及她一分明艳笑容之美。
那个深夜,我又见到了她。
她从花丛光着脚走出来,就像说书人口中深夜出没专门引诱凡人的女妖精,那么美艳又那么圣洁,让我不敢生出丝毫亵渎的心思。
我听见她那么细软的叫我的名字,我听见她说我是好人,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我不过才见过她两面,我想我只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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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风筝想起刚才那人的傻样就觉得好笑。秦守,禽兽……给他取名的人脑子当时一定被老婆生了儿子给乐昏了才会取了个这个名儿。
“公主,您还放风筝吗?”小玲询问。
我将风筝递给小玲,牵着线开始奔跑了起来,风带起了彩色的风筝,风筝又随风飞舞在湛蓝的天空。
转眼间,我已经成了纯孝宝公主七年了。
当了皇帝的父王变得更忙了,每日见到他的机会就更少了。
而我也不再是父皇唯一的孩子了。
皇后诞下了大皇子,背后有统领三军的高将军为依仗。
祺贵妃诞下了二皇子和三公主,其父是刑部尚书,其父与高将军历来不和。
溪贵人诞下了四公主和五公主,其父是京城禁卫军统领,是忠实于父皇的保皇党。
先后又有后妃诞下六公主,七皇子,八公主,九公主纷纷早夭,猝死,或病死。
书香门第出生,兼有京城第一美人称号的卿夫人诞下十皇子。
不过短短七年的事件,我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幸,我是先皇钦赐的纯孝公主,更是父皇加封的宝公主。
就算我没有身份高贵的母亲,但我的身份却是公主独一无二的。
父皇已经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父皇是杀伐果断的帝王。
父皇并没有严惩那些曾经羞辱过他的皇叔,臣子,他的手段就像一把顿挫的刀一下一下,一点一点地折磨着那些人,从心灵上,从精神上,这样的方式更为残酷。
特别是现在依旧活着的四皇叔和七皇叔,他们完全是看着父皇的脸色过活,每日都活在惶惶不安中,当然,还有曾经皇太子的家眷……
有时候,我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
“母妃,我也要放风筝。”正在我想得出神时,身后响起了童稚的女声。
“见过祺贵妃。”小玲恭敬地行礼。
“福宝见过祺贵妃。”她是父皇的妃子,我需礼。
祺贵妃笑容和蔼可亲,扶起了我,道:“宝公主何必多礼。”
“见过大皇姐。”韵对我行礼。
“免礼。”我浅浅地笑,问:“韵妹妹也想放风筝?”
韵点了点头。
我将风筝的线杆交到了韵的手中,“送给韵妹妹了。”继而,又道:“祺贵妃,福宝有些累了就回去了。”
祺贵妃笑容只顿了一下,眨眼间,她又慈爱地点点头。
我带着小玲离开。
“母妃,为什么要截断风筝的线?韵儿喜欢那风筝。”
“这个风筝是别人的,韵儿要是喜欢向你父皇讨要一个就是了。”
我站在转角处听到祺贵妃和韵的谈话,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宫里有孩子的宫妃都不喜欢我,因为我占据了父皇三分之二的宠爱,只要有我在一天,她们孩子得到的宠爱在我的比较下就会相形见拙。
比较……比较真可怕,不,是人心真可怕。
其实,我不止一次提议想要开公主府出去住,可父皇每次都拒绝了。
不论我怎么撒娇都无法改变父皇的决定。
“小玲,你说父皇为何要留我在这个宫里?”我眺望着巍峨壮观的宫殿问。
“奴婢不知。”
我笑。是呀!帝王之心谁又能猜测得到呢?
至亲至疏帝王家,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这些年看着父皇的作为,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那些年我看到的父王都是虚假的。
他的放浪形骸,他的洒脱不羁,他的风流韵事都是虚假的,隐忍夺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我,还有其他人都被他十几年如一日的表演给欺骗了。
这样忍常人不能忍的人是多么可怕!
那些在王府跟随他的女人全都被以细作之名赐死,我在想那些女人就真的全部都是细作吗?
不!我想,父皇只是要把那些鉴证过他凄惨一面的人统统抹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被列入抹杀之列!
害怕吗?恐惧吗?我更多的是伤心,亲人……亲人……我感觉那些年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不过至少娱乐过父皇,免去了一死。
“公主,这里风大,小心着凉。”小玲关心地说。
我看着一脸关切的小玲,她的眼底除了担忧,还有深深的害怕。
害怕什么呢?当然是害怕我生病了,父皇怪罪。
“公主,您快回去吧!皇上正在仙灵宫里等着您呢!”内侍急匆匆地禀告。
我问:“父皇来时的脸色如何?”
“奴才瞧着圣上心情不虞。”
我折了支含苞欲放的玉兰回仙灵宫,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父皇暴怒的呵斥声:“蠢货,连个茶都泡不好,要你何用?来人啦!给朕拖出去杖责。”
难怪这些年朝廷上下对父皇都噤若寒蝉,惶惶恐惧?
父皇喜怒无常的脾气在执政中越发明显,今日不知是哪个臣子又不怕死地捻了老虎胡须?
看着被拖出去的宫人,我已经麻木了。我不会去求情,我仍然记得在父王成为父皇时,我求情时,父皇却很严肃地告诉我:“福儿,朕是任何人都不容质疑的皇帝。”
那时起,我便知,父皇的纵容是有限度的。
“父皇!”我笑着走了进去。
父皇看到笑颜如花的我脸色好了许多,但眼底的阴霾和戾气已经浓郁。
“父皇,别生气了,为了别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多不划算。”我一边笑吟吟的说着,一边净手,亲手拿起白瓷茶具为父皇沏茶。
一身朝冕服的父皇斜靠在窗边罗汉榻上,俨然是一下朝就来了这里。
我将泡好的茶递到了父皇面前,父皇依旧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不接过茶。
我站起来,走到了父皇的面前,亲手将茶喂到了父皇嘴边,软声说道:“父皇没有人值得您为此委屈,您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不是吗?”
父皇接过了茶,喝了一口,语气仍然难掩怒气:“今日朝堂上那群老匹夫竟然公然上折子指责朕枉杀谏臣,他们是什么东西,朕是皇帝,朕高官厚禄的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来反抗朕,朕只需要他们乖乖的听话。”
自古参与朝政的公主都没有好下场,我只徐徐饮者茶,倾听着。
“怎么不说话?”父皇生气地问。
我望着怒火仍盛的父皇,笑着问:“父皇真的想听实话?”
“说。”
“兼听则明。”我只回答了四个字。
啪嗒一声,白瓷茶杯在榻几上碎成了几瓣,冒着热气的茶水瞬间渗入花鸟纹锦缎桌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胆,你也觉得朕是昏君?”父皇怒声问。
我平静面对父皇的怒喝。
最后,父皇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佛袖而去。
我只淡淡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旦长大心思就会变得更多,更何况在那样一个复杂而冷酷的环境里……女主的心境会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