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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父皇正坐在罗汉榻上,手枕着长条方枕,八角宫灯的灯火下,他冷峻威严的面目已经辨不出喜怒。

      “福儿失礼了。”我福身行礼。可等了片刻仍然没有听见父皇叫起,我抬头去看,父皇的声音有些暗哑:“过来做。”

      我坐到了榻几的另外一端。

      父皇伸手将我垂在前面的发放到了身后。

      我有些惊讶,自从及笄后,父皇最多就是拍拍我的头,很少再做这样亲密的动作。

      父皇很坦然地收回了手,问:“听说,你去看了乾?”

      我也不再多想,“嗯”了一声。

      宫婢端上了茶水。

      父皇喝了一口,皱起眉刚想要询问,我便笑着道:“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

      父皇脸上浮起了柔色:“福儿为何去看他?”

      我素来与父皇的孩子们并无交好,我不知道父皇这是猜忌,还是随口问问?

      “乾弟只是一个小孩子。”我道。

      父皇伸手刮了我的鼻头,笑道:“福儿这是也学会给父皇打太极了?”

      我微微嘟起小嘴,一脸可爱,娇声道:“古人不常说,忠言逆耳嘛!”

      “可父皇喜欢听福儿的忠言。”父皇温柔怜爱地看着我。

      我伸手将又垂下来的几缕发揶在耳后,俏皮地问:“父皇真的要听福儿对这件事的看法吗?”

      “你说。”父皇纵容地说。

      “福儿觉得这事儿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谁小的时候没有恶作剧过呢?”我笑吟吟地说。

      忽地,父皇脸色沉了下来,深邃幽静的眼不怒而威,让人畏惧。

      我小心翼翼地拉扯了一下父皇的衣袖,委屈地说:“是父皇让福儿说的,父皇不能生福儿的气。”

      父皇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问:“福儿想要惩罚玉阳公主吗?”

      我迷惑不解地看着父皇。

      父皇握住了我扯着他衣袖的手,叹息着说:“我的福儿是个好姑娘。”

      我嘿嘿对着父皇傻笑。

      直到父皇离开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父皇,他竟然知道玉阳公主曾将我推下荷花池的事情?

      我惊了一身冷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我的心中升起。

      那一夜,我深陷在溺水的噩梦中。

      晨起,花团吉祥鸟大铜镜里的我神色看上去很憔悴。

      小玲是我自小便用惯了的丫鬟,且,我不放心宫里其他人,虽然宫里的宫婢很多,但这些年我只会让小玲近身侍奉。

      小玲不仅是心灵手巧,最主要,她的眼神还算干净,还没有被宫里染上不该有的|欲|望。

      这些年,父皇的作为让我深刻的意识到,留一条潜伏的毒蛇在自己身边是多么可怕。

      小玲站在我身后,手灵巧地捖着我的发,感到我的打量,小玲不解地问:“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小玲手重了?”

      我摇头,道:“发现小玲很好看。”

      小玲羞涩一笑,继续捖发。

      不一会儿,飞仙髻就梳好了,小玲知我向来不喜欢把那些沉重的金饰戴在头上便挑了一支金步摇询问,我点了点头。

      莫国的裙裳类似于唐朝的石榴裙款式,只是在款式上略微保守一些。

      宫里的日子是寂寞的,所以,我得想办法打发漫长而无聊的时光。

      “去制画司。”我对制画司的印象只停留在一座很平常的宫殿这么简单,皇宫太大,我只寥寥地了解了一下每一个宫的具体位置,以至于不让自己迷失。

      我的仙灵宫是父皇宸宫最近的宫殿,因此处在皇宫最里面,也是最安全的位置。距离制画司有很长的距离,小玲建议我乘坐轿撵,我拒绝了。

      本来,我去制画司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何必再乘轿撵折腾他人。

      绵长而又盘绕的宫道,高高的暗红色宫墙如同一道不可翻越的牢,人走在其中有一种渺小受困之感。

      一路上,着不同色系的宫人,宫婢皆纷纷低眉敛首,见到我更是行跪拜大礼。

      这就是皇权,一种永远都不能被任何人藐视的皇权。

      制画司的司主大人见到我,受宠若惊地连连给我行礼。

      我直接道明了来意,司主欲将沈城宣来,我制止了,直接寻他去了。

      这个沈城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只见不大的庭院中,一大片湘妃竹旁,一桌,一椅,一壶清茶,看上去逍遥之极。

