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恶人谷》小兰乱流年

23、第二十三章

　　滚滚红沙迷蒙我眼前的视线，我忍不住再次发出叹息。以前在盐帮时，我好歹每天过日惊险刺激的潜伏生活，然而现在，每天却在这迷踪谷中养老。若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自己会无聊疯掉。然而，我能说知我者，上官辰吗？

　　仿佛看穿我内心的心思，其实也不用他琢磨，无聊的情绪已经写满我的脸颊。

　　上官辰虽说利用我，但他却是一个待棋子极好的幕后黑手。虽然现在不是产桃的季节，却不知道他从何处弄来蜜桃酒酿。琴还是要天天听的，不过上官辰大方到把自己收集的剑谱送给我练。

　　“上官辰，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看向上官辰递来的《无痕剑法》，我倏地站起身。这剑法乃是苍霞派所创，刀光如影，剑过无痕。前半句说的是苍龙刀法，而则后半句说的便是无痕剑法。见上官辰勾起一抹妖孽的浅笑，笑而不答，我不由摸了摸他突然变得僵硬的额头。

　　上官辰顿了顿，道：“这《无痕剑法》是我偶然之间得到的，但此剑法太过于阴柔，不适合我练。与其让它蒙灰，不如借花献佛，送给你做个送水人情。若是待我利用你时，小凤儿可不要太记恨于我才好。”

　　心中的喜悦瞬间被他最后一句话冲淡。原来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怕他自己今后坏事做太多，良心不安啊。果然，这世间就没有凭白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过，既然我逃不出迷踪谷，逃不出上官辰的魔爪，注定是要被他利用，那我还不如欣然接受他那一丢丢的“良心不安”。

　　我接过上官辰递来的《无痕剑法》翻了翻，琢磨着他是否在心法上动过手脚。

　　此时上官辰的眸光突然变得阴沉：“小凤儿是不信我？”

　　我甩了他一记白眼：“江湖险恶，我被你困在这迷踪中，你认为，你还值得我信吗？”

　　想来是被我的话所伤到，见上官辰阴沉着脸不说话，为缓和气氛，我又道：“其实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我会无条件相信，其他的人我都会有所保留。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丝毫保留。”

　　我都已经解释到这个份上，然而上官辰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他转头看向，沉吟半晌后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辞慕？”

　　我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便道：“非也。”

　　大概是听到我否认辞慕，上官辰眼中的黯然随即被一抹光华所取代。他竟极为笃定地摇着折扇说：“那便是你视为最重要亲人的离锦？”

　　上官辰为何会知道离锦？！

　　上官辰望着窗外的翠竹并没有看我，他摇着折扇：“要知道有关你的事情，对我上官辰而言又有何难。”

　　也对。在沙暴来之前，他连我喜欢吃红烧乳鸽这等小事都可以打听到，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打听到的。不过现在拿到无痕剑法的我，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小事上，而是抱着剑谱回房仔细琢磨。

　　后来因为研究剑谱，我一连三天没有去听上官辰弹琴。上官辰很不高兴，竟说要收回给我的剑谱。

　　我道：“就算我在自己的房中，毅然能够听到你的琴声啊。不过在什么地方，我都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见上官辰挑起眉毛，那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笑。我哆嗦着连忙改口道：“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亲眼看到你弹琴的样子。上官辰，你都不知道你弹琴的模样有多不染纤尘，就像是从画中种出来的仙人，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上官辰闻言，眼中的笑意这才有了温度。他缓缓开口道：“但我并非花妖，可以任由小凤儿亵玩焉。”

　　我扯了扯嘴角嘀咕道：“你又不缺女人。”只要他上官辰开口，他这迷踪谷所有的丫鬟绝对任由他亵玩焉还差不多。

　　还以为上官辰并未听清楚我说的话，岂料他却道：“可我缺小凤儿。”

　　“……”

　　日落月升，夏去冬来，我就这般在迷踪谷里，待了半年。最开始我会以为自己会无聊到发疯，不想上官辰不仅让我修炼无痕剑法打发时间，他居然自降身份，陪我，素蝶，还有竹兮一起打马吊。可以说再迷踪谷中的这半年是我过得最惬意的半年。

　　每天有红烧乳鸽可以吃，有美妙的琴声可以听，有变化多端的剑法可以练，有玩不腻的马吊可以打。望着那再次便得寂静的孤烟沙漠，我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看到我脸上流露出的不舍，上官辰笑道：“若是小凤儿不愿离开的话，我愿陪小凤儿在这谷中待一辈子。”

