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再吹箫》无言勿语

47、第 47 章

　　直到这一天，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箫玉面前，这个人就是司空泽月的侍卫，曾救过箫玉一次的燕青。

　　燕青给箫玉带来了一个消息：司空泽月死了。

　　虽说司空泽月去世已有多日，但箫玉一直没有机会知道，此时乍然听到这件事，让他震惊的不敢相信，在箫玉的认知里，司空泽月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呢。

　　“主子确实死了，就在当初救你之时，被皇帝的人一剑穿胸”，燕青冷冷的道，看向箫玉的眼中带了些怨恨，“若不是因为你，主子也不会死。”

　　箫玉听此如遭雷击，僵直的看着燕青，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而燕青又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如今主子走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燕青跟随司空泽月多年，深知司空泽月生前一直为情所困，后来因为箫玉的出现，更是痛苦不堪，最终又为箫玉而死，所以燕青对箫玉毫无好感，甚至有些憎恨，他看着箫玉，落井下石道：“听说皇帝让你为他生子，真不知你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还能做女人的事，不过，你可以认命了，这里是皇宫内院，你出不去的。”

　　箫玉脸色一片苍白，燕青此话纵然冷漠，却又无可厚非，想到司空泽月的死，更是愧疚自责，他垂下眼睛，涩声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皇帝的侍卫，自从主子走后，皇帝就召我进了皇宫”，燕青说着冷笑了声，“你以为皇帝是真爱上你了吗？我告诉你，皇帝看上的，不过是你身后的财力，还有你肚子里的东西，你不用妄想离开了，好好在这里呆着吧，我会帮皇帝看着你的。”

　　箫玉沉默着没有回应，这话即使燕青不说，他也从不认为，皇帝会对他有什么真情。

　　而燕青似乎也不敢在此久留，看了箫玉一眼，便匆匆的离开了。

　　自燕青走后，箫玉便陷入了失魂落魄中，连日来皇帝的折磨，本就让他心神俱疲，而燕青带来的信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颓靡了。

　　每隔几日，太医王传德就会过来给箫玉把脉，箫玉心里清楚，王传德是来查看他腹中消息的，不过，不知是不是箫玉的身体太过虚弱，他的腹中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靠坐在床头，箫玉垂着眼睛，神情空洞的想着什么，他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床，未打理的长发散在肩头，衬得他越发荏弱，房间的窗户被侍女打开了，想让他看看外面景色纾解下心情，但他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箫玉听到声音，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什么事都已经与他无关。

　　只是随着脚步声靠近，又传出些叮叮当当的珠宝撞击声，在这个清冷的宫殿里，除了两个侍女，还没来过任何女人。

　　箫玉终于抬眼看向窗外，这一看，却猛地僵了下身体，多日来，几乎冷寂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他万万想不到，陆如烟竟然会来这里。

　　在瞬间的惊诧过后，箫玉立刻慌乱起来，如此狼狈的模样，怎能让陆如烟看到，他匆匆扫了下四周，平时守在旁边的两个侍女，此时竟然都不在。

　　箫玉撑着上身，想从床上起来，可刚挣扎着离开床栏，就失力的栽回了床上。

　　他赶紧稳住自己，匆匆抬头看去，正好撞见陆如烟走了进来，陆如烟一身华服美饰，身边还跟着一个宫女，两人视线相对，箫玉的心顿时紧缩了下。

　　“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逍遥王爷。”陆如烟走到房中站定，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丝嘲弄。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箫玉勉强坐正身体，纵然已经十分狼狈，也想让自己看起来端正些，只是陆如烟对他怨恨颇深，此时相见，就不知会如何对他了。

　　“这里是皇宫，我不在这里又在哪儿？”陆如烟讽刺道，“倒是你，不是自视清高吗，怎么也住进后宫了？莫不是想跟我一样侍奉皇上？”

　　陆如烟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捅进了箫玉心里，让他眼中乍然闪过痛楚，但他很快垂下眼睛，不想让陆如烟看见，强忍着道：“我知道你恨我，如今我落得这样下场，你也该满意了。”

　　“满意？”陆如烟呵笑了声，脸色瞬间转寒，“你害的我们全家被杀，竟然说这样就能让我满意了？”