      “你就是沈城?”我问。

      合着眼,躺在摇椅上的沈城张开眼看着我,须臾便反应过来,但也丝毫不慌乱,行礼:“下官沈城见过宝公主。”

      沈城的态度不卑不亢,声音清朗没有任何谄媚。

      “免礼,抬起头看着我。”我一直不习惯称呼自己为‘本宫’,就像我不喜欢在父皇面前称呼‘儿臣’一样。

      沈城依言抬起头看着我,有稍纵即逝的惊艳,继而道:“公主天姿国色。”

      赞美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真诚,不参杂丝毫讨好的成分。这样清华疏朗的男子埋没在宫廷倒是可惜了,我道:“我想让沈大人为我做一幅画。”

      “荣幸之至。”沈城回答。

      我转身离开:“我明天来取。”

      沈城不语。

      我微微偏头,睨了眼皱眉的他,浅笑着道:“难道沈大人刚才并没有看清楚我的样貌吗?”

      如果他回答是,那么他刚才的赞美就是妄言。如果他回答看清楚了,那么他明天就必须作出我的画像。

      这是一个不小的考验,我暗自好笑,原来折腾别人乐趣竟然如此多。

      “公主明日来去即可。”

      我笑着离开了。

      走出门外后,小玲好奇地问:“公主,您不在哪儿,沈大人如何为您作画?”

      “难道你不知道作画之人最高境界是过目不忘,最美的事物往往稍纵即逝。”我承认我刁钻了。

      “哎呀!”我惊呼一声,幸亏小玲即使扶住了我,小玲着急地问:“公主,您怎么样?”

      我动了动脚,疼痛传来,道:“扭了脚。”

      小玲急切地说:“那奴婢去给您宣太医。”

      “嗯!你先扶我坐一旁去。”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庭院。

      小玲扶着我坐到了庭院后,便急匆匆地叫太医去了。

      果然,戏弄别人是会遭报应的。我靠在柱子,看着阳光下盛开的花朵发呆。

      “属下见过公主。”

      我回头,看着阳光下一身内卫军军服的秦守浑身都充满了武将的坚毅,道:“是你呀!怎么就你一个人?”

      秦守并没有解释,只问道:“公主何故在此?可是有需要属下帮忙的?”

      我微微将脚从宽大的裙摆下露了出来,道:“扭到脚,走不了。”

      秦守顿了一下,道:“属下会一些推拿的手法,公主不嫌弃,属下……”

      不待他说完,我就回了一个好字,我不知道为何就相信他,或许是他浑身凛然的正气。

      秦守显然也很惊愕我的爽快,随即,说了一句“属下僭越了。”便小心翼翼地拿起我的脚,又道:“请公主忍着些。”

      我刚回了一声嗯,卡擦一声,我刚想惊呼,看到秦守拧着眉头的模样便生生忍住了。

      秦守放下我的脚,问:“公主,动一动。”

      我站起来,试了试,竟然真的好了。

      我笑着说:“谢谢你,秦守。”

      “公主过奖了。”秦守行礼。

      看着异常呆板守礼的秦守,见四周并无他人,便起了戏弄之心,便道::“秦守,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秦守那张脸还是跟一副棺材脸,只是耳朵微红,回了一句:“属下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与我有缘?”我打趣问道。

      秦守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公主不该这般戏弄属下!”

      我也觉得自个儿有些过分,便熄了戏弄之心。

      “秦守,给我说说边关的事情,好吗?从小到大,我连京城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语气有些黯淡,我觉得自己就像笼中鸟,徒有翅膀却无法展翅。

      “是。”秦守一板一眼地回答。

      “边关的夜景最美,月亮和星星挂在天空,像宝石。白天也很好,蓝天白云。在那里规矩变得很渺小,每个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大口喝酒,大块儿吃羊肉,燃上一大堆篝火,胡琴弹唱,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

      他只说了边关的美,却没有说边关的苦。这是一个随遇而安且吃苦耐劳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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