　　“你确定是你陪我？”我抽了抽眼角。自然是不会相信上官辰的鬼话。我道：“明日我便离开这里。”

　　“好。”上官辰望向远方，他的干脆利落，反倒让我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利。

　　决定明日离开，这天上官辰说要亲手做一餐饭给我践行，我不解：“你不跟我一起离开，你不是要利用我吗？”

　　上官辰却摇头：“只要你还活着，这利用不急于一时。”

　　我随即甩了他一记白眼：“像你这般心思深沉的人，若是谁喜欢上你，那还真是倒霉。”

　　平日我和上官辰总爱斗嘴，而此时望着远方，目光深邃的上官辰却并未没有在说话。

　　之前听素蝶说上官辰的厨房之乐便是做红烧乳鸽，然而我却不曾料到上官辰做的红烧乳鸽竟如此美味，甚至比我以前所有吃过的红烧乳鸽都要好吃，比起辞慕亲手做还要更甚一筹。

　　但看向桌上其他差强人意的菜肴，上官辰尴尬地笑道：“术业有专攻。”

　　“……”

　　这天吃完饭后，我本想回房收拾东西。但上官辰却硬是把我拽到花田中听他弹琴。如霜般的月光洒落在随风摇曳的铃兰花上，上官辰今天穿的是一袭绣有暗金花纹的紫色长袍，柔顺如瀑的长发则是用玉簪束起。我就这般静静地站在他跟前，凝视着他专注拨琴的模样。

　　在迷踪谷中，我和他可以收起各自的心思，就像是无间的好友。然而一旦离开这迷踪谷，今后江湖再见，指不定便会处于相互对立的局面。毕竟，我喜欢的人是辞慕，而上官辰是注定要和辞慕为敌的人。

　　见我走神，耳边传来上官辰的一声叹息。“小凤儿是在想辞慕？”

　　被上官辰言中，我却矫情不愿承认地说：“我不过是在想离锦而已。离锦是最最亲近我的人，在我始终的这半年，他定会特别担心我。”

　　“那小凤儿觉得是离锦和辞慕，谁更担心你呢？”

　　自然是离锦。我简直不用思考，便下意识得出的答案。然而我却不愿承认地说：“这之间没有可比性。”

　　“哦？”

　　上官辰也没有再追问。

　　隔天，待我离开时，素蝶却说上官辰有要事要处理，不便送我，只是让素蝶送我坐船离开。

　　上官辰不送我也好。我还真害怕，自己会真看着他的脸，最后说出舍不得他的话来。

　　待坐上船之后，我却诧异地看到与我这艘一模一样的船行驶在前方。我蹙了蹙眉，看向素蝶冷笑道：“原来你主子所说的要事，便是赶在我之前去找辞慕。”

　　知道我晕船，所以上官辰已经提前在船上准备了防止晕船的香包，甚至还命素蝶给我熬了晕船药。

　　上官辰的药自然有效，然而这天晚上听不到琴声的我却意外地失眠了。

　　见我拿着蜡烛站在素蝶房门口，胆小的素蝶险些被我给吓晕。

　　“凤姑娘，你……是饿了吗？素蝶这就让厨子给你准备夜宵。”

　　“素蝶。”我蹙眉拽住她道：“素蝶……你会不会弹琴？”

　　“原来凤姑娘是想听人弹琴啊。”素蝶故意把声音拖长，那话中意外深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无语地挠了挠发髻：“你到底会不会弹。”

　　素蝶随即点头如捣蒜：“素蝶会弹，但与主子相比，却不及主子的十分之一。凤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你弹便是。”

　　素蝶的琴声自然比不上上官辰，她的琴声柔软细腻，只是照着琴谱弹出来而已，并不会给人太多的触动。而上官辰的琴声，悠扬细腻，但其中却有一种高山流行任我行的气度和意境在里面。

　　等我回过神来，我才诧然地发现，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如何懂得辨析别人的琴音了……

　　饭菜做的味道有差别，都会影响胃口。更不用说差距如此大的琴声，这天我在床上不知滚了多少轮之后，这才进入梦乡。

　　梦乡中，我仿佛回到小时候，种花老人那一片铃兰花田，而置身花田中的人却不是种花老人，而是穿着一袭紫衣的上官辰。

　　悠扬的琴声萦绕在耳边，我蓦地睁开眼。在看到坐在窗边弹琴的上官辰时，我不由瞪大双眼，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痛感清晰地传到大脑。

　　我诧然道：“你怎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