　　箫玉沉默了下来。

　　陆如烟的目光突然向下，朝箫玉的腹部看去，凉凉道：“听人说，你还能生孩子，那你究竟是男是女？又或者，不男不女？”

　　一句话，让箫玉脸色苍白如纸，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你当初竟然还想娶我，真是令人作呕”，陆如烟继续道，“我哥就是被你迷的神志不清，才丢了性命，现在你又勾引皇上，你就是这么的不知廉耻吗……”。

　　箫玉抓着被子的手青筋尽显，陆如烟的话句句捅进他的心窝，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刚与陆如烟结识时，他就因身体的异常而不敢表明心迹，他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更怕陆如烟知道，可如今陆如烟借此句句挖苦，只让他心痛的仿佛被片片凌迟。

　　陆如烟又说了些什么，箫玉已经听不清楚了，直到最后，陆如烟留下一句：“我若是你，早自绝于世了，哪有脸苟活到现在”。

　　陆如烟说完转身离开了，当她的身影消失于门口，箫玉才抬起头，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支撑不下去，摔倒在了床上。

　　箫玉这次倒下，昏迷了许久，再次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日后了。

　　皇帝坐在床头，伸手抚上箫玉苍白的脸颊，深沉的眼眸中也带了丝担忧，然后安慰般道：“好好将养身体，朕不会让她再出现了。”

　　箫玉半合着眼睛，神志有些迷迷糊糊，对皇帝的话没有任何回应，不多久后，又闭眼昏睡了过去。

　　此后，箫玉病情遽然加重，常常昏迷几日不醒，皇帝早已不再折腾他，太医王传德更是每天都在这里给他诊治，但是王传德用尽心力，也没让箫玉的身体恢复多少。

　　这日箫玉终于清醒了些，侍女霖儿将他从床上轻轻扶了起来，怕他靠在床头不舒服，又特意给他垫了个软枕。

　　箫玉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他断断续续咳了几声，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霖儿在床边蹲了下来，忧心忡忡的看着箫玉，她是伺候箫玉的侍女之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性子十分单纯活泼，因为跟箫玉相处的久了，对箫玉越发亲密起来，而且当初就是她，总想着帮箫玉向皇帝“争宠”。

　　箫玉索然坐了片刻，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霖儿赶紧坐到床边，拍了拍箫玉后背：“公子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箫玉摇摇头，脸色依旧淡淡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心中已经十分清楚，只要这样拖上一段时间，他的气数也就耗尽了。

　　忽然又想到，一年前，他也曾这样心灰意冷的等死，兜兜转转了一年后，竟然又走回了这一步，只是那时候，他还有机会放下过往从新开始，可是在大家都知道了他身上秘密的今日，他还有什么开始可言？

　　不过，这样也好，彻底离了这本就不属于他的世界，也少了诸多的纷纷扰扰。

　　“怎么会弄成这样呢？”霖儿握住箫玉垂在身侧的手，脸上带了些自责道，“若是知道公子看到陆贵妃，会病的这么厉害，奴婢那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她进来的。”

　　“原来是你放她进来的”，箫玉抬眼看向霖儿，虚弱的声音淡淡的，他倒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只是提到陆如烟，心口又泛起丝丝疼痛，最近一段时间，他心口的疼痛越来越频繁了，箫玉暗自苦笑了下，看来陆如烟真成了他的心病，无论想到还是提到，都会像个尖锐的刺扎进他的胸口。

　　“是奴婢放她进来的，可是奴婢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霖儿急着解释道，“陆贵妃地位尊崇，她来的时候，奴婢还以为皇上是知道的，而且她还说，公子会很高兴见到她……。”

　　“算了，这也不干你的事”，箫玉抽出手安抚的拍了拍霖儿，“你不必如此自责，我本来就是个活不长久的人。”

　　“不，不是的，奴婢要是不让她进来，公子也不会被气到”，霖儿又抓着箫玉的手道，“以前奴婢还觉得，皇上对公子多有不同，没想到……”

　　霖儿说到这里停下来，顿了顿后道：“公子，奴婢看出来了，公子根本就不想呆在这里，皇上对公子也没有多少真心，公子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逃出去呢。”

　　箫玉轻笑了下：“能听你这样说，我心口倒舒坦了些，不过这话可别让外人听到，免得给你招来祸事。”

　　霖儿低着头咬了咬唇，便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