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新燕顿旺

310、陈雪岚教子----推荐阅读

　　郑景隆想了想，回道：“照孩儿想来，是不是因为爹爹是郑府的人，皇上又是得义圣王郑明龙传位才贵为吴王，夺了天下，故而不敢忘恩？”

　　“这只是其一，却并非最重要的原因。你爹爹不但封了公爵，更位列鲍有幸、郑化强两人之上，你袭曹国公位时，也没有降级袭位，不像郑镇袭卫国公而改为申国公。这些，是因为在皇上眼里，你爹爹比那些以搏杀立功的将军更加重要。”

　　“孩儿不太明白，为什么爹爹立功不多，皇上却觉得他更加重要？”

　　“因为将军的真正作用不在杀敌多寡，而在‘将军’！棋弈时的‘将军’，最后的绝杀。我举两事为例，当年你叔叔郑宇成在金陵叛乱，你爹爹不但未卷入其中，反而坚定地支持皇上，不断树立皇上在三军中的威望，最后义圣王才将王位传给皇上。那时候，义圣王完全可以将王位传给你爹爹，但你爹爹没有野心，也没有私心。这个功劳，哪个将军能够匹敌？后来，皇上决定兵分三路向南讨伐孔有亮，命你爹爹和连大洪驻守江阴和长兴，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据点，一旦失守，蔡诚随时可能直扑金陵。你爹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不仅如此，更在浙西叛乱时，平叛、固守江阴两不误。相比之下，连大洪却因为贪图小利，舍长兴而攻打安丰，打乱了皇上的全盘部署，导致后来的洪都被围，死去十四位大将。究其原因，其实都因连大洪失守而起。就凭这一点，你爹爹之功就远超诸将之上，而连大洪也因此事无数次被皇上责骂，甚至连大洪自己都不知道他所犯错误之大，足以砍头族诛，皇上是念及他是自己亲人，才保全了他的性命和富贵！”

　　“不错，连大洪也向孩儿抱怨过，说皇上因他长兴失守之过，一骂就骂了十年。”

　　“景隆，你爹爹生前熟读经史，韬略过人，他有能力与皇上争夺天下，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皇上比他更适合，所以选择坚定地支持皇上，在最重要的时候助皇上一臂之力，才有了我们郑家的恩宠隆昌，乃至惠及你裘士礼伯伯一家。现在，娘要你千万莫与连成棣为敌，但也不要急于加入连成棣阵营。”

　　“这是为何？”

　　“很简单。皇上不动，你不动。你想啊，为什么皇上对连成棣和兰玉都持观望态度？难道皇上真的是老了、病了，对付不了兰玉吗？不是。是因为连成校当了二十七年的太子，朝臣和地方官员中有一大批太子的势力，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已经被兰玉拉拢收买，皇上要借这次动乱，让他们在主动跳出来——凡是投入到兰玉阵营的，将来一定会被清算。而那些保持中立，或者支持四皇子的人，哪怕他曾经和太子关系亲密，甚至是太子一手提拔的，将来都会得到皇上的嘉奖和重用。在动荡之中，不存私心、野心，选择支持实力弱小的燕王，就是真正愿意为大旸舍生取义的人。”

　　“那母亲为什么不让孩儿一早投靠燕王呢？”

　　陈雪岚笑道：“你得皇上倚重，统领了周王、鲁王五卫兵马，你若早早摊牌，连成棣实力一下子就壮大了，那些投靠四皇子的人，便可能是投机的野心家，他们是觉得投靠燕王的成功可能性更大而已，那就算不上真正的忠良了。所以你越晚表态，就越能帮助皇上辨识更多的君子和小人，这是皇上着手下的一盘大棋，‘将军’这一招，通常是最后下的一步棋。”

　　郑景隆听的热血澎湃，跪地磕头道：“娘，孩儿领兵打仗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对事态了解得如此透彻。孩儿现在知道了，爹爹被封公爵的原因，除了娘说的两点之外，更重要的是爹爹娶了娘为妻。再看彭敏写的‘一生愧悔休雪岚’，孩儿更了解他那时的心境了！”

　　陈雪岚两腮羞红，说道：“你这么夸娘，娘还真有些不习惯了。既然你都明白了，娘也须早些回金陵，向皇上复命。”

　　“是皇上命你来的？”

　　“傻孩子，皇上哪能明说？很多事都靠心照不宣，你多读些经史，慢慢就懂了。”

　　自与母亲一番深谈之后，郑景隆心如明镜般透亮。

　　连成棣一到河南，便派使者向郑景隆禀明实情，希望郑景隆以朝廷大局为重，助他共同剿灭兰玉。郑景隆对来使礼遇有加，好吃好喝好招待，但就是不答应连成棣的请求。送走使者之后，郑景隆率领大军向连成棣发起进攻，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一交手，迅速撤退，如此边打边跑，边跑边退，经德州、济宁、徐州南下。郑景隆、连成棣和兰玉的追兵，不出一个月，都到了淮安附近。

　　这时三军得到消息，秦伯民和他儿子秦思祖率领四十万兵马扼守淮安！

　　郑景隆彻底明白了皇上用意，于是退兵宿州，与秦思祖呈犄角之势，一东一西，共同拱卫金陵。郑景隆的龟缩打法不仅没有损失兵力，反而沿途集结，兵力扩大到十五万人。在宿州驻兵之后，郑景隆迅速获得朝廷送来的大批粮草、军饷。他悬着的心也彻底放松下来：看来皇上非但没有怪罪他阻击不利，反而暗中褒奖，果然和母亲交代的一模一样！

　　现在，皇上在淮安的底牌已露，郑景隆知道：‘将军’的时候到了！

　　连成棣近二十万大军赶到邳州，收到军报：“淮安有秦伯民四十万大军驻守！”

　　连成棣大喜，命令大军向淮安进发，于沭阳安营扎寨。

　　众将士不解，纷纷问道：“曹国公仅十五万人马，驻兵宿州，燕王何以不直突宿州，反而绕道淮安去碰秦伯民的那块石头？”

　　道衍心领神会，此时也笑而不语。

　　随后，连成棣派出使者，要求向秦思祖借道。秦思祖将来使重打了二十军棍，严辞拒绝。

　　连成棣大怒，兴兵去攻淮安，因寡不敌众，一战即溃，仓皇向北逃逸，正好遭遇兰玉的二十五万大军。